色戒-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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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我看着从壶口内涌出的热水,随口问了一句谁,闵丞纹语气幽幽说,“臣舟。”
我端着暖壶的手狠狠一抖,杯口倾洒出一些,冒着热气溅在桌上,我目不转睛凝视那片氤氲的水渍,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闵丞纹的脸,我背对她就已经敏感察觉到她略带犀利和怀疑的眼神,我和她前不久才在美索食堂上演了一出冰释前嫌的好戏,还没有一个星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几乎震动了整座海城,不用问闲言碎语也铺天盖地将人压死,闵丞纹实在无法容忍,才会亲自到我病房和我拐弯抹角讨个说法,她那份气度只能维持外表的得体与大方,但心中甚至气愤得等不及我康复。
我握佐着杯身传递出的温热瓷杯,递到闵丞纹面前,她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非常礼貌接过,并且对我说了声谢谢,不过她没有喝,这也算是一种变向的温柔拒绝,她将杯子放在靠近她右侧的矮柜上,紧挨着一把非常新鲜的皇帝蕉。
我说,“闵秀不是单纯为了过来探望我,我也明白,我们之间这点关系,破碎缝合,也都不是出自本意,迫于形势和自己的清誉,不得不做出一个样子。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闵秀有话直说,我不会记仇,人生处处都要演戏,越是高位越演得以假乱真。可这样生活实在太累,很多时候相对真实一些,大家都觉得自然舒服。”
闵丞纹抚摸着自己镶嵌在指甲上的心形粉钻,“其实对于我和臣舟,我没有自卑过,他的确非常优秀,但我家世也出众,他是自己拼到了今天,我从小到大都优越高贵,某种意义上,他比我逊色些,至于形象,他当然拥有让女人着迷的资本,我也追求着无数,除去我们各自的地位,谁也无法否认我们姿色美好。所以我找不到自己自卑的地方,然而后来”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将目光从窗子虚空的点挪到我脸上,“我以为臣舟对我的纵容与呵护便是爱,我一直都觉得他喜欢我,他从失去挚爱后,期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也有过许多女人,但大多只是他用来倾泄/欲/望的工具,对待谁也没有像我这样用心和诚恳,我满怀欣喜等待他求婚,等待他娶我,然而我忽然发现,臣舟还有另外一面,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完全不同的他,如果说在别人面前包括我,他都是一个不露痕迹,温和绅士的王者,那么在你面前,他独独是一个男人,有喜怒哀乐,会嗔怪怒骂。就像十年前,他在那个女人面前那样。”
闵丞纹在提到那个女人时,她眼底闪过一丝在我面前从未流露的恶毒和恨意,她说的是谁根本不用猜,祝臣舟唯一念念不忘的女人仅有吕慈,然而闵丞纹的眼神却藏着太多晦暗,那过分狰狞恐怖的神色令我惊住,怪不得都说惹恼谁也不要轻易惹恼一个满腹心机又敲家世不错的女人,她是无敌的,是没有任何后患的,哪怕冲动酿成大祸,也有足够的筹码去抹杀。
我捏着搭在腰腹位置的被角边缘,我思考掂量一番,只能说句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她,“不管他怎样,我从没有半分居心叵测。作为夫妻,基本的信任不能缺失,不管外界流传我和陈靖深有怎样隔阂,但最起码在我这里,我从没有怀疑过他什么。闵秀不用多想,婚姻是对于爱情和女人最好的承诺与答卷。拒”
我非常理智在这时停顿住,我抿着嘴唇没有说下去,我觉得拒后面那半句并不适合对她讲,言多必失,话一多,就容易把一件并不复杂的事变得无限扩大深刻化。
所幸闵丞纹也没有听清楚,她并未追问什么,而是看着我递给她的那杯清水,长长叹息了一声,“是啊。你要是居心叵测,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我们早就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也许会非常不愉快,女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装纯装无辜和撕破脸吗。”
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让我无法作答,只能故作沉默,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强求我开口,便自顾自端起水杯,她正要饮,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盯着杯中透明澄澈的水愣了许久,然后耐人寻味笑了笑,“水,就不喝了。我已经探望过沈秀,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便不耽搁了,如果我不来显得我多么小气,但显然经过这次事件,我们做朋友又将成空。臣舟还需要我照顾,倘若不是我和孩子陪在身边,他这一关大约都闯不过去。”
她说着非常感恩手抚上泄,此时她腹部还非常平坦,看不出一点隆起,她满是爱怜说,“幸亏有这个孩子在,父爱的力量总是非常伟大,臣舟醒来后对我说,还没有亲眼看到他出生,怎么也不舍得走。并且向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为任何人拿自己性命去冒险。”
闵丞纹说完这番话后,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的脸色,便起身离开病房,她走后,病房的门并没有合上,我看到她向左转,片刻后便传来另外一声关门的响动。
那杯热水终是在这样窒息而酸涩的空气中变凉。
199 保不住你()
我又在医院内休养治疗了五天,期间韩竖被曲笙押来,在我**边负荆请罪,我没有理会韩竖,也不和他讲一句话,只是与曲笙聊了许久,最后韩竖自己觉得尴尬,便悄无声息离开了病房。
我前两天去了一次重症监护室看过露露,她浑身插满管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小脸惨白找不到一丝生气,躺在**上毫无血色,似乎是一副破碎的水晶娃娃,耗时良久才拼凑完整,只是根本不能触碰,否则便会再度碎裂。
我扒住玻璃窗凝望这一幕忍不住落泪,拒大夫告诉我,她已经脱离危险,只等醒来,可我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的自责,想到我险些和她天人永隔,我就担心后怕。
祝臣舟一直没有出现,我询问过大夫,得知他已经在康复中,他体魄非常强健,是一年四季不间断健身的缘故,所以恢复过程要比一般人迅速很多,加上胃口不错,又有仆人和爱妻的悉心照料,想不好都难。
我恰算了一下,从我入院昏迷到今天,已经有十天左右,但我并无机会亲自跟他道谢,也没有看看他现在模样,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似乎我忘恩负义。
我用完蔡安送来的午餐后,他回美索代替我处理事务,我吃过药询问了值班护士祝臣舟的病房所在,拿着那枚他遗落的扳指去探望。
他住在走廊尽头的贵宾干部套房,带有独立的会客室与康复器材,病房门打开了一条能够容纳一人通行的缝隙,里面温度很暖,地上摆着一些绿色植物,大约有十几盆,看上去生机勃勃,空气内也并没有消毒水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祝臣舟半倚在**头,背后垫着枕头,阳光敲从窗外投射进来,笼罩在他周身,将他一贯冷清寡言的气场变得柔和许多。
或许不是阳光的关系,而是坐在他旁边的闵丞纹使他褪去那份刚硬,他大掌扣住她泄,嘴唇一开一阖正说着什么,一张俊脸满是温情蜜意。
闵丞纹脸色却很奇怪,无比纠结拧着细眉,咬住嘴唇重复了两遍,她蹙眉说,“祝良这个名字好听吗。会不会太简单随意。”
祝臣舟将手从她泄上收回,“当然不会,简约才有深意,名字何必那么复杂。良,忠臣良将,品德优良,为人贤良,内心善良,如果他能做到这些,这一生就非常成功。”
闵丞纹将被角为他掖好,“会的,我们的孩子一定非常优秀,就像你这样。”
我看着这样温情的一幕,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走过段时间再过来,祝臣舟此时忽然发现了我,他越过闵丞纹头顶盯住我的脸,并没有说话,可我也无法再走。
闵丞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顺着他目光扭头看过来,在发现是我,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不悦,但很快她便收敛,她喊了我名字一声,出来迎接,两只手搀扶住我的身体,将我带入病房内,她对我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过来探望。有什么话等你可以下地走动再说也不迟。”
我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她递来的一盘红提,对她道了谢,我择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我醒了就呆不住,救命之恩不亲自过来感谢,我良心有愧。”
我说完后将攥在掌心的扳指放在祝臣舟盖住被子的大腿位置,他看了一眼,拿在掌心对我说,“多谢。”
我非常客气说,“应该是我谢谢祝总,舍己救我,否则现在我一定到了另一个世界入土为安。”
祝臣舟嗯了声,“知道就好。不过沈秀不一直念叨要去陪伴陈部长左右不离不弃吗,如果我不救你,你现在已经达成所愿,我以为沈秀会来质问责备我。”
祝臣舟这番话真是****于无形,骂人不吐核,我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闵丞纹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这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做一件善事,?*崆约汉靡狻!?b》
闵丞纹埋?*晁晕页读顺洞浇切λ担俺贾叟履慊嵊欣2话玻殴室庹庋担蛐闱虿灰睦锶ァ!?b》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祝臣舟和闵丞纹能够排除千难万险成为夫妻是有一定道理的,两个人同样皮笑肉不笑,对别人戒备又警惕,角色变换信手拈来,演戏技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人自叹不如。
我和闵丞纹寒暄了几句,祝臣舟忽然在我们谈话过程中打断,他看着闵丞纹说,“我有些想吃八宝斋的肉桂墨鱼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吃了。”
闵丞纹当然明白这是祝臣舟在支开她,捍卫婚姻与丈夫的本能她不愿走,但出于贤妻良母的形象维护她又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装聋作哑,她自我挣扎了片刻,在祝臣舟略微不耐的眼神催促下,她笑着对我说,“沈秀坐着,帮我陪陪臣舟,千万不要让他抽烟,对伤口恢复不好,我去去就回。”
我向她承诺让她放心,闵丞纹走过去当着我的面俯身在祝臣舟唇角亲吻了一下,对他说稍等,祝臣舟抬起眼眸笑着看她,“不急,你慢慢走。”
等闵丞纹拿手包离开病房后,我将目光从那扇关住的门扉收回,空气瞬间沉默下来,安静得诡异。
我手指看似无聊拨弄着盘内的十几颗红提,祝臣舟伸出手臂从盘内取了一颗,耐心十足将皮剥掉,咬住那浅紫色的果肉,“有话就说,她去不了多久。”
我指尖在瓷盘边缘纹刻的一枚青花上停住,我非常无奈语气抱怨他说,“我就不能是真心实意牵挂你安危过来单纯探望吗。”
祝臣舟邪肆笑着挑了挑眉毛,“那你是吗。”
他眼底黑光太深邃,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即使我有一多半是因为担心才来,仍旧觉得在他注视下心虚。
他见住了口,明显是被戳中心事,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手指在**铺边缘的铁棱角上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我认为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你,大部分情况下你不是沉不住气的女人,你分明知道闵丞纹在,无论如何担心我状况,也只会绕道而行,顶多到医生那里不露痕迹询问一下,除非你有更放不下的,你我之间不妨直说。”
见他这样肯定,我也不好再拐弯抹角,我只得开门见山说,“绑匪是死是活,捉住了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幕后**主是谁,一定要他完完整整吐出来,吐得一干二净,详细清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