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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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这种偏见时刻都在修正中,渐渐发觉,她其实也挺有魅力,而交往愈久,这种感觉也就愈来愈甚。于是乎,我老是纳闷,为何一些天赐娟秀的容貌留给人们的美感犹如流星一纵即逝?而一些平淡无奇的女子却拥有一种回味无穷的魔力?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可我一直不想去破译,我破译不了的,对女人的研究,我缺乏的是经验。
圈完稿子上最后一个句点,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发现印在案桌上的那两缕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匍匐到了我的脸上,像两只俏皮的小动物,亲切,温驯,暖融融,火辣辣。面对阳光中有些让人目眩的钛金眼镜,我突然有了一些感悟,想起库鲁拿的一句名言:美,是从生命内部射出的光芒。这也许就是徐静的魅力所在吧!
“萧主任,你太太要你6点钟回去的。”
徐静的声音犹如音乐的细流在暖融融的阳光中流淌。在这个有些不同寻常的时刻,我的反应却显得很迟钝,我的视线直愣愣地聚焦在钛金眼镜上,我想把这个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和眼前这个阳光一样的女孩永远收藏在我的记忆中。徐静慢慢低下了头,下意识地从鼻梁上摘下钛金眼镜,用抹布不停地擦拭着镜片,刚才还匍匐在我脸上的那两只小动物悄然溜走,转眼间便在周边的墙壁上和头顶的天花板上窜来窜去。我的失态足足持续30秒钟,幡然醒悟的时候,发现徐静的脸上泛着一大片嫣红的桃花,我赶忙收回视线,一边点头,一边整理案桌上凌乱的稿子。
“晚上的国庆茶话会,你还有时间去参加吗?”稍许沉默后,音乐的细流又在暖融融的阳光中流淌起来。
“你去参加吧!写点茶话会的报道,连同这几篇国庆专稿一起编发。”我抬起头,笑了笑,随手把改好的几篇稿子递过去。我发觉我的声音有些抑郁,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感觉中蔓延,它们像蝌蚪一样的油滑,它们迫不及待地想从我的心里头涌出来。我不知道在这个阳光女孩的面前,我的这些情绪该不该随意地流露,我只觉得我有一些话要说,我要对她说,非说不可,这是一种责任,仰或有更多更多的缘由,说不清道不明的。于是,我不得不把眼光再次聚焦在那片桃花盛开的地方:“小徐啊,你年轻聪慧,业务水平无可挑剔,从今以后就要独当一面了,好好地干,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一片厚望。”我的声音像是蛇在阳光中的舞蹈,在扭曲中散发着一种可以触摸的热度,对面树林里那片嫣红的桃花在这样的温度的催化下,产生了一种云雾缭绕的效果。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你很出色,只是在为人处事方面还嫩了一点。这儿不是世外桃源,不是淡妆浓抹的西子湖,这儿是海,深邃莫测的海,无风三尺浪的海。若要在这儿有所作为,就得时时谨慎处处留神,懂吗?”我的话说得没头没脑,却也是语重心长,不咸不淡的还有一种沧桑的味道。徐静虽然感到很迷惘,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于是,我接着说道:“石总还是很赏识你的,多多与他沟通,对你有好处。”
“嗯!”徐静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钛金眼镜里那抹充满感激的眼光中,我渐渐找到了宽慰。我的心里慢慢升起一种热腾腾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身体的各个部分扩展,最后便红红火火地闪烁在我的脸庞上,我把这些亮色呈现给她,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始终都能感受到这些光环的存在。我似乎觉得还有话要说,我的嘴唇正准备蠕动的时候,石漱钧的身影极不适时宜地呈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夕阳从他的身后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斜斜地覆盖在徐静的身上,我只得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大家都下班了,你们俩还在这儿卿卿我我。”石漱钧径自走到徐静的面前,一边意味深长地打趣,一边意味深长地微笑,“该不会打扰你们俩的好事吧?”
“石总,你在说些啥哟!”徐静给石漱钧倒茶的时候,偷偷瞥我一眼,脸上的桃花如火如荼。
石漱钧是个有城府的人,知道适可而止。她接过徐静递过来的西湖龙井,轻轻吹散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非常悠闲地呷了一口,幽幽的茶香从嘴角徐徐溢出:“随便说说,随便说说。我找你们的萧主任谈点工作。”
“嗯!”我和石漱钧之间的微妙关系,冰雪聪明的徐静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她是个知趣的女孩,她非常有礼貌地向石漱钧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的夕阳中。
石漱钧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徐静的座椅不习惯他的分量,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声,他却置若罔闻,只顾摆弄身子变换姿势,觉得安逸舒适以后,嘴巴一张,又吐出些意味深长的泡泡:“灏儒,这女孩是不是很温柔?”
我一本正经:“什么意思?”
石漱钧淡淡地笑:“真的不懂,还是假装懵懂?”
我也淡淡地笑:“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好吧,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萧灏儒光明磊落一身清白。”
“我知道,我知道的。桃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我看你是无事找事捕风捉影。”
石漱钧的脸上还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无事找事也罢,捕风捉影也罢,既然你回避这个问题,我也就不乱咬口舌了。其实,你刚才同小徐的谈话,我已听得一清二楚。”说到这里,他啜了一口茶,慢慢从口袋中掏出我在120分钟前递上去的那份申请报告,在夕阳的余辉中抖出悉簌悉簌风吹落叶的声音,“想反悔吗?现在还来得及!”
我摇了摇头。
“作为总编,我为没能留下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而惋惜;作为朋友,我举双手赞成你的选择。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树揶死,人挪活,出去闯荡闯荡也好。”
我淡然一笑:“毕竟不是轻车熟路,心里玄乎乎的。”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相信你的能力。灏儒啊,明莫大乎自见,聪莫大乎自闻,睿莫大乎自虑,首先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石漱钧引经据典数完家珍后,突然问我,“同常谦书记通气啦?”
我点点头:“我觉得应该同他打个招呼。”
石漱钧也跟着我点头,他的笑显得很勉强:“有些人今天晚上恐怕要睡不着喽,高兴呗!”
我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从嘴角吐出一串飘忽不定的烟雾。我不再吭声,我知道石漱钧心里的感受。他是一个好人,他的肚量特大,除了满腹经纶以外,里面还可以泛舟撑船,人家趴在他的头顶拉屎,他照样振振有辞:小不忍,乱大谋矣。当然,也见过他与常谦闹得脸红耳赤的场景,那是五年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桩,他拍桌子瞪眼睛寸步不让,“老妇人”吃软不吃硬的,身子像蛇一样扭捏了几下,老半天吐不出一句鸟语来。记得我还为他大大庆贺了一番,可惜就此一次,唯一的一次……每每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我的心中总会躁动起一些愤世嫉俗的情绪。为了他,我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个中微妙,他的心里比我更清楚。
时间在石漱钧的茶杯里窒息,空气在头顶的烟雾中凝固。缄默了20分钟后,徐静的座椅终于忍耐不住了,再次发出吱咯吱咯的抗议声。石漱钧伸展了一会肢体,调整了一下角度,把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让出来,使它能够直接地照在我的身上:“你的高级职称推荐材料,一个礼拜前就已经报上去了,是不是等到结果出来……”
“不用了,现在对我来说,这些已经不是很重要,还是成全他们吧!”我看着石漱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的笑像窗外冉冉西沉的夕阳,热度和光亮度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在衰竭。我想,明天有一轮新的太阳重新照亮这儿的时候,我在哪儿呢?我还能感受到它的温暖吗?
石漱钧也在静静地看着我,他看着我的笑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暗淡,看着夕阳投在我身上的那一缕光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暗淡,他的脸色随之深沉起来:“时间不早了,别忘了今天是婷婷的生日,她们娘俩正在家里等你呐。走吧,坐我的车回去。”他立起身子,把我的那份报告重新塞进我的公文包中,“不要忙于决定,听听虹云的意见,好吗?”
我没置是否。
3
夕阳收起最后一缕光线,匆匆落下山去。
车子挤搡在簇拥的车流中蜗牛般地蠕动。望着西边天空上那片血一样的颜色,望着在光秃秃的梧桐梢头一盏一盏点亮的街灯,望着像雨丝一样密密麻麻地在周边的空气中穿梭的火光,我心里的那种愤世嫉俗又悄悄地燃烧起来。车子晃晃荡荡,身子晃晃荡荡,这小小的空间就像一个樊笼,举首抬足都得小心翼翼,置身其中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乘车者的无奈,开车者的无奈,更是车子本身的无奈,不堪重负的道路和纵横交错的红灯禁锢了造车者的初衷。在办公室里也有类似的感受,兴许更甚……车子在烦躁中折腾了40分钟,终于停靠在西子湖畔望湖花园18号楼的小院子前,望着桂树梢头那个亮着灯的窗口,感觉有一种微妙的柔和的清新的东西随着桂花淡淡的幽香像水一样的漫过来,一些愤世嫉俗的成分在它的浸润下不断地软化,迅速地软化,不一刻便成了一些无色透明的水分子。
“爸爸回来啰,爸爸回来啰!”我的脚步刚在三楼的楼道口静止,门吱的打开了,婷婷像小鸟一样飞过来。
我伸出双手,把女儿纳入怀中,脸上的笑容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歉意:“婷婷,爸爸又迟到了。”
“爸爸工作忙。”女儿没有责怪我,而是把红扑扑的小脸蛋贴在我的脸膛上。我们的血流在了一起。
“婷婷,爸爸累了,你不要老是缠着他。来,过来,快把蜡烛点上。”虹云捧着一个大蛋糕从里间走出来,蛋糕上面整整齐齐地插着9支彩色的小蜡烛。
婷婷倏地一下滑出我的包围,像一条油滑可爱的花斑鱼游向一个温暖漂花的世界。她翘着小嘴巴,慢慢地点燃餐桌正中大蛋糕上的蜡烛。烛光摇曳着,忽闪着,映照出一个美丽非凡的童话故事。这是我和虹云凝聚一生的心血联袂创作的唯一的一件作品,我们两人身上的所有长处都在这件作品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一刻,我有一些得意。我想,我还是有能耐的,不说非常的有能耐,说比较的有能耐总是可以的嘛!妻子的脸上也有一片蜜糖一样的颜色,我知道,她也有类似的感受,她为女儿的天生丽质和活泼聪颖而自豪,也为身边这个比较有能耐的男人而自豪,她是一个幸福的知足的女人,她把这种幸福感和知足感毫不掩饰地洋溢在她清癯的脸庞上,洋溢在小天地的空气里,洋溢在女儿生日的烛光中……当女儿嘟起嘴巴吹灭最后一根蜡烛的时候,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客厅里的音响打开了,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打开了,130个平米空间里的所有灯光全部打开了,她让Happy birthday to you欢快的音符在阳光一样明媚的色调里跳跃,在流淌着桂花淡淡幽香的空气里跳跃,在小公主已被感动已被陶醉的心海里跳跃。她用这种比较直接比较单纯而又比较浪漫的方式,把这个对我和我们的女儿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夜晚的氛围渲染得无与伦比。
女儿开始切蛋糕了。她理所当然地把第一块献给她的母亲,她也理所当然地把最大的一块呈给我,她那双眨巴眨巴着的丹凤眼,那双美丽的狡黠的会说话的丹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