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无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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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的感情就显得脆弱不堪。我只是一个小女子,炽炎剑这个天下无匹的神兵利器却能让你披靡江湖。可笑我纪莫邪的一腔痴情竟然还抵不上一把剑!”
余玄青的面庞不由剧烈地抽搐起来,羞愤、恼恨、怨毒百般滋味交集于心。只听他沉然道:“莫邪,你可别怪……”这个“我”字尚未出口,纪莫邪顿觉小腹一阵剧痛,半柄长剑已没入她腹中了。余玄青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我余玄青不想做个负心人尤其是对你!可是你却要逼我把炽炎剑刺入我最心爱人的身上!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么?!”纪莫邪身子一斜,轻轻倒在了他的怀里,鲜血沾满了白色的衣裙,宛若浣花溪畔的桃花,鲜妍柔媚,“这是你……你最后一次抱……抱我了,我要你亲……亲我一下就和二十年前那个晚上一样……”
“莫邪……”余玄青搂的更紧了,二十年前那个定情的夜晚依然历历在目,红玉香消,冰肌轻透,两番柔情缱绻,美人的话语如慕如诉……他俯下身子深深地吻了一下怀中的那个女子,忽然他感到胸口一痛,似有万把钢刀钻来,大惊道:“你嘴上有毒?”
纪莫邪哈哈大笑道:“余玄青到底还是我赢了!我让清儿在烛台中点下‘念奴娇’为的只是引你服下‘盼郎归’来解毒。你不是一直想研制出天下第一奇毒‘怨王孙’么?好!如今我就告诉你秘方,就是……”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余玄青凑近道:“是什么?”纪莫邪道:“你还记得那朵冰绡花么?其实当年我炼剑的时候还剩了半朵,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真乃天意,当年你亲手为我摘下这朵花,今日却要因它而死,可不是因果循环么?”
余玄青颤声道:“你是说‘盼郎归’加上冰绡花就可炼成‘怨王孙’?你,你好狠的心啊!我——”“怨王孙”的毒液迅速在他周身扩散,逐渐渗入到了脏腑、骨髓、心脉里。余玄青只觉剧痛难当, 忍不住在地上厮滚,呻吟起来,往日的风度和威严早就消失殆尽了。
纪莫邪冷笑一声,颤颤巍巍地走到烛台前一把将它推翻,火苗点燃了红色的纱帐、柱子、窗格,大殿上霎时一片殷红。
余玄青惊怒道:“你要做什么?你要……”
纪莫邪充耳不闻,自言自语道:“你看,这火烧得多旺啊!红红的一片,多像洞房花烛的景象。”说着伸出手去,任由火星落在她的衣袖上。朱颜如酡,美到极处也凄到了极处。余玄青歇斯底里地叫道:“你这个疯子,疯子!” 纪莫邪淡淡道:“我是疯了,你也疯了。我被仇恨折磨了二十年,而你也被权欲困住了一生。咱们死了,岂不干净?”说着便要将腹中的长剑拔出。
却听屋外一人大叫道:“姑姑!”随即一个纤瘦的身影冲了进来。纪莫邪惊道:“清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快离开!”周韵清哭道:“我不走,我要守在姑姑的身边!”纪莫邪心头一酸,望着眼前这个消瘦的小徒儿,自觉亏欠良多。她抚了抚周韵清的面颊,柔声道:“清儿,你走吧。姑姑……姑姑好累该歇一歇了。”
周韵清垂泪道:“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孤零零的一个儿该何去何从?”
“你……”纪莫邪感觉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她勉力从怀中取出一支凤钗,道:“你……你拿着这个去找……去找摘星阁的公孙阁主,他知道……知道你的身世……”
周韵清惊疑道:“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纪莫邪摇摇头道:“我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可从不后悔。唯一觉得亏欠的人就是…就是你,我……”凤钗落地,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火势越烧越旺,周韵清却浑然不觉。姑姑死了,这个这些年来一直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没了。周韵清觉得心头空荡荡的,仿佛天地间只留下了她一人,是如此的孤独岑寂。忽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叫道:“清儿,救救我,救救为师!”周韵清回头看去,只见余玄青正委琐地匍匐在地,犹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苟延残喘。心中一软,问道:“你想怎样?”余玄青道:“给我‘怨王孙’的解药!”周韵清摇头道:“‘怨王孙’无药可解。”余玄青强笑道:“哼,你别忘了你身上‘黄泉水’的毒还没解呢!你若不交出解药,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
周韵清叹道:“师父,你风光了那么多年也够了。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余玄青惨然道:“这些年来,我弑杀恩师、夺人妻子、血洗各大门派、甚至背叛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为的就是能够完成霸业,现在功业未成,华厦将倾,难道真是时不我予!”
周韵清道:“权力往往使人迷惑心智。可笑世人却偏偏泥沼深陷,不愿自拔。”隐隐的只听得远处传来余问书的叫唤,微笑道:“此生能识得他我亦无憾!死又有何惧?师父你保重吧。”说罢便向屋外走去。
烈焰翻飞,顷刻间就吞噬了整座大殿,余玄青“时不我予”的叫声回荡在夜空中显得分外凄厉。这对生生死死纠缠了二十年的恋人终于在这个星沉月落的夜晚走到了一起,抑或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厮守永世,没有背叛,没有怨恨……
第七回 长相思·梦里不知身是客
五月时节,长安城中的牡丹花开得分外娇媚。周韵清却觉得身子日渐消衰,屈指算来想是毒发之期将至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细草莎坪,杨柳长堤,暮雨微斜,轻舟且放,勾带一络逼人的春意。
周韵清偎依在余问书的怀里,轻轻道:“余大哥倘若我死了,你还会念着我么?”余问书心头一痛,将她搂得更紧了“傻丫头你不会有事的,咱们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么?”
“永远?”周韵清温柔一笑,泪水划过玉靥,犹如轻绽的梨花,无邪,美丽。“那你发誓,不管现今将来心里只有我一人。”
余问书不由一阵迟疑,这个承诺他能做到么?他的心早在三年前就已被人占据,根本无力转还。可是看着周韵清气息奄奄的模样,又甚感心酸。或许在宿命面前他无由选择,但至少还能给她一丝希望,让她不要饮恨而终。
“好,我答应你!此生此世不管现今将来我余问书心里只有你。”
周韵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又或许十八年来也只有这一刻她才是真正快乐的。
晴翠古道上,一辆马车轻驰而过,传来长安小儿女银铃般的笑声。
“油壁轻车郎马骢,相逢九里松。”周韵清目光中露出羡慕的意味,“不知何时我们也能这般,无挂无碍,自在江湖?”余问书道:“很快。等你好了我就带着你去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那是梦么?”周韵清缓缓闭上眼睛,嘴边却兀自留着微笑。
空山新雨后,骊山的春色愈发明媚。
余问书抚着手中的那只玉蝴蝶,怔怔的,仿佛痴了。
……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东风里,少女的笑颜如莲花的开落。少年心头暖洋洋的,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的笑容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欣悦。她姓风,风小雅一个江南女子的名儿。
红杏在风小雅的手中悄然绽放,宛若她那纯真的笑靥,少年不由醉了。
“你去过很多地方么?”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江南。这里没有纷争。”少年的嘴角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
少女的话淡若轻烟,却字字叩动着他的心弦“江湖本不繁杂,只是人心不蛊,反把这偌大的清平世界给弄混沌了。”“人心不蛊?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的心是干净的呢?”少年轻叹一声,低低地吹起了洞箫,如切如搓,如琢如磨,仿佛梅花轻落的声音,倾吐着无限的缱绻柔情。少女倚着杏花树静静地听着,眸子中是水样的温柔,没有尘世的喧嚣与繁杂……
洛水河畔,肃杀寂寥,正是梅花当家的时节,少女嫩黄的衣衫在江风中逐渐褪色。血,殷红的血,染红了刀刃,更染红了江畔的白梅!
“余大哥,忘了我吧。忘了江南,忘了红杏庄。你会幸福的……”少女的目光渐渐消衰,气若游丝。少年痛楚地抱着她的身子,这个鲜活明亮的生命,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子竟如昙花一现般,匆匆便要流逝。
“你这又是何苦?”
“不,我很快活。只要……只要你们幸福,我就知足了……”
“我们……”少年的心痛苦地抽搐着,这个“你们”当然不仅仅是指自己还包括那个“人”。那个另她无时或忘,为之付出性命的男人。可是,她若走了,自己又怎会幸福?此后的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都只是为了相思而活。
看着少女乞求的眼神,少年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幸福的。”泪水轻轻划过他的面颊。梅花落了,一切都香消在了那个无雪的冬天……
“余少侠!”
余问书蓦地回过神来,看着身后的医仙墨丹石,微微一笑道:“墨先生,有劳你了。周姑娘才得以脱险。”
墨丹石捋着三缕长须,道:“在下与少侠也算知交,这点绵薄之力何足挂齿。只是……”看了眼余问书手中的玉蝴蝶道,“只是任凭我医术再高也无法解开你心中的郁结,都那么久了,忘了她吧。”
余问书叹道:“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对一个人的念想,可惜我错了。原来忘掉一个人比思念一个人更难。”
小屋内忽然响起一记幽幽的叹息声,只是余问书没有听到。
不出数日,周韵清的身子已然好转,这日她辞别墨丹石等人,便独自前往摘星阁。 摘星阁,顾名思义乃望月摘星之所,现下这座江湖中人人赞誉的百尺琼楼却也在幽闭的天光下黯然失色。
小窗外,梧桐树的影子簌簌轻摇。尚是晌午,天色却阴霾得厉害,阵阵浓云翻滚把偌大的长安城遮蔽的一片混沌。公孙跋静静地斜颐在案头,手中的那管玉箫散发着幽淡的微光,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周遭的冥色所吞没。“余玄青死了,眼下江湖中又有几人会是自己的对手呢?”公孙跋满意地笑了笑,可心中却隐隐有些苦涩。这一辈子常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名望、富贵他都有了,惟独枕边人的那颗心,是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的。
一支凤钗劲风夹势破空而来,落在了桌案上!
幽暗中钗头的那颗绿珠熠熠生辉,分明可见珠心的那个“云”字。
公孙跋心头猛然一震,这凤钗,十八年来无不萦绕于他心间的凤钗,而今终于来了!往事前尘交织肺腑,一时竟自痴了。
“公孙堡主可认得这桌上凤钗啊?”一个冷冷的声音凭地响起,隔着薄薄的窗纱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
“你是……”公孙跋缓步走到窗前,欲待打开窗子却又不自禁地怯手了,颤声道:“你是谁?是何人派你而来?”
窗外那个声音略一迟疑,便即答道:“我姓周名韵清,家师纪莫邪……”
“咣啷”一只青瓷碗应声而落跌得粉碎。公孙跋身子一斜,苦笑道:“你说你是纪莫邪的徒儿?”周韵清道:“不错,家师临终前曾让我带着这支凤钗来找公孙堡主。说一切因由堡主自会告知。”
公孙跋面色惨白,涩然道:“十八年了,是该揭晓的时候了。”说着缓缓打开窗子,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