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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第14章

小说: 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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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讲的是假设情况嘛。」
「医院有明文规定,破坏制度的人必须接受严厉处罚,就是为了避免利益冲突而破坏制度,让医病双方都得不偿失。如果是为了良心破坏制度,那也无愧於天地,求仁得仁﹔要遵守自己的良心去破坏一个制度,就得有觉悟,因为凭良心做事,本来就是不求回报的。」
「难怪主任会选择当救世的医生。」
「妳不也是选择当了伟大的白衣天使南丁格尔?」
「大概吧,但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伟大。」
杨雅昕扮了个鬼脸,因为她真的有点后悔成为一个护士。
刘季庆又道:「医生的问题,医德的观念是站在人人平等,这个作法说穿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专业性,以此保护自己的饭碗。如果一个医生不遵守‘不能选择,救先到的那一位’这个规则的话,他很可能面临失业。因为他作为医生的信誉会破產。」
「原来医生的出发点可能是无私,也可能是自私?」
「是的。当下不作判断,真的是最好的吗?有些医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而一个不懂得判断的人,就不算是个人,只是机器罢了──因为不作选择是专业性,做出选择是人性──人若能坚持自己的选择,为之负责,那纔是真正作为人的大勇。有些人可以认为这是自大、认为这是狂妄、认为这是在扮演神的角色,但又如何?这还是人性。做出自己认为是最好的选择,需要的是超越公正的爱心,需要的也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大勇。」
「能这麼想的人一定不多。」
「不作选择,就是迴避避免犯错,就是迴避责任。因为不作选择,发生的好事和自己有关,自己遵守公正原则,发生坏事,又能以公正、没作选择来推卸职责;但是一旦作出选择,后果好坏都必须自己负责,就像人性中,有自动选择造成最少破坏的选择,也就是两害相衡取其轻的能力。妳觉得呢?」
「我认为不作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认为那只是逃避责任、逃避问题。选择『不作选择』,本身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不作选择也是要负责的,『选择』并不表示『负责』,反过来说『不选择』也不代表『不负责』啊!医生拥有所谓医德的尊业性,假如涉及这个话题,便要排除这一种专业性;例如在医生的角度,医活证严法师与医活陈进兴,本质上是相等的,没有好与坏的分别。但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分别可就大了,答案很清楚,当然会选择证严法师;那麼一个证严法师与一百个陈进兴,医生该救哪一边?从好与坏的角度去考虑,我自己会选择救证严法师,但话又说回来,这要先搞清楚好与坏的定义。例如,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天才,与一大班贫穷的人,与以上的例子是两码子的事,要定义也蛮因难的,因为我们知道谁是好人,谁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坏蛋,纔会那麼果断地认为应该先救好人。想想,如果早年的证严法师与早年的陈进兴一起推进急诊室,那会怎麼样呢?早年的证严法师只是一名小尼姑,而陈进兴却可能是一个年轻上进的好学生,所以变得救谁都一样了。」
「听主任这麼说,医生的责任突然变得很大。」
「问题就在这裡,一个医生﹐如何能担保他的判断无误?又如何保障他不会滥用他的决定权?一个有良心的医生会选择证严法师,但一个客观的医生,说不定就会当场选陈进兴了,因此不如依制度运行,把决定权交与命运,至少不容易会出现腐化的现象。」
「嗯,一个选择良心的医生,他承担的责任不仅仅是失业或受罚而已,还有操纵命运所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和良心责备,职业道德也是个问题,所以凭良心不凭制度,是需要勇气的。」
「妳说的没错。凭良心不凭制度,等於要为操纵命运所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受到苛责,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是和未知作战。」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是绝对的。选择依制度,就是捨弃个人的价值观,把一切交给命运;如果救的是好人,他可以自认为是幸亏当时没有用自己的主观办事,如果救的是坏人,也可以说自己是完全依照制度程序办事。但凭良心自觉呢?救好人的话,纯粹是人之常情,不会有功。救了坏人,那就得背负起一切责任,罪孽深重,所以,选择需要最大的勇气,若出现坏的后果,得要自己背负。」
「当个医护人员,责任真的好重啊!」
「别忘了还有没良心的医生。有良心的人为了良心摆脱制度,没良心的人也可以有样学样,为了金钱或是其他v目的而破坏制度;腐化就像癌细胞扩散,整个医疗系统就要因此衰败不堪了,所以这不但牵涉到资源的合理分配,也牵涉到程序公理和社会正义。」
杨雅昕嘆了口气,因为躺在病床上的感觉是这麼不踏实,她实在很难理解:当患者相信医生、把命交给医生的时候,怎麼会有人没有半点良心呢?
於是她又道:「我不明白,救人就是救人,怎麼还会有医生丧失良心和初衷?」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不过还有另一种有良心的医护人员,因为良心而被家属伤害。」
「因为良心而被伤害?」
刘季庆道:「我知道一个有良心却被判罪的案例。以前有个诊所传出医疗纠纷,一名助理研究员为患者进行急救,并将患者救活,但患者家属后来提出告诉,也把这名助理研究员告进去;检察官最后认其违反医师法,但缓起诉处分,罚金五万元。听说那个助理研究员当时听到院内急救广播『九九九』(急救讯号),知道呼吸照护病房的病患有发紺现象,但值班医师正在ICU(加护病房)急救另一名休克病患,於是研究员主动前往协助,施行『高级心臟救命术』将人救活,虽然她没有医师执照,事发时相当紧急,而且她有『高级心臟救命术』的合格证书,用这种高超技术救人却反被告,妳说她冤不冤?」
「都把人救活了还要告人家?这些家属还有没有良心啊?」
「非医师在医院内救命,就是违反了『医师法』,不过『高级心臟救命术』不同於一般的心肺復甦术,证书的取得率也不高,还得具有医护背景的人纔能参加考核,连我都有可能无法取得这种高门槛的证书,在我看来,那个研究员当然有救人的能力和权利,不然推这些课程有什麼意义呢?」
「对啊,那以后如果有人在医院裡忽然倒地不起,谁还敢见义勇为?这种『医师法』怎麼反而害了好人?」
「所以制度的改善也很重要,救人应该是要被鼓励的,遭到判罚,只能说司法还没有跟上人性的脚步。」
「当个好人真难,做坏人却很容易,你不觉得吗?」
刘季庆最后问她:「小昕,换作妳在这种处境下,会选择当个好人呢,还是根本不选择,让病人就这麼走掉?」
杨雅昕愣了一下,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备裕В
1.陈进兴:此人是掳人勒赎的主脑,拥有黑道枪枝强大火力,伙同亲友胁持台湾知名女艺人白冰冰的女儿白晓燕,并且施以强姦,然后切下白晓燕的手指小指头,向白冰冰勒赎,可惜身为肉票的白晓燕在一干人等被捕后,被发现已经惨遭杀害,此人胆大妄为,甚至带人闯进当时驻守在台湾的外交官南非武官的家中胁持外交人员,据说曾意图对南非武官的家眷性侵,造成国际事件。
2.证严法师:此人在台湾宗教界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在美国旧金山(SanFrancisco)大地震时主动救援,曾经以金钱医疗和实际行动援助台湾九二一大地震上万受灾户,善举远及非洲的苏丹等国,在台湾办学校,也开设医院,每年都会到世界各地办一些善心活动。
第廿二章 病患們的哀嘆
    一大早,十楼的单人隔离病房那儿,一名女性患者不停地哭闹著,惹得护士们都围拢了过去看,但每个人只敢待在隔离房外面,不敢进入裡面;那是一名爱滋病患,由於得了肺炎这种麻烦的併发症,於是转进隔离病房,虽然护士们都不愿意接这个个案,但医院向来规定不准挑病人,所以接手的她们都处於极度的精神紧绷之下,深怕也受到感染。
「我诅咒他!」女病患发狂似地喊叫:「我要他和那个狐狸精都不得好死!」
一旁的护士还在婉言相劝:「别这样,对妳的身体不好的──」
病人号哭著扯下手上的点滴,顺手把身边的热水瓶和杯子都扫到地上,然后开始拿起床边家人送来的《圣经》,奋力把它撕成碎片。
「那些信基督的人一定会说:得到爱滋病,是因为滥交的人必须受到神的惩罚。那我呢?只是因为我丈夫去跟外面的女人乱来,我就活该被他感染吗?这又是什麼残酷不仁的上帝?」
「朱小姐,请妳冷静点!」一人孤身在隔离病房的护士小苹,急得满身大汗,可是面对这种患者,她只能在一边劝解。
这位女士还是处於盛怒和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冷静?我得了绝症啊!妳要我怎麼冷静下来?」
「医生马上就来了,妳──」
此时,主治的侯医师带著几名护士进门,几个戴著手套的人一拥而上,一起压制住床上那气忿的病患,然后医师为患者注射镇定剂,等著护士们拿皮带绑住她。
「妳先乖乖睡个觉,等一下就好了。」医师柔声说,然后将点滴的新针头插回她的手上。
「不要把我绑在这裡……」看来镇定剂似乎生效了,患者可怜兮兮地问:「为什麼要……要这麼对我?」
侯医师没有回答,他注视著病人,满意地发现她进入沉眠的状态。
「人醒了之后,千万别给她鬆绑,免得又弄出什麼乱子。」医师嘱咐道:「先联络她家裡的人,到时再说。」
「好。」
等医生离开后,杨雅昕被派去支援隔离病房的工作,她们穿上隔离衣,很快地打扫完乱成一团的病房。
「这个病人好可怜啊!」
「怎麼说?」
「听说她先生去外面嫖妓,结果害她被感染爱滋病(AIDS)。」
「这也只能说她运气不好。」
「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明明自己把太太害了,她先生还一直避不见面──」小苹忿忿地说:「妳不觉得很过份吗?」
「这就像是吸二手菸,得到肺炎死掉的人,不一定是因为抽菸抽多了。我们不都看过很多这种案例?」
「我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杨雅昕看著好友,嘆息著说:「不接受也不行,我们只能在职责范围内想办法帮助病人。不然还能怎样?」
真正的吶喊声藏在嘴裡,永远吐不出来,只有在病床上自瀆之后,犹如被救赎过一样。那种驱使著人们的狂野的热情与执著,不就是对於生命的渴望吗?
结束与小苹的谈话,她又回到护士站,途中经过重症患者的病房,其中多数都是得了绝症的病人,那悲伤寂寞的气息,彷彿对世界充满了眷恋,又似是满溢著憎恨。
那跟恨意一样强烈的念头,就叫做「永不放弃」﹔从这些病床之中,似乎可以听见那些患者永不放弃的呻吟……
下午交班的时候,她到一OO四病房帮忙换点滴,罹患脑瘤的胡教授躺在床上,拿著本厚厚的书在阅读。
「教授啊,你在看什麼?」她好奇地问。
「《高塔》,这是一本很有趣的小说。」胡教授翻到最后一页,然后逐字唸著最后一行的几个字:「『……反正他的身体已经烂掉了,他的整个人都已经烂掉了』。」
她皱著眉头问道:「这是恐怖小说吗?」
「不是,这是讲一个美国留学生吃坏肚子,结果在口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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