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关你的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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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听到阿清以砍柴卖柴维生,偶尔也打些猎物餬口,生活平淡刻苦,性格乖僻,是很平常的樵夫猎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喔!有一点满奇怪的,那就是没人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就这一点而已。
这些消息让环秋有些失望。是自己看错了吗?
入夏的金陵和关中差不多炎热,环秋忍着,坐在客店守株待兔,希望能等到阿清。约莫三天之后,才等到阿清又背着一大捆柴薪而来。比上回更大捆的柴,还是二十文、两个馒头、一壶清茶?环秋看着阿清拿了同样的报酬,终于相信,这人显然不是笨,而是压根懒得计较。她的目光紧追直接走去角落就地而坐的阿清,再次迎上前去。
“阿清你好,又见面了。”环秋故意制造不期而遇的惊喜:“我刚刚叫了桌酒菜,一同吃饭如何?”
“谢谢?我自己有吃的。”他说完,咬着馒头嚼了起来。
“别这样,我刚才一时贪吃,多点了些菜,恐怕自己吃不完,丢了又浪费,所以邀你一道,吃多少算多少,好不好?”环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和善谦卑如交友,而不是骄傲自大如同情。
阿清看了看四周,犹豫了许久。
环秋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她可不会轻易罢休。
“难道你担心瓜田李下,怕人说些什么?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了,阁下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王者自尊是不容挑战的,环秋试着引出他的个性。
阿清笑了笑:“你怕不怕于我何干?我担不担心又关姑娘何事?酒菜吃不完,倒到馊水桶里或我肚子里,又有什么差别?”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语意却无情而嘲讽。
环秋失算了,他没生气,甚至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他并不在意被女人轻视,也不怎么轻视女人,这令环秋有点高兴;她原本以为他是个刻苦节俭的人,没想到他只刻苦但不怎么节俭,这是一般樵夫的性子吗?环秋狐疑地想。
“当然不同。”她收回思绪,微微一笑:“倒到馊水桶里,喂的是猪的肚子;倒到你的肚子,喂的是你。除非你压根把自己看成猪,才会认为没什么不同。”她试着捋虎须。
阿清哈哈大笑:“猪就猪,当猪不见得差到哪去,当人也不见得高明多少,只除了猪吃不了人,人却吃得了猪,不过如此差别而已。”
他替这个女人着想,不想同桌招惹闲言闲语,她却大剌剌地公开挑衅!有趣的女人,阿清稍稍起了点兴致。
第一次见他笑,环秋震荡着心情,勉强自制,试着将遗落的魂魄找回。“这差别可大了!当人,可选择吃猪或不吃;当猪,被吃或不被吃可没得选择,你说这差别不大吗?”
“吃或不吃,被吃或不破吃,差在一条命操控在谁手上。猪之命操于人手,人之命操于天;而一条贱命何时丢掉,因何而丢掉,同样是丢掉,在我而言没有差别。”
阿清说完跟着抬头,首度正眼仔细瞧了环秋。
眼前女子穿著如同村姑,素净着一张脸,脂粉未施,荆钗布裙,乍看相当平凡,然而她水灵般的清幽气质与雪肤丽容,与衣着截然不搭轧,难怪要引起登徒子的注意,阿清为她不懂保护自己而感到有些生气。
环秋接收到他那玩味而犀利的目光,热力逼人,那一瞬间,她彷佛有被看透的错觉,浑身冷热交替,不知所措地抽离视线。
阿清收回目光,拍拍屁股起身就坐,不客气地吃着酒菜,将方才的对视甩在一边。
环秋定了定神。捋虎须虽无效,但还是邀到他同桌,她的心情愉快不已。
“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很特别,好象天下尽在你手中,任你摆布一样,自信得特别好看。”她不掩饰地道出对他的欣赏之意。
阿清对她直言不讳的称赞有些不自在,岔开话题,“姑娘不像是金陵人士?面生的很。”他随口问道。
这个女人不同于一般小家碧玉,与陌生男子同桌也不害羞忸怩,亦无世故造作的模样,落落大方,妙语如珠,很引人好感。
“我是关中人。这回出外游历,凑巧到了金陵,就多留了几日。”环秋可不敢告诉他是为了他而留下。
“姑娘一人出外游历?妥当吗?”阿清奇道。这女人看似娇弱,胆子倒不小。
“也许有些不妥。但于我来说,目前顺顺当当,也许我还挺懂趋吉避凶的,没碰上过什么麻烦。”环秋笑道。这男人没有乡野匹夫的粗鲁样,谈吐不差,相当特别。
两人暗暗打量对方许久,琢磨着对方难测的斤两。
“小心一语成谶。”阿清笑着摇头:“聪明的还是别把话说的大满。世事难料;
谁晓得下一刻又将发生什么事?凡事小心为上。”
环秋颇表赞同,笑着点点头。
阿清相当孤僻,朋友不多,与女人也不甚亲近;而环秋自然的态度既不看轻他,也非对他心怀遐想,中性的角色渐让他降低防备。
环秋本性也属孤僻之辈,好恶尤其分明。她对阿清此人有兴趣,才刻意接近,平常对人则是一概不搭理;话匣子一打开,环秋发觉他的里外实在不协调,心中疑惑渐深;能人隐于朝市,他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来头吧?
事实证明,环秋不但猜对了,还对的离谱——
转自Pinepro…sGate
扫图:Ludwig辨识:Robin
第二章
“来了?来了!钟家放粮赈灾的人马已经到了,听说这回每人可领二石米,每户超过五口者还可多领一石呢!”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由店外传来。
“长江泛滥,大伙收成不好,多亏了洞庭钟家,屡次出面帮忙,让我们这些穷老百姓有口饭吃。明日我就要去替钟家公子立个长生牌位,保佑他多福多寿、多子多孙,继续造福大家。”
“听说今天钟家公子会亲临这儿,我打算现在就去向钟公子道个谢。”
“钟公子要来?那我也要赶着去,小二算帐?”
这日,饭馆中传来阵阵的讨论声浪,环秋独自坐在店内,听到了这个消息。年岁不好,人人自顾不暇,难得有富人慷慨解囊,她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钟公子起了敬意。
阿清不知会不会去领粮?算她多事也罢,不如她也去一趟,替阿清多领一份,别让他再每天吃粗糙馒头,顺便看看这位钟公子。
主意打定,环秋立即鸡婆地动身,跟着人群走,来到钟家放粮的地方。
放粮队前,人人手上拿着锅碗飘盆,面露喜色地排队等着米粮,只有她四处搜寻着阿清,与人群目的不同。
“排好队?排好队!不排的没粮可领。喂!你这老头子挤什么挤?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远远地,前头传来这样的声音。
话传至环秋耳中,令她有说不出的厌恶。她踮起脚尖张望,瞧见放粮队中,有个男人正趾高气昂地操控着全局,方馋的话似乎是他所说。
他就是钟公子?环秋皱眉扫了他一眼,心里实在失望。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大善人不过是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仗着有几个钱,做了件好事,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施恩嘴脸,活像自己是个伟大的皇帝似的?环秋嫌恶地看着那人。
“看什么看?不想排队就快滚,还有一大堆人等着领粮呢!”那个男人再度不耐烦地开口。
环秋看着一个老人低着头,隐忍着怒气,而四周围的人亦是敢怒不敢言的态度,不禁起了火。原来钟公子竟是这副德行,这粮也不必领了,不如归去!
她愤愤地转身。
“真是可恶!为什么每回钟公子都要派这牛总管来放粮?教咱们每次都要受尽恶气!”身边一中年妇人怨道。
“是啊!可惜钟家一世英名,全教这姓牛的给毁了,更可叹钟公子永远也不知道这牛总管的真面目。”另一名老者跟着叹息。
原来他不是钟公子?
“难道没人告诉钟公子吗?”环秋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
“谁敢说啊?大家伙等着领粮,谁也不敢得罪钟家的人,要是惹恼了牛总管,等钟公子前脚一走,谁能保证牛总管不会怀恨在心,对咱们不利?”妇人摇着头,似乎在怪环秋不懂事。
“照您这么说,就去告上那牛总管一状,这钟公子如果是明理人,他应当能明辨是非,处置那牛总管才是,又何必顾忌这么多?”环秋疑惑道。
“这你就不知了,牛总管是钟家常驻在金陵的事业副手,而钟公子却久久才来一次,相较起来,牛总管像是这儿的土皇帝,钟公子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家反倒怕的是那牛总管。要是弄巧成拙,没把牛总管斗垮,倒霉的就是大家了。”老者无奈地摇头。
“岂有此理!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喽啰,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环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那牛总管一眼。
嚣张跋扈的牛总管一向眼鼻朝天,不以正眼瞧人,不巧今天意气风发之余,扫视人群,无意间对上环秋那双含怒的杀人眸子,背脊凉了凉。
“唉!算了!谁教咱们有求于人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起码有粮可领。”妇人劝着环秋。
“是啊!听说等会钟公子会到,到时领了粮也见了他,你就不会那么发火了。这钟公子实在是个好人,见了就让人火气全消。”老者点头赞道。
一群人跟着点头微笑。
环秋收回目光,对他们的称赞有所保留。一个任手下胡作非为却被蒙在鼓里的大善人,不就跟个耳根子软的昏君没两样?她等着看这昏君是什么模样。
约过半个时辰,环秋站的有些腿酸,终于让她等到了前呼后拥的钟家人马,而也差不多快轮到她领粮了。
钟家人马中,站出一位器宇轩昂的伟岸男子,容貌清秀俊雅,没有环秋以为的昏庸懦弱样,众人见到他,崇拜与感激的表情满满诉说对他的仰慕。
他就是钟公子?环秋目不转睛地凝视他。
祥和宁静,温婉斯文,哪像个一方富豪?倒像个书香子弟。环秋对他的成见稍有消褪。
“让我来。”他自哈腰作揖的牛总管手中接过勺子,亲手为排队的百姓添上米粮。
环秋见他神情诚恳,对这位钟公子又回复点好感。
“谢谢!谢谢钟公子!”环秋前头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感激万分地道谢,捧着粮欢天喜地地离开。
接着是两手空空的环秋。
近看这位钟公子,环秋不禁暗暗喝采;真是个卓然出众的一方之主!风范神采俱是上上之选,可惜驾驭手下的能力似乎有些不足……她放肆而大胆地打量他。
钟泉流舀了满满一勺米,正准备倒入眼前人的容器内,意外发觉对方两手空空,他尴尬地楞住。
“姑娘需要个瓢盆或麻袋装米吗?”
钟泉流注意到眼前的绿衫贫女两袖清风,手中毫无可装米的容器,不经意流露出同情神色;竟有人穷到这般地步?待他的目光接触到环秋清丽秀美的脸孔,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然而,环秋评分似的目光令他稍感局促不安。
“好啊!谢谢公子。”她微笑道。
钟泉流忙差一旁的牛总管找出个可装米的容器。
牛总管认出了环秋。方才她那杀人般的谴责神色,令他心中大大不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