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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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湄说:“小林呀,现在咱们不能回去,你不是和你爱人说好了么?我准备打道东江(东江离这个县城很近,火车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啊?!去东江干什么?”
“《东江商报》管理很松,只要给广告费,什么稿子都敢发。咱们的报纸不行!他这篇稿子只能这么处理。”林湄觉得高其昌一下子变成了狐狸。
“那得几点才能回去呀?我不习惯在外面住宿的。”林湄极不情愿地说道。
“我看了列车时刻表了,早一些的话,11点能到家。”
林湄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如此了。
二十
开往东江市的火车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站,高其昌说要带林湄参观参观县城的景致。这时已是傍晚五点钟光景,天已经黑透了,这时能看到什么风景呢,但林湄不想扫他的兴致,只好跟在他的后面沿着公路一路走下去。前面有一条冰封的河,河岸还积着厚雪,这里的景致还有些看头。林湄就在河边靠着一棵大树站住了。冬日的夜空因为晴朗而更显得冷冽,上弦月斜在半空,放着冷冷的光芒,几颗星星眨着无聊的眼睛,像是坐车累了倦了的旅客。高其昌也靠了过来,他靠得很近,近得林湄几乎感到了他吐出的浊气。高其昌突然笑嘻嘻地说:“小林,你近来进步很大,有几篇稿子我很喜欢,咱俩搭档写稿子一定横扫C市。只是你有时不大随和,再放松点就好了。”他嘴里说着,手臂却伸了过来搭在林湄的肩头。林湄抖了一下,没抖开,他的手上却加了劲,嘴里咕哝着身体也凑了过来:“小林,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坏了!林湄心想,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身子僵在那儿不敢往后缩。高其昌见林湄没动,以为她是肯了,更不着四六地说了起来:“跟着我学,我保你成为名作家,名气响当当!”说着他还把嘴伸了过来。也许是他嘴里的怪味传递出来特别的信息,林湄一弯腰蹲了下去,高其昌伸出的手和嘴都扑了空。“呀,我传呼机掉了,高老师赶快帮我找找,可别丢了,挺贵的。”说着她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摸了起来。高其昌只好也蹲下身子找起来。正在这时,传呼机恰到好处地响了,清脆的铃音在冬夜的风中送出去很远。林湄装作刚把传呼机从地上捡起来的样子看了一眼:“高老师,这附近好像有公用电话吧,我爱人呼我,我得去回电话。”说着,甩开长腿向公路那边走去。如果不是夜色的缘故,她一定会看到高其昌的脸已经绿了。
等高其昌跟上来,林湄已经打完了电话,她对高其昌说:“快到点了,咱们该去车站了。”两人又一前一后地在夜幕下走去。
到达东江市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两个人紧赶慢赶到了《东江商报》社,传达室的人说,这个时候广告部应该都下班了,不过灯还开着,也许有人还在,快点进去吧。
果然,广告部还有一个人在,高其昌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把事情跟那人说了,对方先是有点为难,但看到高其昌把钱掏了出来,还说先付广告费,就点了头,不过那人一再强调必须把广告批件传真过来。高其昌笑着点头:“一定没问题,我做事一向讲原则。最晚明天晚上,你可以先排稿子。”说着他坐下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对林湄说:“把这篇文章改一改,加上邱红光的电话就行了。”林湄就坐在那里改,不到半个小时,稿子写完了,高其昌一眼都没看就把稿子放在桌上,然后把钱掏了出来。对方收了钱,开了收据,高其昌乐呵呵地拉着林湄出了门。
他们又到了车站,恰好7点30分就有回C市的火车,两人急匆匆地买了票进了候车大厅。广播里说,他们坐的那次车已经到站,两人就赶紧向剪票口跑去。
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人多得很,人与人的亲密度都达到了最顶点,林湄被夹在高其昌与另一个男人之间,、那个男人是抽烟的,身上的烟味熏得林湄几欲做呕。高其昌也很不舒服,不过这样近地和林湄靠在一起,闻着林湄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实在是让他想入非非。他见林湄皱着眉,就想,表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记者证,拽着林湄的衣袖向车厢里面挤去。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乘警。高其昌把记者证给乘警看了,然后说:“能不能帮忙找个人少的地方,站一会儿也成。”乘警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儿,冲他们一摆手:“跟我来吧。”
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卧铺车厢,乘警指着靠窗的两个折叠椅说:“就这吧,简单点,但没别的招。”
“行行,不错了,这车人太多,谢谢了。”他们忙道了谢。
“怎么样?关键时候记者证管用!铁路也怕新闻,弄那么一条新闻上去,甭管事大事小,上了报,谁的脸上都挂不住。”高其昌炫耀地说道。
“真的,以前只是听人说,一张记者证走遍全天下,还以为是假的,今天算见着实事了。”林湄一半羡慕一半附和。
“你知道么,咱们今天这一趟可不白来?”高其昌的语气一下神秘起来。
……
“那个小稿的广告费,给商报一半,剩下的就是咱的了,还闹一个为朋友帮忙的名儿,上算!”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没广告批件怎么办?”林湄想起了广告批件的事。
“嗨,找个假的传过去,他们也是例行公事,不是要真批件,你可够单纯的。”
林湄这才如梦初醒。看来记者这行当里实在是不简单,有许多事情要学,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不少。
聊着聊着,林湄有些困了,可她忍着没打瞌睡,只是微闭着眼睛望向黑黑的车窗外。她的影子映在车窗上,随着列车咣当咣当的响声,微微地抖动着,她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就是处在这种颠簸之中,在颠簸中青丝染成了华发。
下车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半了。高其昌执意要送林湄,林湄觉得夜深人静,如果他再乘机搞点什么小动作,够她抵挡的,所以她坚决不同意。高其昌怏怏地走了。林湄见他真的走了,这才使劲地呼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前,她掏出了钥匙,停了停――这是她结婚后第二次在夜里回家,那一次是她挨了打,自己从家里跑出去又自己回来的。想着现在成文斌和儿子已经睡下,心里便涌上一丝的愧疚,她是妻子和母亲呢!
其实成文斌并没有睡,林湄不回来,他如何睡得着。他脱衣躺在床上,听着墙上的钟喀答喀答地走着,心里说不出来的烦燥。如果今后林湄都要这个时候回家,他可受不了,而且自从她跟报社那个副总编写起稿子后,应酬也多了起来,听她说,喝酒也成了常事。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只是单纯地喝酒吃饭还好些,就怕做出什么出轨的事来。当然,他相信林湄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听人们谣传记者这个圈子没几个正经人,学坏了也是保不准的。就这样东想西想着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林湄回来了,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实。然后,他听到林湄掏钥匙开门,换鞋,去卫生间洗漱,都是轻手轻脚的。过了一会儿,林湄脱衣上床,带来了一股寒气,还好不是酒气,成文斌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翻了个身把林湄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
21…30
二十一
林湄的采访越来越频繁,周末去少年宫上的作文课虽然不多,但这两项已经对她的学校工作产生了影响。她开始考虑请长假。成文斌见林湄的事情越做越好,收入也远比在学校赚得多,便也同意了,他找了几个朋友帮忙为林湄请了两年的长假。
离开了学校,也就摆脱了束缚,林湄的心里,突生一种自由的快感,恰好高其昌同几个人合作要编一本报告文学集,她自然又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她给自己限定了一个目标:多写几篇有影响力的好文章。
这本集子是自费出版的,印刷费、书号费、稿费、车马费都要自筹,报社只拨了一小部分经费,对于全部费用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高其昌很会盘算,他向被采访者收取不同程度的出版费,同时允诺今后在报纸上进行无条件宣传。这句话的活动空间大得很,在林湄看来,就是一纸空文对于正常的宣传报道,报社不写也得写;对于广告宣传,不付费坚决不行。购买书号可以找朋友出低价,或者搞个内部书号,稿费可以定得低一些,林湄的笔力现在足够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自己可以完成一点,其余的可以对被采访者已经发表的文章进行改写,也就是换个开头结尾,重要部分原封不动。这个时候,高其昌更看出林湄的价值来。这个女人进入写作的过程虽短,但文思敏捷,有创意,常常第一天采访,第二天就拿出稿子来,而且打得工工整整。如果能长久地合作下去,林湄真就是他的一件法宝。
林湄呢,也很看重这次机会,出书并不同于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文章,是一件很庄重的,影响很长远的事,她一定要做好。尽管她对这个圈子了解越来越多,对高其昌看得也越来越透,有时甚至有些鄙视他,但是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采访很累,写作也很累,她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她托刘云婧从电脑公司租了一台旧电脑),眼睛酸涩,腰疼背痛都成了常事。有时候五、六千字的稿子写了出来,自己又推翻了重写。成文斌劝她别太认真,说是除了被采访的人外,没人会认真看的。林湄也知道这种书没什么市场,可既然文章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依旧很认真地去做。
就在书写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成文斌出事了。
二十二
成文斌的工作本来是十分顺利的,他计划在两年内坐上设计科科长的职位。如果不出事,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的学历,他的工作实绩,加上他一直都在很小心地培植着的关系网,几乎令设计院的所有人都把砝码压在了他这一边。也许是一切都太顺利的缘故吧,他有些飘飘然,眼瞅着丰收在即,就等着品尝果子的滋味了,哪知道隆鑫饲料厂这个小小的改建工程却让他栽了大跟头。
秋末的一个晚上,成文斌破天荒地留在家里,陪林湄和小健一起吃饭。小健开心得像一只猴子在房间里蹦来蹦去,一会儿拉着妈妈的手要玩四驱车,一会儿拽着爸爸的胳膊要看动画片,一家三口少见的其乐融融。九点多的时候,小健先上床睡了,林湄打开电脑赶稿子,成文斌站在妻子身边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提了几个建议后,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林湄手敲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回荡着,让这秋夜更添了几分的静谧。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成文斌拿起了话筒,没说上两句话,他的声音就走了调:
“什么……塌了?怎么会?砸到人了吗……伤势严重?!好,我现在就到。”他脸色惨白地撂下电话,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就忙三火四地向门那边冲去。
林湄奇怪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明天处理不行吗?”
“隆鑫饲料厂正在建的三层楼塌了!听说砸到了一个工人,伤势不轻!已经送医院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快去吧,想着打电话回来。”林湄也急了,她知道那座三层楼的厂房是成文斌设计的改建项目,根本赚不到多少钱,纯粹是帮朋友的忙。帮忙是好心,可是楼塌了,还伤了人,事情可就严重了!
成文斌面无血色地匆匆出门,林湄就抱着肩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起来:“千万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