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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 家 族-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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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陪你。”    
    结果没有等到小鸟的父母回巢,却真正的看到了红日西沉,把天边染成彩虹似的缤纷壮丽场面。    
    荣必聪忽然想,如果一代巨星殒落之日,可以有如这个万丈光芒遽然引退,依然霞彩四溢,弥漫着所有静静观赏者的整个心,控制着默默仰望者的全神全绪,会是多么无憾的一个收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与荣必聪并排坐在岩石上观日落的夏童忽然这么说。    
    


第三部分第4节 她那美丽的睡房

    “你绝顶聪明,当然可以想象得到。”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    
    “为什么?”    
    “自认为聪明的人其实最笨。”夏童扮个鬼脸。然后她回一回气,才继续说:“你还是说对了。”    
    “那么,告诉我,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炎炎红日,原本哺育大地,权威极盛,然而,转眼就已西沉,未免有点可惜。”夏童举起手来,摆一副很一本正经、宣誓似的严肃样子,继续说:“可是,不必怕,只要安然度过了黑夜,又是黎明,又是显赫的时候了。”    
    荣必聪大笑。    
    “你笑什么?我猜错了?”    
    “不是猜错,而是猜得太简单,带一点点江湖术士的味道。”    
    “原本就是在江湖上胡乱混口饭吃的人嘛。”    
    “你是么?”    
    “谁又不是了?”    
    “夏童,我现在才知道真有大智若愚这回事,我从你身上看到了。”    
    “如果凡事随和的、不计较的、无是非的愚钝人士,一律冠以大智能人的美名,我也叨叨光,绝不介意。”    
    “为什么要如此随和,因为无所求?”    
    “不是无求,而是要求很低。凡事量力而为,有一日人做一日事,就这么简单。”    
    “难以置信。”    
    此话才说出口来,荣必聪与夏童差不多同时说:    
    “事实往往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继而他俩哈哈大笑。    
    “现在你信了?”夏童问。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我一直抓不到你有半点不真实的地方。”    
    夏童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忽而欲言又止。    
    荣必聪说:    
    “为什么会抓不到漏洞呢?答案只可能有一个,就是根本毫无漏洞。你是个完全真诚的人,这才变得铜皮铁骨,无懈可击。”    
    夏童那双美丽得有如洋囡囡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动,闪烁着水灵灵的光芒。    
    荣必聪看见了,忽然诧异地问:    
    “你有话要说?”    
    “我想说,单为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而令自己爱上你,也是不足为奇的。”    
    “啊,是么?”    
    荣必聪随意地答。    
    之后,二人无话,直至日落。    
    有一些惊讶、喜悦、悲哀,都是要经过一小段时光让领受者慢慢消化掉,才会有正常正确的反应的。    
    夏童的那句说话之于荣必聪,正正是这个境况。    
    荣必聪一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直至到晚饭之后,他陪着夏童坐在她那美丽的睡房前一系列台阶之上,静听海浪声,仰观天际的皓月繁星时,他才说:    
    “夏童,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    
    夏童把头仰着,干脆就拿个软垫放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枕下去。    
    她觉得这样对着星月讲话,比较舒适,比较有信心。    
    她说:    
    “在一个特定的时间与一个特定的环境内爱一个人,是很容易真心诚意的。”    
    说得太坦率。    
    也实在说得太残忍了。    
    两情若是真诚时,不在于朝朝暮暮,而在于生生世世。    
    哪儿来这么多的生生世世。    
    就算能有很多很多个真心诚意的朝朝暮暮,已经极之难得了。    
    夏童淡淡然地说:    
    “此情此景,面对着风花雪月,更添富贵逼人,安康舒泰,要爱上一个人,尤其是像你这么样的一个人,又有何难。一个短时间之内的真心诚意是不太值钱的。”    
    “纵使并非价值连城,也已弥足珍贵,最低限度你感动了,是不是?”    
    “是的,我感动了。”    
    夏童坐起身来,细细的凝望荣必聪,再说:    
    “任何人为我作了如此细意的一切安排,我都感动。任何人能说出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我都感激。    
    “你知道吗?事实永远令人难以置信,故此没有人会信任我的童真,我的坦诚,我的尽责,我的很低很低很低的起码的人生欲望与渴求。”    
    夏童的双眼分明含泪,只消她一闭上,就会满溢,流泻一脸。    
    她幽幽地说:    
    “我经常地、长期地备受冤枉。”    
    夏童终于忍无可忍,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绝伦的眼睛。    
    荣必聪伸手为她揩去腮边的眼泪。    
    “是的,我明白,被冤枉了,无由倾诉,无法表白,无能澄清的滋味是很难很难很难受。”    
    重新睁开了眼睛,夏童接触到的是一张深情而满是内涵的脸孔。    
    那个“我明白一切了”的表情,像一双有魔力的手,轻轻的安抚着夏童心灵最底层的一道创痕,让刚受到张力而裂开淌血的伤口,得以润泽,再慢慢地愈合起来。    
    她开始奇怪为什么对方有这种出乎意表的神奇力量。    
    荣必聪所拥有的,似乎比夏童所预计与知晓的还多。    
    “为什么?”她不期然地发问。    
    “你将来会知道。”    
    “现在你就已明白我的话,为什么要等将来才让我去了解你?”夏童问。    
    “因为我比你聪明之故。”    
    “我不信。”    
    “你不信?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人们不承认你有童真,因为他们早已被世情污染,满身的沧桑,依然挣扎在世涛俗浪之中,企图游上他们心目中的黄金海岸。他们不相信有人肯散发扁舟,不管何时可抵彼岸。    
    “人们不重视你的坦诚,因为每天每夜,他们不敢面对自己、面对现实。当人人都在企图收藏自己的弱点,而又同时努力发掘别人的缺憾之际,不可能认为活着的世界再有坦诚相向这回事。    
    “世人的责任越来越轻,义务越来越少,而需索的回报越来越重,渴求的欲望越来越多。当他们看到有人会不计较物质名誉而埋首苦干,肩承责任时,只可能有一个令他们满意的解释,就是这人是空前绝后的虚伪。    
    “夏童,我是否已经洞悉了你心底的每一个难言的苦衷?”    
    夏童感动得扑过去,紧紧地拥抱着荣必聪。    
    可怜的小夏童。    
    荣必聪一直抚扫着她那头短发,暖流开始在体内扩散。    
    如果荣必聪再不把怀中的夏童推开,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最低限度会是一个冗长的吻。    
    故而,他奋力地轻轻推开她,用双手紧握着对方的双臂,以这个姿势跟对方保持了一个距离。    
    “夏童,别难过。”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坚持你的诚意,你对人生不过有一些最低要求,你只愿意随着你的直觉与良知而生活,你就要接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没有人会是你族类。”    
    不消说,世界已不可能是歌颂诚意,淡薄名利的世界。    
    谁打算在世纪末的横流人欲之中,保持淡素的真我,无疑是倒行逆施。人们甚至不会将之视为怪物,压根儿只会指责对方太有机心、太有心计、太有城府、太有手段。    
    荣必聪之所以对夏童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其实是夏童在很久之前,给过他一句提示。    
    夏童说:    
    “事实总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人们太习惯推测分析假设判断,而不肯接受表面的很多现象与表现。    
    荣必聪原本也不例外。    
    只为夏童的那句话令荣必聪蓦然决定,从正面去看她的言行举止,不作无谓的揣度测试。简单点说,不去思疑一个孩子撒谎,循着他说的不符合他年龄身份知识的话去发现真相,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只此而已。    
    于是就赢得了夏童的感恩与欢呼。    
    夏童说:    
    “我会坚持,我宁可寂寞,我宁可无伴,我宁可被冤枉。”    
    “那很好,那才是个值得怜爱痛惜的好孩子。做对了的事情,不能因为没有奖赏而将它改变,对不对?”    
    “对。”夏童说:“你要听我的许许多多故事吗?我的意思是那些我被人冤屈了的故事。”    
    “那需要起码一千零一夜的时间,我们有吗?”    
    夏童笑了。    
    “你终于回复正常。”荣必聪逗她。    
    “你知道为什么?”    
    “什么?”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笑了?”    
    “因为流眼泪很不好看。”    
    “不、不。”夏童摇头,拼命地摇头,甩着她的那头短发。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今夜可以死而无憾。”    
    “你说什么?”荣必聪吓了一跳。    
    “不是说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天!明天又如何?”    
    “明天,谁担保明天你仍了解我?”    
    荣必聪听到这句话,真教他伤感。如此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要经历多少人情变故、江湖沧桑,才令到她变得对人、对事、对世界、对明朝如此地没有信心。    
    他不能在夏童跟前说出他的感触,他只可以简简单单地说:    
    “夏童,你实实在在很可爱。”    
    “嗯,我信。”    
    夏童伸了个懒腰,显得无比舒畅,然后她就这样抱枕睡在台阶上。    
    很快就沉沉入睡,那均匀的鼻息,导致坐在她身旁的荣必聪不期然地俯身望向她,但见那薄薄麻纱白衬衫内,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不疾不缓,甚有节奏,因而更添吸引。    
    荣必聪长长地吁一口气。    
    晚风拂面,他多么需要它来把自己唤醒,吹散那凝聚在身旁的那股快闷热至沸腾的空气。    
    的确是夜凉如水。    
    荣必聪再看熟睡的小夏童一眼,下了一个决定。    
    他伸手一把将她抱起,步回睡房去。    
    将夏童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再在她额上轻吻一下,然后,荣必聪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把窗关起来,再放轻脚步,走回自己的睡房去。    
    他躺在床上时,满身的疲累,却是满心的欢喜。    
    肉体上的一张一弛,几番挣扎,似有一点点的虚脱,人倦得不成话。    
    精神上呢,他是轻松活泼的,因为他把自己带回很久很久之前的年代去。    
    曾有雷同情景的一次,在乡间,那时他年轻,血气方刚,一样在月色微明的良辰美景之下,管自独个儿坐在郭慧文的屋前空地上直至天亮。    
    他不是不可以走进郭慧文的房间里去的。    
    可是,他没有。    
    他选择一个初时回想以为很愚蠢很呆笨的行动。    
    及后过了这么多年,他却以这番愚不可及似的抉择,作为终生炫耀之心头畅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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