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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第68章

小说: 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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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小光怯怯地打著招呼,摸了摸小黄的头。
老罗微笑著问道:「怎麼了?今天玩得不顺利吗?」
「对啊……我耗在网咖一个上午,结果把手边的钱都输光了。」
老人从怀中摸了张其皱无比的钞票,又数了些铜板给他:「我先借你两百块吧。」
「我可能暂时没法还你钱,」小光靦腆地乾笑了几声,「现在网路上高手云集,翻本不太容易的说。」
「那也没办法,钱不好赚啊!」
老罗弯著腰,拣起全部的家当,然后把口罩塞进口袋裡,準备要推著半满的三轮车离开,继续到附近的村里和小巷子收破烂。
小光看著老人那癯娄的身影,连忙上前帮忙推车。「我帮你。」
老罗对著他微笑,他脸上那深深的笑纹,让小光觉得想哭。
「老罗,我帮你踩三轮车好不好?」
「你踩得动吗?」
「很简单的,跟骑脚踏车一样嘛。」小光跨上三轮车去,然后用力踩著踏板,又学老人平常的声音喊道:「阿摸啾嘎──」
老罗呵呵一笑:「这你也会啊?」
「常听你在嚷嚷这个词,但我不知道『阿摸啾嘎』是什麼,反正照著唸就準没错。」
「『阿摸啾嘎』就是『破铜烂铁』(河洛语),我也是跟著别人学的。」
两人相视而笑。
小光很快地说:「老罗,你坐后面吧,我踩得动,所以你只要负责喊就行了。」
老人拉下三轮车后面的铁架,颤危危地爬上车,坐在放著铁罐的麻袋旁边。
不一会儿,三轮车滑过佈满坑洞的街道,以一种缓漫的速度前进,老旧的车轮发出「伊伊呀呀」的磨合声音,好像再也无法承受这点重量,以及这凹凸不平的柏油路面。
午后的阳光是如此炽烈,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小黄热得伸长了舌头,懒洋洋地跟在后面喘著气,小光踩著三轮车,涔涔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流下,使得他身上穿的T恤都湿了一大片。
而老罗那沧桑、低沉的声音,不断地在巷弄之间繚绕:「阿摸啾嘎──」
小光知道,这条路是如此漫长,踩著三轮车前驶,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未来,这毫无希望的流浪,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呢?
氓3
    台北,台湾最美丽、最新颖的地方。
人们乐於见到它变得好客、友善、国际化,同时也希望它闭塞、冷淡、本土化,在灰僕僕的高楼大厦旁边奢求能闻到土地的淳朴味道,又期望市侩的人民可以对每个陌生人露出欢迎的真诚微笑。
但是一个流浪汉,近乎以乞讨维生,在夏天忍受乾热的风,赌咒难堪的贫穷,不由自主地显露出命运的疮疤,这都是城市所带给每个人的伤痕。
一个穿著夏季衬衫、衣著光鲜的年轻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的脖子上戴著条粗粗的金项鍊,口中咀嚼著檳榔,花花绿绿的衬衫则显示出一股世俗的气味。
午后的阳光是如此明亮,他抬了抬脸上的墨镜,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大口的红色汁液,手臂上的刺青,则意外地从那件衬衫的袖口露了出来。
「屠哥,下午还热著呢,晚上再去收吧?」
年轻人看了看说话的人,歪著嘴道:「干!我说要收就现在走,你以为老子不想回去吹冷气啊?」
其他几个人噤口不语,很快地分坐两辆白色宝马,準备到固定的地点收钱。
这个年轻人是「屠夫」,没人晓得他的真名,只知道是附近的一个帮派份子,在牢裡蹲过几年,总是带著帮中兄弟到处收「规费」,虽然每个人都非常厌恶他,就是没人敢不交钱。
在这个现代化的地方,自然会有现代化的「定期规费」:商店和摊贩依据坪数及大小来缴、公司行号按照营业额缴,至於其他人,要看他心情好坏,或者是按「往例」抽税。
除了收受「规费」,他还开地下钱庄放高利贷,像《威尼斯商人》裡面的夏洛克,谁敢不还钱,他对割下一磅肉感兴趣,但更想直接要那个人的命。
「屠夫」是大家给他起的绰号,谁也不晓得他的真实姓名,街头上的人只会取一些令人敬畏的简单符号,这是习性。
BMW的名贵轿车开到商店街,然后朝小吃摊继续巡逻,又逛到工业区的公司行号,最后回到捷运站。
「屠夫」照例也管那些乞丐,想要赚别人的同情费用,收入当然要均摊,据说招惹过他的一些人被故意打成残废,然后被强迫放在某几个定点,赚取他们的剩餘价值。
这一天好巧不巧,阿金跟朱仔到捷运站旁边行乞,正好遇上这些收「规费」的道上兄弟,只能说他们运气真的不好,因为两人平时都会特别错开时间,没想到黑帮提早来了,他们两个中年人被拖到附近的公厕,足足痛打了十分鐘,这群发狠的帮派份子还用砖块砸他们的头,结果阿金的头被打爆,两人整天讨来的六千多元零钱也被抢走,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哀哀叫。
「屠夫」一下午似乎收得不够,所以脾气更为火爆起来:「下次再来我的地盘,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掉!」
阿金与朱仔浑身血污地瘫倒在满是尿酸味的厕所裡,冷汗和眼泪从他们无奈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们想著这身伤势的医药费,想著那些被抢走的钱,心中充满了无助、绝望、怨恨……这简直比死亡本身还要痛苦。
或许每个人从出生之后,就已经死了。
无力感、无趣、无聊……
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这就是人生,因为每个人都是生长在这个不幸时代的孤儿。
自从获得力量之后,恐怖、后悔,还有感觉自己还活著的高亢和兴奋感,只要是生活在街头上的每个人,应该都能够瞭解那种感受吧?
如果只有家纔能真切感受到活著的感觉,是不是流浪的人其实都在哭泣著呢?
晚上,台北的星空其实非常灿烂,只是被烟雾和霓虹灯所遮蔽住了。
路桥底下,晚风习习,吹散了白天那夏令难熬的褥暑气息,在一排观潭风景区的白色休閒椅上,坐著四个人,除了小光、朱仔和老罗,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他们同样衣衫襤褸,也同样有著放鬆、恬淡的神情,小黄卧在旁边,慵懒地躺著睡觉。
阿侠卅出头,皮肤黑得就像印尼来的劳工,他一年前被公司裁员,公司老闆不喜欢他,就因为他是原住民,所以他离职后都在工地挑砖块、搬石头、和水泥,以微薄的薪水过活。
「今天整天都没看到你,去工地打工吗?」
「是啊。」
「那你晚上还来外头露宿?」
「天气热嘛,出来吹吹风多舒服,还可以省一点钱。」阿侠蛮不在乎地说,然后问道:「阿金怎麼没来?去河堤那边洗澡了?」
「不是,我们下午被『屠夫』逮到,他死都不肯把自己那份交出来,所以被K得最惨。」
「现在人呢?」
朱仔嘆气道:「还在医院吊点滴。」
「他哪住得起院啊?」
老罗道:「我拿了两千块给他,人都被打到内出血了,这也没办法。」
朱仔无奈地说:「我们没钱,只能在附近讨著过日子,现在犯到流氓,被揍也是倒楣。」
阿侠听得愈加愤怒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穷人难道就不是人吗?没有钱和房子而必须四处流浪的人,真的有那麼令人厌恶吗?」
朱仔说得一副哲学家口吻:「如果说这就是人类尊严的问题,其实正是彼此践踏尊严的重大矛盾。」
「那我们以后该怎麼办?」
他们看著小光,男孩那对於未来所表现出的恐惧和迷惑的眼神,同时也说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阿侠安慰道:「那也没差,我们就不要去那些地痞流氓的地盘,这样就没事了。」
除了小光,朱仔对於黑道也透露出相当的畏惧:「大家还是小心点好,『屠夫』不好惹的。」
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某些人的崇高作为早已超越了善恶。
但是,也有些人的生活方式就是活在善或恶的中间,并且压迫别人也得照著生活。
没有希望,那失去温度而冰冷的心,是不是只能诉说活著的痛苦?
氓4(完)
    过了几天,气候还是艷阳高照。
朱仔和小光他们帮著老罗到垃圾场捡东西,还一起去收破烂,虽然挣的钱少了一点,日子还是可以这麼过。
正巧,老罗从他捡来的收音机裡听到「海棠」颱风即将来袭的消息,所以阿侠找他们一起在颱风前一晚溜进工地,四个人就到钢筋水泥的未完工房子裡暂住,藉此遮风避雨。
但老罗还是感到不安:「我那些报纸和铁罐,会不会──」
朱仔安慰老人:「安啦,晚上颱风来,谁会想去天桥底下偷一堆垃圾回家啊?」
「这裡够安全吗?」小光问道:「外面那些墙壁还掛著铁网和鹰架,我怕──」
「缆绳是我绑的,当然安全囉。」阿侠微笑道。「趁现在风还没颳,咱们出去找饭吃吧!」
朱仔怀疑地问:「颱风天,哪来的饭啊?」
「我们去抓鱼。」
「抓鱼?」
「听过『浑水摸鱼』吗?」
「有啊,那又怎样?」
「我以前常常钓鱼的,只要雨大一点,上游那些鱼就会被冲到下游来,有的鱼还会因为被岩石撞昏就卡在岸边,我们应该随便就能捞上几条,晚上就可以在这边烤来吃啦!」
听阿侠这麼说,另外三个人也觉得兴致勃勃。
於是他们提著水桶,拿著水瓢,一起来到了新店溪的桥下。
他们走到溪边,沉醉於大自然的壮观景象,觉得心胸顿时开阔起来,呼吸变得愈来愈深长。
从阿侠的脸上,小光看见了一种神往的期待,他们热切地盯著滚滚溪流冲刷而下,想著:如果只消随手拿个小瓢子往岸边的水裡一捞,就能捞到被洪水冲下来的大鱼,晚上就能大快朵颐一番了呢!
原本平静的天空,因为颱风的接近而下起了大雨,风大雨斜,也淋得四人浑身溼透。
大自然的惊人威力,颱风和地震,充满了使人敬畏的意象,岸上响起洩洪的警告播音,果不期然,几分鐘内滚滚黄浊的泥流从前端冲了过来,那景象十分壮观。
「会不会有危险啊?」因为不諳水性,小光还是有点怕。
阿侠微笑著喊道:「男人一旦失去冒险精神,就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见他们接近鹅卵石滩那边的人工瀑布,老罗和朱仔也大著胆子,往下走到湿滑的泥地,然后开始在岸边浅水的沙洲上捞鱼。
不一会儿,他们果然成果丰硕,捞到几条垂死的大鱼,那些鱼的鱼鳞剥落,看得出来是被水流带得四处猛力冲撞,所以用水瓢就能捞到。
忽然之间,一声喝令让他们四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在干什麼?」
「屠夫」站在堤岸上,他的手下帮忙打著把黑伞,看起来就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山地人!你聋啦?」另一个人喊:「喂!番仔,我们老大在问你话!」
阿侠从溪边抬起头来,愤怒地回道:「关你屁事!」
「你们好胆在这边偷捞鱼?」
「我们抓鱼填饱肚子,这有什麼不对?」
「屠夫」一挥手,几个手下就拿著球棒走了过来,他们踢倒水桶,开始殴打接近岸边朱仔和阿侠,小光与老罗为了躲避这些黑道份子,只能往溪裡边逃,他们陷在深及膝盖的黄泥滩裡,几乎无法动弹。
不料,老罗在强烈的水流中没能站稳,他脚上一滑,立时就栽倒在滚滚的溪水之中。
接下来的事,朱仔完全不记得了,印象中只有那几条在地上张著嘴喘息的鱼,还有身上强烈的痛楚,因为他瘫倒在溪边的泥土堆上,已经被打得毫无知觉。
达到目的之后,「屠夫」终於呼喝著他的兄弟离开,在逐渐增强的雨势之中,从容地坐上他那辆崭新的宝马轿车离开。
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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