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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岸-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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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等不到承孝回来,承孝不会回来,只要她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回来,他拒绝面对这个带给他耻辱的女人。

    她彻底绝望了,这个曾经属于她和承孝的爱的世外桃源,只剩下一片荒凉和凋零,连佣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终于遗忘了。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到孩子出生前的阵痛。她告诉自己,不会让这个孩子降临到世间,她将带着她所有的屈辱离开人世,永远地离开承孝。

    窗外,北风呼呼地吹着,带走了人世间最后一点温暖,雪粒像情人凝结了的眼泪,滚落在屋檐上,弹起来,落在地上,融化了,消失掉。最后越来越多,终于冷得融不掉了,堆积起来,惨白一片。

    雅如躺在黑暗里,听见自己的心跳,这时,很清楚感觉到另一个声音,一个微弱的但顽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觉得讽刺,在她生命即将消亡的时候,陪伴在她生命最后的不是承孝,却是这个令她深恶痛绝、注定了她一生不幸的生命。

    雪越来越大,天地一片素白,有传说,天上突然落雪是因为有屈死的灵魂要升到天堂。

    雪过后,大地回春,春暖花开的时候,承孝一定会凯旋而归,可惜,雅如看不见了。

    她闭上眼睛,只记得有首诗写: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上部(八)
    报纸从森颤抖的手指滑落在地上。

    他木然僵立着,继而全身都颤抖起来,不敢相信,又不能不相信自己犯下一个怎样可怕的错误。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却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了报社的电话。

    有人接了电话,他脑子里仍乱哄哄的不知说什么,对方“喂”了半天,他总算说出一句:“找沈君瑜。”

    “沈君瑜?”对方愣了一下,“对不起,没有这个人。”对方想挂电话了,森急了,“就是你们报上连载小说《岸》的作者。”

    对方“哦”了一声,“等一下。”放下电话。

    森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拿着话筒的手仍在微微地颤抖,短暂的等待也变得如此之漫长,终于听见话筒有了声音:“喂?哪一位找沈小姐?”

    “我姓罗,请问您知不知道沈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森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对方沉默了一下,“原来是罗先生,您看到报纸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鄙夷和怪责。

    “请告诉我君瑜到底在哪里?”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打听她的人了。”那人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还有谁?”森紧张起来。

    “木村司令官,还有一个不肯留姓名的男人,您是第三个了。”

    森的脑子里迅速思索着,“那您告诉他们了?”他紧张地问。

    “告诉了,其实都一样,沈小姐已经不在上海了。”

    “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顿了顿,又说,“她请我将稿费送去给房东,昨天我去了,那里却没有人。”

    森绝望了,全身力气象被抽空了,瘫坐在椅子上。

    ——春暖花开的时候,承孝一定会凯旋而归,可惜,雅如看不见了。

    他的心口仿佛扎着一把刀,眼前晃动着是他用枪口对着君瑜时,君瑜看他的眼睛——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郁闷得忍不住想呐喊,却喊不出声音,他和君瑜的爱情落得这样的结局,岂非正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颓然僵坐,良久,俯身拾起地上的报纸,站起来,向外走,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君瑜,他要去找他的君瑜!

    汽车一路鸣着喇叭,风驰电掣地驶去,森却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快到了,远远看见一个穿青灰旗袍的女人在楼下走来走去,再近些,看清楚了,是少男。

    少男手里也握着一份报纸,瑟缩在寒风中。

    少男和强随组织的安排,离开上海,在北平秘密工作了一段时间,这只怕是她一生中最沉闷的日子,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君瑜,但她知道,君瑜并没有从他们中间淡去,反而愈发在强心中滋长起来,不知道何时会暴发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自己的软弱,她竟然可以如此苟安下去,使得自己都惊异,心里虽百转千回无数次想过要决然离开他,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深爱他,使她没有勇气放弃,但每次看到他独坐沉思,又令她不得不猜想他是否在挂念君瑜,心便如刀扎一般刺痛起来。

    这种刺痛使得她终日惶惶不安,再露不出笑靥,而强则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固执地坚持着,不肯认错,只终日沉默地躲避着。

    气氛与日俱增地沉闷下去,在几乎窒息得不能呼吸的时候,突然接到上级的通知,让他们返回上海继续开展工作。

    少男豁然醒悟过来,他们是应该回去了,无论如何,事情既已发生,就必须得解决,拖下去是没有用处的。

    可她想不到的是原来君瑜根本不会因这件事烦恼,她预订的步骤全不会因为强而改变,她仅仅只是在死亡来临前瞬间的软弱,无意间就摧毁了他们婚姻的堡垒。

    少男突然有些同情强了,至少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无谓的失败者,然而终究没有勇气给他看到那张报纸,自己一个人匆匆赶过来,到了楼下,才犹豫起来,没有勇气敲门,正徘徊时,森的汽车停在她身旁。

    车门打开,森下了车,一看见他,少男立刻从心底窜起一股火——如果不是他抛弃了君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半年的委屈和痛苦仿佛终于找到了根由,她不等森开口,就怒目而视:“你来这里干什么?”

    森垂下头,还记得少男在雨中追他的汽车,万分惭愧,“我知道全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君瑜。”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少男愤怒了,“君瑜的心早死了,连我的心也早死了。”她悲由心生,再克制不住,靠在墙上,掩面痛哭。

    森的心震动了,愈加地悔恨。在他印象中的少男是开朗而坚强的,此刻却哭得如此悲恸无助。

    “我只希望还有机会改正。”

    阿龙早健步下车,急促地拍着门,然而,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任何动静。

    “森哥,没有人。”阿龙对森说。

    少男急了,顾不得埋怨森,用力拍着门,“君瑜,你开门啊,我是少男,你开门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开门……”她的声音哽咽了,变成无声的啜泣。

    森抬起头,看着楼上紧闭的窗户,恍惚了,仿佛看见君瑜倚在窗畔,默默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定睛再看,仍是紧闭的窗,没有君瑜,什么也没有。

    他不甘心,看着痛哭的少男,似乎想起什么,“报社的人说她离开了上海,她会去哪里?”

    “她能去哪里?她还有什么路走?”少男抓着手中的报纸,“雅如没有路走,她也没有路可走。”

    森的脑子里“嗡嗡”的,仿如天地轰塌了,有点站不住,阿龙一把扶住他,“森哥,你没事吧?”

    森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时空仿佛倒流,听见自己对君瑜说:“你别死,我娶你。”

    君瑜盯着他,“你不后悔?”

    他坚决地说:“不后悔,绝不。”

    再看见自己用枪口对着她,她的眼睛,他深深吸口气,闭上眼,扣动扳机,她像片云般飘落下去……

    少男流着泪,打开手中的报纸,手指一行行划过那透着油墨的字迹,“你真傻,我早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世外桃源,”她喃喃地,“雅如是为她的爱情活着,你也是为你的爱情活着,我呢?你们都有你们的世外桃源,我的世外桃源在哪里?”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森,“世外桃源!那个只属于雅如和承孝的世外桃源!”她的心怦怦跳起来,“雅如地那里等承孝,她也只会在属于你们的地方等你。”

    森也猛然醒悟了,不错,这里就是他们的桃源。他用力地拍打着门板,“君瑜,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

    拍门声震得整座小楼都颤动起来,里面却依然毫无声息,森急了,用力撞开门,楼道里一片漆黑,跌跌撞撞地上去,少男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朦胧,看见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君瑜踡缩在床上,被褥里、地上全是血,面色苍白如纸,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像被刀剜了一样,扑过去抱住她,却颤抖得不能自制,泪水滚滚而下,“君瑜,我来了。你的承孝回来了!”

    君瑜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想笑一笑,却笑不出,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森终于泣不成声。

    森坐在椅子上,对面是蓄着络腮胡、金发碧眼的法国医生劳伦斯·弗朗,他是森在巴黎留洋时的好友,带着一个医生所有的良知和崇高的医德来到东方,想要拯救这个有着悠久医学史却被某种愚昧蒙蔽了的国度。

    但上海租界里的外国医院,却不是一般中国人可以进出的,森给了他承诺,会支持他开设一间慈善医院,而他现在只能暂时委身在法租界的公立医院。

    他皱着眉,认真地看着手上的病历,瞟眼看见森紧张得有些僵硬了,宽慰似地冲他笑一笑,用轻松纯正的法语说:“噢,老朋友,放轻松一些,我应该恭喜你,母子平安,你应该放心了。”

    森松了口气,但是看得出来,劳伦斯还有话要说,心还是悬着。“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劳伦斯皱了皱眉头。森立刻紧张起来,“什么事?”

    “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法国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你们中国人……”他耸了耸肩,“中国人有句话叫……”他顿了顿,用种很别扭的中国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看着森,“中国人认为生育很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因为生产的不顺利,我们虽然侥幸救回了她们母子的性命,但是沈小姐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你说什么?”森脑子里“嗡”了一声,喉咙里有些干涩。

    “我知道,你对于你是很难接受的,不过,”劳伦斯歉意地摊开手,“实在抱歉,现在的医学是很有限的,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我们别无选择。”

    森眼中噙着泪,点了点头,“我明白,无论如何也要多谢你。”

    劳伦斯拍拍他的肩头,“别丧气,老朋友,”他闪烁着深碧的眼睛笑了笑,打趣说:“好在你们是允许娶几个妻子的,所以,这只是小问题。”

    “不,我只爱她。”森握住他的手,恳求:“答应我,不要让她知道。”

    劳伦斯似乎被他感动了,“好吧,我答应你,尽管作为一个医生,本不应该欺骗他的病人。”他耸耸肩,“爱情真伟大!”

    少男坐在病床前,呆呆地看着输液管里晶莹亮泽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滴,君瑜依然昏迷不醒,苍白消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看见森推门进来,少男紧张地站起来,压低声音:“医生怎么说?她到现在还没有醒。”

    “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

    少男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追问:“医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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