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爱,轻于流年-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妈妈说:“唉,人家都说那个孩子得了精神病,疯了。”
这倒是让我大为意外:“怎么好好的就疯了?”
“谁知道他怎么中的邪,大半年了,骑车骑得跟飞一样,一边骑车一边唱歌。开始人家要是问:‘桥,你去城里干吗去了?’他就说:‘去找媳妇啊,城里的姑娘好看着哩!’问他:‘那你找着了没有?’他说:‘找着啦,过几天我就带来了。’后来人家再问他:‘你天天骑着个车子累不累?’他就不理人家了。再后来就更不行了,整天骑着车子,看见女孩子就追着人家,又是唱歌,又是吹口哨,被人家逮住打了几回,就疯了。”
妈妈的话让我感到震惊。她不知道桥为什么一趟又一趟地去城里,她不知道桥为什么会疯掉。也许大家都不清楚桥到底怎么了!桥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孩子,没出息,一提起他,人们的口气无一例外都是嘲笑、轻蔑、挖苦。我们镇子里不乏得精神病的人,大家似乎对他们这些人的事情总是一笑了之。
可是我心里却又对桥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小荻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对妈妈说这些事情,而是找了个借口,悄悄地去了一趟城里,去找小荻。
第十章 他的梦想越长越年幼(6)
进了小荻的门后,我还没说什么话,小荻坐在床沿上,用那双寂静的眼长时间地“望”着我。她从来没有这么忧伤过,或许她心里的痛苦根本就无法用语言表达。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想抓住她的手。我能给予她的,只是不让她觉得孤单。“小荻,不要难过……”我小声地说着这句话,然后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我在想要不要跟她提桥的事呢。
小荻终于平静了下来,说话了:“哥,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听了小荻这话,我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了。
我只能说:“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小荻不相信哥哥了吗?”小荻说半年没有我的消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越长大心就越悲哀,小时候虽然也难过,可老觉得那都是些皮外伤,从来都是泪水可以解决的,一难过就哭一场,泪水干了,难过也就忘了。可是现在泪水流不出来了,越来越沉重,好像已经被失望压迫着,没有任何办法。
我说了半年来在学校的生活,平淡无奇,说我晚上老是做一个故事连续的噩梦。小荻让我讲梦的内容,我说了几句,小荻已经紧张得不行了,大声叫停。她说:“哥,别说啦,这么可怕,你怎么受得了。”我说我总是被吓醒,醒了之后才知道现实生活竟然如此幸福,只要这样安静地活着,活下去就是美好的。小荻脸上有了些笑意。我说:“我每次醒来,为了不再做噩梦,就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想你。想你小时候的样子,想你晚上睡觉打呼噜的样子。”
“我不打呼噜的!”小荻打了我一下,辩解说。我嘿嘿地笑了。看着小荻我心里真的快乐了很多。她变得越来越文静了。现在的小荻已经完全地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也许是因为很少出门,她的皮肤显得白晳,人也显得过于柔弱了。
我说:“小荻你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
小荻的眉毛一挑,撇着嘴问我:“有多漂亮?”
“漂亮得让人难过。”我说。小荻听了一愣:“难过,你看见我就难过吗?”
“嗯,难过,看见你的时候,想你想得更厉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面对面的距离仍然太远。恨不能我们是一个人,为什么是两个人呢?我是不是傻了?我总是想隔一百里和隔一天远又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呢?我们都想着对方,要是成了一个人,就不用想了。”
“可是我不这样想,我看不见距离,我只把哥哥放在心里,从来没觉得远过。”小荻平静地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哥,前几天姑姑带我去了一趟北京,是去看看我的眼,结果他们说我的眼是有可能治好的,好像说换个什么东西就好了。”
“啊!真的?那换个什么啊,那就换啊。”
“是眼里的角膜,还有什么,我也不懂。你看看你,哪里说换就换啊!而且这样的手术很危险。人家说要万一做不好,我的眼就别想看见了。”小荻瞪着那双大眼睛,坐得直直的,黑而油亮的头发上别着一只黄色的花形发卡,白白的脸上有种难以言明的光泽,淡淡的笑容浮现出来,溶在光泽里,动人地美。我看着她的脸,心里面有喜有忧。她的眼是能看好的,但是要想把这手术做好了,不知道能有多难,又不能出一点儿的差错。
我说:“小荻,你都不知道,人这一辈子说不好会出点什么变化。好坏都不一定,就说小时候和咱们玩的那个桥吧,现在已经疯了。”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我看着小荻,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看来对于桥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小荻说:“哥哥,桥骑着车子来找我,好几年了。”她说这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气,我听着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好像是逼着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痛。这件事对于她一个女孩来说是残酷的。我是不是该说这件事呢?小荻的眼里有了泪光,她说:“哥哥这次来找我,是因为桥吧?”
我吞吞吐吐地支吾了一阵,最后说:“我是来看你的。不过我在镇子里听说了桥的事,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桥来城里干什么,我猜他是来这里的。桥也去学校找过我,还和我打了一架。他对我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憋着对你的好感。他这个人太奇怪了。现在疯了,唉!”
第十章 他的梦想越长越年幼(7)
小荻说:“他来找我,我都不敢理他,觉得害怕。他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冒失失地来了。他说他现在已经跑遍了所有的医院,他要把我的眼睛治好。”
“啥?他要把你的眼治好,嘿嘿,这小子真是傻得可爱。”我差点没喊起来。看来这家伙真是疯了。治好小荻!我从来没有这样愤愤不平过,在私心里他已把小荻当成自己的那什么了。小荻没有理我,继续说:“他一天一天地跑,后来我也不怕他了。奶奶说过他好几次,不让他来了,他不听,还是来,只是不敢再敲我们家的门了,就在周围转悠,也挺可怜的。”小荻喘了口气,我沉默了下来。现在我忽然懂了。那就是爱,是一种疯狂吧,凭良心讲,一辈子能这样疯狂一场,也不枉来世上一次。桥还有什么遗憾呢?
桥依然是风雨无阻地奔波、转悠,他心里想什么,无人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好受。爱一个人是辛苦的,可是被爱着的,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小荻并不喜欢他,他给小荻的只是一个莫名的压力,也可以说是陌生的疯狂吧。我回到家后,留心了桥的动静。他整天骑着车子,孤独得像条丧家之犬,常常边走边喃喃自语,叽里咕噜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心里替小荻难受。要说到幸福,那也是不可企及的梦想。谁在爱她,她又怎么去爱别人呢?因为我在改变,好像走得越来越远了,而且我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改变。当初如疯子一样的坏孩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平静了下来,说什么好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句话,其意已尽。
初爱,轻于流年 第四部分
第十一章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
我偶尔会想起那两条鱼的故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应该怎样结尾。水干涸了,它们得无奈地等死吧!或者遇到了奇迹,天上掉下水来,河里突然来水了;或者它们很幸运,被人看到捡走了,被放到了水中而不是油里。有一千种结局都是可能的,可是我知道,事实只能有一个,我却猜不到。
庄子说,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太超然,我和小荻却都是凡人,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永远待在这里,吐口水给对方。永远这样……永远。
可是谁能指望永远呢?
和小荻在一起的那些天一直下雨。秋末季节,天已经很冷。我是个喜欢下雨天气的人。天空灰暗,雨声潇潇,寂静清凉,一个人最好。可是这场雨却让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心神难安。
连绵的细雨,几乎让我觉得不真实。暮秋的色彩被雨雾模糊起来,成了一片一片的。眼前的梧桐的树叶子被雨洗过,油碧碧的,依然是清晰。站在她的旁边,说实话没有小时候亲近的感觉,她看不见这样好的颜色,也看不到这美丽的形象,她的世界只有想象吧?就好像是一枝在做梦的花朵,暮秋时也开着,然而那也不是繁华的时节了。她曾说过她爱做梦,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在梦里,她的眼睛是能看见东西的。
这是孩提时候的事了。那时她还在夕城老家,没有来到城里,穿着一件花衣裳,梳着冲天辫……
那天一大早,我还躺在床上没有醒,小荻就在门口喊,把我叫醒了。我开了门之后爬到了床上。小荻伏在我的床沿上神秘兮兮地说:“哥哥,我有一个秘密!”
“说吧,什么秘密。”我闭着眼说。
“我做了个梦,我能看见东西了。”
“什么?”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能看见东西了?”我叉开了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唉!乱说话。”我叹了口气,又躺下了。
“真的,在梦中我什么都能看见,看见了蝴蝶、燕子,还有你!”小荻焦急地说,“是在梦里。”“有的人在梦里能看见,有的人看不见,梦和醒着是一样的。在梦里能看见的人,他的眼是能被治好的。”我瞪着眼信口胡编,为了让小荻开心,我说,“醒着看不见的女孩儿都有一个秘密,因为她还没长大,等她长大了,遇到一个王子,吻一下她的眼,她的眼就立刻能看见了。”
小荻一动不动地趴在床沿上听我讲。我说:“就跟睡美人一样。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天生就爱睡觉,一天她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的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心,这时她爸爸的一个有本事的大臣说他知道公主为什么一睡不醒。公主的妈妈就问为什么,大臣说公主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英俊勇敢的王子来把她唤醒,而且只有这个王子才能把公主叫醒。他只要吻一下公主,公主就能醒过来。”
我停了下来,小荻抬起了头,仰着脸问我:“她等到那个王子了吗?她醒来了没有?”
“等到了,过了很多年,公主的父母都老了,可是他们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来,躺在床上的公主却一直还是原来的样子,安静地睡着。”
“她在做梦吗?”小荻突然问。
我点了点头:“对,她在做梦,在梦里遇到了那个可以把她唤醒的男子,她就对那个男子说,我在梦外等你把我唤醒,你去找我吧!果然有一天,有一个骑白马的人找到了这里,来到她的床前,对她轻轻一吻,啊!公主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了那个梦中的男子正站在她的眼前,于是公主便嫁给了这个白马王子,两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小荻认真地听着,小手托着下巴,一脸神往。她肯定对这些故事都信以为真的,而且也会由此联想到自己吧。
可是今天她想到了什么?曾吻过她的哥哥并没有为她带来光明,而那个骑着破自行车的桥也不可能是那个骑白马来的王子。她得继续等,奇迹并没出现,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得足够大。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小荻站在窗前,听着雨声,神色是那么平静。我看看她,看看外边的雨滴,琢磨着她的思绪。我忽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