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忆如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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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萝在窗前剪着梅枝,粉面低垂,落下的日光剪出一幅美好的剪影,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芊蕊掀起帘子走进来,唤道:“烟萝?”烟萝略一回头,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快坐下吧,几日未见,一肚子话想和你唠叨。”芊蕊径自坐下,道:“哪里会嫌你唠叨。这些日子,皇上和你倒是亲近。”烟萝道:“谁让我好使唤呢。”芊蕊又低声道:“听说,瑶妃小产了,那血流了一盆又一盆,听着孩子没了,人立刻就没了精气神。这回皇上可没功夫管你了。”
瑶妃?
小产了?
咣当一声,烟萝的剪刀掉在了地上,烟萝眨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芊蕊惋惜说:“我瞧着瑶妃和别人不同,她就像一块美玉,却掉进了泥土中,满身的污垢,可内里却是干净的。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宫里呢?”
烟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呵呵,这美,是被她亲手打碎的,是她亲手打碎的!
芊蕊坐了会就去当值了,她前脚走,烟萝后脚就坐在了地上,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了手上、她抬起手,盯着那颗泪滴,喃喃道:“我从里到外,恐怕就只有你是干净的了。”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如果瑶妃的孩子顺利生了下来,她也就活不了几天了。可到底是谁这么恨瑶妃?一开始想置她于死地?这表面和和气气的后宫,水到底有多深?她已经被卷了进来,她被利用完之后,还能活多久?
烟萝第一次感觉到怕,对死的恐怖压过了心里的愧疚,她开始拼命想着出路。她觉得,那帮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第一回找上了她,难保不会找她第二次。这种浑水,她不想蹚。
烟萝想到了一种保全自己的法子,就是把华子衍当成保护伞,可一旦如此,就意味着,她日后势必蹚进更深的浑水!况且,华子衍真追究到她头上,她为了七巧根本不可能供出玉贵妃。她苦笑着,这回,自己可是被吃死了。
自从瑶妃小产后,她精神一直不济,整日嚷着孩子。华子衍除了上朝,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折子也都是在琉轩宫批。烟萝跟去琉轩宫伺候华子衍,其实说是伺候华子衍,其实,还是照顾瑶妃的多。她想,可能这就是她唯一能够赎罪的吧。现在的瑶妃,就是废人一个,那帮人估计不会残忍到连这样的人都不放过的。
烟萝将药喂给瑶妃,瑶妃道:“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喝药也没多大用处。”烟萝心里一酸:“娘娘快别这么说,您只要好好调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瑶妃望着烟萝,轻轻道:“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知道吗,其实,我觉着皇上从来都没爱过我。我的性子太弱,想来也配不起他。他要的,是一个外柔内刚、能和他比肩的女子。”这是自瑶妃小产后,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烟萝温柔抚过她的眉眼,道:“是娘娘想得太多了,皇上待娘娘这么好,还不足以证实他的爱吗?!”
瑶妃脸色苍白,虚弱说道:“我自小就想着能嫁给一个文人雅士,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一遇见他,我就像疯魔了般,全心全意的只想跟着他。他生得那样好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万事都在他掌握中一样。想想,我跟着他一点都不后悔,一点都不,即使,他好像不是那么爱我。”烟萝低声道:“不,皇上爱着娘娘呢,所以您一定要快快好起来,一定要啊。”瑶妃道:“我打心底里不想好起来。在这里,我过的好累啊,整日郁郁寡欢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烟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得说:“娘娘,你累不累?要不您歇歇?”
瑶妃刚躺下睡着,华子衍就下朝了。他望着瑶妃的睡颜,道:“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满霜带进了这个满是肮脏的地方。”
烟萝望着华子衍刚毅的侧脸,道:“肮脏的人就站在您眼前。”华子衍道:“你现在还没有,希望你以后也不会。”烟萝低声道:“奴婢,奴婢真的希望。。。。不会这样。”“满霜今日怎么样?”“不算太好,早上只喝了一碗红枣桂圆粥。”华子衍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朕好好陪陪她。”
烟萝施礼退下。
琉轩宫好似被一种哀伤的气氛笼罩着,压得人透不过来气。烟萝一出来,顿时觉得心下一松。她望着高高的宫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究竟是谁的错,让这里面的人过的那么痛苦,又是谁的错,酿成了一幕又一幕的惨剧?无根无源?还是那根源太深,是烟萝猜不透的呢?
烟萝踏着雪,吱呀吱呀的,这声音让她想起了以前,她以前走在雪路上,总是有这种声音,她就绞尽脑汁想摆脱掉,可是她那时候不懂,有的东西,是摆脱不掉的。
她走到一株梅树前,红梅开得正好,正犹豫着要不要折下一枝,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阳王华子重。他和华子衍是两兄弟,长得并不像。华子衍肤色黝黑,长得冷峻,给人以压迫之感,而华子重却面冠如玉,庄重却不失温和。但是烟萝却觉得,这个华子重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容易对付。
烟萝行礼道:“奴婢参见阳王。”华子重道:“起身吧。你在这里犹犹豫豫半晌,是想着要不要折枝梅花吗?”烟萝道:“王爷英明,所言正是奴婢所想。”华子重道:“你想不想听听本王的意思?”烟萝恭敬道:“王爷请讲。”
华子重什么都未说,一个闪身,把一枝梅花递到烟萝面前:“现下不折,是等着梅花谢了之后暗自抹泪吗?”烟萝接下,笑道:“谢王爷抬爱。不过,至于王爷说的,一枝梅花而已,奴婢不会的。”“这次是一枝梅花,下次,说不准是什么。”说着,他转身而去。
烟萝看着不远处的宁安宫,原来阳王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宁安宫,里面的太后,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呢?
烟萝回到乾阳宫御书房,华子衍几日不来,宫人们的洒扫也没那么上心了。她看不过眼,张罗着粗使宫人再细细清扫清扫。负责乾阳宫洒扫的女官叫秋叶,自知自己的活计做的不周全,可是被烟萝这样指使着,心里也不痛快。她对着一个粗使宫女道:“玲儿,这皇上的御书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打扫院子的宫人来扫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自个儿是做什么的心里有个数,没的在这里狗拿耗子。”宫里的女人,上到妃嫔,下到宫人,都不能失了体面。心里恨不得把你咬成碎片,面上还得和和气气的,再指桑骂槐的挤兑你。烟萝心知这是说她呢,笑道:“秋叶姐姐,您说的这会拿耗子的狗在哪里呢?怎么还不显显灵,把这只知道吃饭不会干活的大耗子捉了去,好让宫里清静清静呢?要不,我求着皇上帮忙找一找?”秋叶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就憋着气指使宫人干活去了。烟萝亲自收缀着书台,想起华子衍,心里一阵唏嘘。毕竟他对她不错,烟萝自然不愿看着他难过。吴承庸回来给华子衍取折子,瞧着烟萝对华子衍上心,也觉得这个女官不错。他破天荒的主动和烟萝搭了句话:“你有心了。”烟萝笑道:“吴公公,快坐下喝口茶歇歇脚。您回来取折子?”吴承庸点点头:“皇上守着瑶妃娘娘,咱家给皇上送折子去。”
烟萝存了几分与吴公公亲近的心,他一向颇得皇上重用,为人又谦逊自持,若是熟了,说不准哪天就得了个方便。
烟萝觉得自己的小算盘全在细枝末节上,真正聪慧的姑娘可能会直接奔着华子衍使劲,但是,这也是一条死路,她不想就这么搭上自己,况且,华子衍水实在太深。
待吴公公取好折子,烟萝特意将他送出乾阳宫。他道:“咱家多句嘴,烟萝姑娘该对皇上多用心才是,好让皇上宽宽心。”烟萝道:“多谢吴公公提点,奴婢一定尽好本分,用心服侍皇上。”吴公公道:“知道就好,主子满意了,咱们奴才也安心不是?”烟萝赔笑道:“公公说的是。”
其实吴公公的意思她懂,她扶扶发髻上歪了的木簪,转头回了乾阳宫。
瑶妃病的这几日,太后和皇后时不时过来坐坐,带来的礼都很贵重,但是不甚实用,想来挑着没费什么心思。太后长得慈眉善目,性子也平易近人。可这个皇后,论容貌,不及瑶妃精致秀美,论气派,不如玉贵妃大气风范。烟萝暗暗想,若不是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宫里面哪有她的位子。
烟萝心里暗暗期盼着,这个冬日快快过去。
御膳房端来的晚膳瑶妃又没有用多少,她叹了口气,道:“难道娘娘就忍心撇下皇上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啊。”瑶妃只是摇摇头,道:“太累了,就让我自私这么一回吧。”瑶妃的贴身宫女秋纹强忍泪水,道:“好好一个小姐,瞧瞧现下被糟蹋成了什么样!!!”烟萝垂下眼帘,道:“谁都不想的,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烟萝打开窗子,梅花开得正好,瑶妃虚弱笑道:“这梅花开得倒是妍丽,只是,没有家里那株好看。秋纹,你说是不是?”秋纹强笑道:“是啊,定是家里院子的那株好看。小姐,要不等你好起来了,咱们就和皇上说说,回去省一趟亲?”瑶妃美目含泪道:“下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又岂敢奢望这辈子?!。”秋纹压抑不住心里呼之欲出的怒气,恨恨道:“若是让秋纹知道那个害了小姐的,秋纹就跟他同归于尽!”
烟萝心里一沉。
瑶妃望着秋纹急道:“你若当我是小姐,便消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意!”
烟萝心里暗忖,别说一个秋纹,就算是玉贵妃,都不见得有这个本事。谁是幕后指使,她不是没有计较。她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去关窗子。她道:“秋纹,瑶妃娘娘说得对。这宫里不是事事都能随人意的,娘娘这是打心眼里疼你啊!”
塞外雪,几重寒。
美丽妖娆的白色轮廓勾画着草原的粗犷,一望无际的银白。
玉朝清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处温暖的敖包里,心里一阵纳罕。他挣扎着下床,还没等他第二只脚落地,便只见一个明艳的外族姑娘进了门。
姑娘梳着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手腕上的手铃随着动作清脆的想着。她笑着道:“可算是醒了。你先躺着别动,胸口还有伤呢。”
玉朝清道:“是姑娘救了在下?”“别姑娘姑娘的了,我叫雅尔诺。我去狩猎时遇上的你们,当时的情况可很危险呢。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玉朝清略一沉吟,道:“在下名叫王月青,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那日华子衍和玉朝清商议,因着周边小国臣服于大西,便想明年与明龟再战之时,不走主道,而是向周边小国借路而行,由此派了玉朝清来勘探路线。此举定是要防着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便谎称玉朝清重病,全府戒严,掩了旁人耳目。他此次只带了极为亲近的手下,谁知,刚走到吉斯国,便遇见了一伙人的刺杀。他受伤晕了过去,碰巧雅尔诺去那狩猎便救了他们,结果,五个人只剩下玉朝清一个人。
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玉朝清心里一阵慌乱,便对雅尔诺道:“麻烦姑娘能否为在下准备一些笔墨和白纸?”雅尔诺咦了一声,道:“你还受着伤呢,不好好休息要纸笔做什么?”玉朝清有些招架不住,道:“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