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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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那根项链的钱。宝石项链装在了一只银灰色的精美小盒子里,它已经来到了母亲手上,它的降临好像使母亲显得心花怒放。他们乘着车梯在下滑,吴叔说我们到茶馆坐一坐吧,母亲看了萧雨一眼说:萧儿,你今晚就不要回学校了,母亲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你了,今晚就回家住吧。
萧雨在下电梯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离开的理由,作为学生,她可以有好几种理由,她之所以寻找理由是因为凯,无论是在上电梯还是下电梯时,只要身体随着速度在滑行,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凯。凯始终出现在她眼前,凯始终保持着等待她的模样。她显得有些焦灼,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母亲和吴叔更深的关系,而且她也来不及在眼前浮现母亲和另一个男人的性姿势。
母亲刚说完话,她就开始解释说她还要尽快回学校去。当然,还没等她解释回学校的理由,母亲就说:萧雨,让吴叔送你回去吧。她赶忙说楼下有公共车直接到校门口,用不着吴叔送她了。她说话的语气显得很坚决,母亲没有勉强她,母亲想把她送到公共车站口,她慌忙地说:母亲,你不用送我,你就陪吴叔去吧。她转身走了,当她偶尔回过头去时,母亲和吴叔都在目送她的背影,她觉得母亲好像是在目送着她的那条流行的短裙。
夜色是一层模糊的玻璃
她已经寻找到了公共车站牌,她熟悉这座城市,她喜欢从一座站牌下乘上一辆公共车,然后到达她想去的地方,而此刻,1路车来了,她知道1路车可以到达学校门口,当然也可以到达凯所置身的郊外。当然,1路车最先必须经过校门口,这正合乎她的想法,她想看看凯有没有在校门口等她。如果看不见凯的影子,就说明凯已经走了。
她觉得很对不起凯,事先也没有告诉一声凯就走了。母亲早就要给她配电话,但她认为没这个必要,因为在这之前她的生活好像只有跟母亲联系着,再说女生宿舍的每层楼都有电话,母亲找她可以把电话打到所住的楼层上。公共车已经来了,她回过头去想捕捉到吴叔和母亲的影子,可远处的影子已经被夜色所淹没了。
夜色是一层模糊的玻璃,它尽可能地让人与人之间的短暂距离变得虚无起来。夜色淹没了母亲和吴叔的影子,而她则一心向往着见到凯,她上了公共车,车上没几个人,有空位,她坐在窗前,夜色淹没了一切,她的心跳动着,当公共汽车抵达校门口的那站牌时她便欠起身体来,她想欠起身体把校门口的台阶以及台阶下的每一个人都看见。
她想看见一辆在夜色中闪现而出的红色摩托车,一个青年男子坐在摩托车上,那个青年男子的一切姿势都显现出等待。然而,台阶下根本就没有摩托车,只有一些卖烧烤的摊点上发出火焰,她没有下车她知道因为她违约,凯已经离开了,此刻,想见到凯的那种欲望使她继续前行。
当她从公共车上下站时,已经到了郊外,这是公共汽车站的末站,她站在车牌下面环顾了一遍四周,在夜色深处,几乎看不到什么老房子,不过,朝前走不到两百米就会进入一条小巷,那条小巷的入口处看上去很宽,后来会越变越窄。她已经记住了这条小巷,那天早晨,她离开了凯,离开了那座老房子,走出来时就进入了这条由窄变宽的小巷。
奇怪,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她根本就想不起来凯所说的鬼,连鬼的意象也想不起来。她似乎已经在这片老房子地域生活了许多年,似乎从一出生就看见了这些老房子,所以,她的气息已经溶入一种颓丧的味道之中去,那些古老的墙壁上发出了裂缝和花纹的味道,那些木头的柱子上发出了烟熏过的味道,她已经闪进那条又窄又暗的小巷,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凯来,凯牵着她的手,进入了这条小巷,然后慢慢地往前走。
走到小巷中央时,她的手伸出手,她的手是在无意识之中伸出去的,她想起了花纹,镶嵌在老墙上的那些花纹,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没有用手触摸到花纹,而是直接朝前走。她终于抵达了锁着的一道大门,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铁锁,凯还没有回家,尽管如此,她已经站在门口了。她决定站在门口等候凯回来,她深信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
一个影子从小巷中闪了出来,但绝对不是凯,直到影子向她移动而来,她才看清了是一个女孩,她想起来了在上周末的晚上,在凯的工作室里,正是这个女孩把自己变得一丝不挂,因为她是模特,她还想起来了女孩的名字,她叫弥米,一个拗口的名字,从凯告诉她这个名字时,她就觉得这个名字的发音很拗口。
女孩和萧雨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弥米就认出了萧雨。弥米告诉萧雨她本来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在火车上,在火车抵达另一座城市时,她跟男朋友吵了一架,她上了火车回到了这座城市,她跟男朋友吵架是因为她透露了她做女模特的事情,而在之前,她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弥米回到这座城市,决定继续做模特,所以她想让凯完成他的雕塑。弥米问萧雨是不是凯的女朋友,萧雨没有吭声。这时,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听见了一阵摩托车轰鸣的声音。
两个人都抬起头来从夜色之中望出去,摩托车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好像声音突然中断了,萧雨的心跳动着,她知道一定是凯回来了,凯已经把摩托车寄存在小巷外的那座平房子里了。凯现在一定已经进入了小巷,凯的脚步声真的已经在窄小的巷道中响了起来。
凯已经走出了小巷,萧雨在黑夜中叫了声凯,弥米站在她身后也叫了声凯。凯好像并没有看见站在萧雨身后的弥米,也许是弥米叫他的名字时声音显得很纤细,这种纤细的声音刚才萧雨已经感受到了。凯有些惊讶地走近萧雨说:我去接你,我在台阶下等待了四十分钟,然后我又进了校园,我到你宿舍去了,没有人在宿舍。我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凯的声音焦灼地叙述着这些细节,他好像还没有发现站在萧雨身后的弥米,直到弥米咳嗽了一声。凯才意识到了另一个女孩藏在萧雨身后。弥米没有说更多的理由,她只说又回来了,只想让凯的塑像完成。
凯说他一周来四处寻找模特,想寻找到与弥米很相似的模特,但很困难,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寻找到新的模特,凯说:你能回来,那真是太好了。凯打开了锁,即使在黑暗中,萧雨也能感受到凯手中握住的那把钥匙,这是她看见过的最古老最硕大的钥匙,即使幼年时跟随父亲回爷爷奶奶的乡村,也没有在以老墙,老门,老宅为基调的乡村看见过这样的钥匙,而这样古老的钥匙竟然握在一个骑红色摩托车的青年手中。她觉得凯跟别人不一样,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也许,这就是凯让她心跳的原因之一。
我真的只想躺在你身边
凯带着弥米和她进了屋,灯光闪亮亮后,有两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就这样跟着凯了楼。她们两人的裙子竟然是同一款式的,只是颜色不一样,弥米依然穿着高到膝头的黑色马靴,弥米直接到凯的工作室去了,凯站在过道上拉住了萧雨的手说:今晚你就不要走了,如果你困了,你可以先到床上去休息,如果你不困,你可以看我工作。这是我准备参加校办展览的作品,我想快一点完成它,你不生气吧。
萧雨觉得并不困,所以,她现在不需要想留下还是走的问题。她想去给凯煮咖啡,凯喜欢喝咖啡,她已经知道在凯的房子里怎样煮咖啡了。于是她趿着拖鞋下了楼,这是一双女式拖鞋,在凯的楼下有好几双女式拖鞋,也许这些拖鞋都是为模特所准备的。无论是哪一双拖鞋,好像似乎都适合萧雨穿,女孩子的鞋大致都是一样的尺码。
萧雨下了楼,在楼下有一只煤气罐,有一些简单的炊具、碗筷。萧雨看见了那只煮咖啡的容皿,它是一只陶壶,她最初就是看见凯从黑色的陶壶中倒出了咖啡。不过,陶壶上看不见一根线条,当然也就看不见让萧雨感到敏感的那种花纹。咖啡已经在陶壶中沸腾着,浓咖啡的味道弥漫而出时,萧雨感到一种诗意,这诗意被咖啡提烧出来,她把头靠近沸腾的咖啡嗅了嗅,味道是嗅不到的,咖啡的味道惟有去品尝,才能感受到。
她捧着那只陶壶一步一步上楼时,心里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感觉,好像这就是一个巢穴,把她青春的身体收留住的温暖之巢。她站在凯工作室的门口时,也正是凯伸出手去的一刹哪间,凯的手已经从空间伸出去,而另一边离凯很近的地方就是弥米的裸体。
真正的裸体就是一丝不挂,弥米就是这样把她身体全部隐秘的部份都暴雨无余,包括她的阴户,萧雨捧着那只黑陶壶,她是在无意识之中看见弥米的阴户的,那一小丛黑色的森林使她的手颤抖着,好像在上一次她并没有注意到弥米的阴户,她只看见了弥米的上半身。
除了看见自己的阴户之外,此刻,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另一个女孩的阴户,它当然是关闭着的,如同自己的阴户是关闭着的一样。她手捧着陶壶,那只陶壶本来很烫手,她是垫了一块布才可以捧住它。当她的视线往弥米的上身移动时,凯的手正在空间中触摸着距离,事实上那只是一个搞雕塑的人特有的手势,凯伸出手想把模特的上半身框住在一个特定的距离之中或者特定的视线之中,然而,在萧雨看来,凯的手是在触摸着女模特的上半身,与上一次完全一样的模糊,凯的手伸出去了,好像是在触摸女模特粉红色的双乳,她的身体颤抖着,她手中的那只陶壶晃动着,砰地一声滚烫的咖啡壶砸落在木地板上,变得一片粉碎,而浓烈的咖啡正喷溅在地板上。
那砰地一声,仿佛是世界在顷刻之间发出了嘘的一声,使三个人都被震动了。第一个被震动的人当然是萧雨自己,随着砰地一声,她感觉到好像有刺人的灼热正喷溅到自己双膝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明白了是怎么一回来,她垂下头,开始弯下腰来不及感受自己双膝上的刺痛,因为喷溅而出的浓咖啡正在从陶壶的碎片中流出来,缓慢地向整个屋子流去,她用手慌忙地去捧住那堆碎片,她的手被刺破了,血流了出来。
第二个被震动的当然是凯,在这之前房间里的寂静包围住了他,他已经进入了状态,而砰地一声顷刻间已经使他回过神来,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雨,她身穿短裙,她听见了砰地一声,热汽在这砰地一声中弥漫着,咖啡正在地板上流动着,他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过来,他看见了女孩萧雨,好像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之中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存在,而刚才他好像忽略了她的影子,因为他已经进入了雕塑的状态。
第三个被震动的当然是模特弥米,她坐在椅子上,砰地一声来自这个世界,顷刻把她专心一致的姿态改变了,她转过头来,她看见咖啡正沿着地板流动,好像这砰地一声恰好给了她一个松驰的机会,她站起来,面对着墙壁,看着木窗外的夜空。她的臀部,那小小的臀部好像有一道伤疤,当凯抓住萧雨已经流血的手指为她包扎伤口时,萧雨在偶然之中看见了呈现在弥米臀部上的那块伤疤。
凯问萧雨道:你疼吗?你一定很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