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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长安旧事-第62章

小说: 长安旧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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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红的血迹顺着伤口流下,幽幽看着静言,静静摇摇头,“你走罢,”说完她便别过头,一行泪顺着脸颊落下,她喉头像是被堵住,声音有些嘶哑,“回周国也好,去别的地方也行,忘了这些事,忘了延宗。”
  月色下静言的神情有些迷茫,她呆呆看着地上已经断掉的拇指,分不清是恼意还是恨意,脸上湿意始终未干,良久,她才缓缓站了起来,弯了弯眉角,“殿下错在心太善,人活一世,能保住家人平安就好,可殿下想让所有人快快活活,哪能那么容易?静言不敢为自己辩驳,但请殿下看在几年相伴情谊,让陛下饶过奴婢家人。”幽幽闻言,轻轻点点头,静言心里终于放下一件事,转身朝外走去,有些轻的声音飘在空中,“像顾云落这样,真是让人羡慕。”
  门被打开又缓缓带上,幽幽转头的时候,刚好起了一阵风,风里好像又有清凌凌的嘻笑声,“殿下殿下,这里可以看见王爷呢。”
  殿下殿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半月之后,夏城城主李德成遇刺身亡,刺客被削首悬于城门之上,听人说起,刺客是女子,辩不了身份,听说头上带的发簪样式新奇,是玉制的茶花发簪,幽幽听到消息的时候,阿尧正趴在她怀里撒娇,肉肉的小手蒙住她的眼睛,“阿娘不要哭,阿尧帮你蒙住眼睛就不会哭了。”
  花树下的小美人终于抛下她先走了,她曾经静静看她走远,却再也没有最后一面。
  是夜,长恭找到幽幽的时候,她正在躲在府内西园的墙角,冥纸烧成灰烬散在空中,隔着一片月光,长恭看不清幽幽的表情。
  长恭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仍蹲在地上,火光照在她脸上,她怔怔抬头看着长恭,双眼有些失焦,眼泪却刷刷流了下来,长恭将她带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浑身都在颤栗,连嘴唇都在发抖,像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落死了,静言也死了,”她瘫倒在长恭怀里,失声痛哭,“我若是不让她走她怎么会想不开,是我哥哥要杀延宗,她没办法,是我逼她去死,是我逼死她。”
  长恭第一次看见幽幽这样失控,他一下一下缓缓拍打幽幽的背,帮她顺过气,“很快就会结束,你再等等,结束这一切就会好了。”他明白幽幽的痛苦,一边是故国亲兄,一边是他,她再怎样抉择终究会受到伤害,他抬头看着天边一轮弯月,竟有些痛恨如今。
  在夏城李德成遇刺身亡之后,齐国亦趁机举兵,而自请出征的却是安德郡王高延宗,圣上敬安德王铁胆忠心,许是事情太过突然,幽幽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午时,明日延宗即将出发,而等到她赶到安德王府的时候,立在府门前,半晌却不知到底该进还是该退。
  却是府中管家亲自迎了出来,“王妃娘娘这边请,王爷已经等了许久。”
  幽幽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许久,熟悉的长廊,镂空的庭院,直到入了锦园,回忆一阵阵向她袭来,她记得去年四明湖远远还有云落的笑声,可不过一年,竟只有物是人非四字,延宗站在红梅树下,瞥了慢慢走近的幽幽一眼,他精神倒还好,可神色却分明不似先前,“你来了,”他指了指半坡上凉亭笑言,“去那边坐坐。”
  天色有些发暗,像是被无故泼了一层漆黑水墨,云外传来皎皎乐声,延宗双手扣在石桌上,他遥遥看着远方天际,忽的舒了口气,“抱歉,我并不知晓静言之事,那是我年少不知事所致。”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轻的就像是身后一朵梅花随意从枝上落下,“各为其主怨不得她,何况她为我杀了李德成,这份情我承不了也得承,无论是云落还是她,终归是我的错。”
  “你哪里有错?”幽幽闷声道,她死死捏着衣袖,并不敢抬头看延宗一眼,“是我哥哥给静言下命让她传信给独孤家,我们才会在竹林遇袭,那是我哥哥做的事,不干你的事。”
  四明湖上白鹤忽的飞起,激了一湖水光,延宗微微一笑,他摆摆手道,“我们不必这样争着认错,逝者已逝,为生者尽人事,余下听天命即可,”他说的话太不像平时风格,可幽幽却并未察觉半分,只因她也真的太过伤心,也太过愧疚,延宗缓步走到她身前,缓缓蹲下身来,将她已少了一指的右手放至手心,语气平常,可眼底却有深深愧意,他一字一句说道,“你对云落,对我,还有静言的所有悔恨都到此为止,不要再伤害自己,逝者已逝,万万不可作茧自缚,”幽幽听完这句话,抬眼怔怔盯着延宗,可眼里的泪却一下滚了下来,延宗伸出带茧指腹缓缓替她擦干,神色如佛陀一样平静,他轻轻叹道,“即使你未嫁给我四哥,我也是将你当做自家姐妹一样看待,做哥哥的,不能让你一直开心便是我的过错,幽幽,从洛阳城外时,我就在想,若是重来一次,我保证再不欺负你,可上苍真给一次机会,我又忍不住不欺负你了,”他脸上忽然扬起轻松笑意,探手摘了落在她肩上的花瓣,良久才开口道,“日后你帮我多看顾青城明月。”
  幽幽神情一滞,等回过神来猛地将延宗双手甩开,她满脸都是泪痕,却因失了全部气力,连嘶吼的声音都没有,可因为太过悲拗,嗓音断断续续竞像失语一般,她双目通红道,“高延宗,你又在交代后事吗?你们高家人都不把命当命吗?”她一下分不清面前的是延宗还是长恭,竟忽然软了声音道,“你们一个个不珍惜,可知我们却很珍惜?”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可双目再无眼泪可以流下,可这样的神情,却让看的人也觉得悲伤。
  延宗缓缓起身站在坡上,四明湖湖中湖水微漾,他低头看着已经伸展到手心的蛊线,哑然失笑,他站在幽幽身后,面色平静道,“我知道我这条命你们都看得很重,若非万不得已,我答应你,不会轻言赴死。”
  不会轻言赴死,可有时候,活着却比别的事情要容易很多,也要难上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天地沙鸥

  延宗在二十五去了夏城,年关将至,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高家却又出了变故,这次变故却是发生在长恭与高垣身上。
  凉州钟离氏虽明面上再不做贩卖消息的生意,可因为钟离寻受长恭大恩,允了他一个请求,可等这请求兑现的时候,却无异于白日平地忽炸惊雷。
  “独孤家从先秦到如今,以秘术闻于世,族内分青白朱黄四支,青派为首,嫡系有蚩尤血脉,百毒不侵,可驱蛇虫,白派善武,朱黄二支散于民间,不为所闻。现青派独孤城掌事,独孤城受教于扶风涧先镜湖先生……”长恭看完钟离寻传来的信,就着烛火燃了信纸,火舌迅速蔓延开,黄色的纸张蜷缩在一起继而被烧尽,他盯着黑色的灰烬,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若是他没记错,独孤橫是白派独孤,而先镜湖先生,毕生只有一个弟子,那是青派独孤城。
  他心口一窒,回过神来急急吩咐副将诸事,跨马赶去了光州。
  等他到了扶风涧的时候,谷内曼陀罗还未回春,望婆正在花圃浇水,看见他惊了一下,”小公子。”
  长恭接过望婆手里的水壶,“婆婆歇着吧,长恭来就行。”他低头看着满园曼陀罗,不动声色地轻声询问了一句,“师公呢?”
  “先生出门了,”望婆坐在凳子上,慈祥地看着长恭,老人年纪已大,并不知道外界纷扰,仍守着扶风涧内花花草草,她猜想道,“许是过几日就会回来了,你回来有什么事吗,回头我见着先生再跟他说。”
  长恭却摇摇头,笑了笑,“无事,只是想来看看母亲。”
  他像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什么事,“长恭近日游历南疆的时候曾见过牛头鸟身刺青,觉得新奇,原是想问问师公,却没想到师公不在。”
  “这个我倒见过,你师公身上也有,”望婆接过话,没有一点诧异,“他小的时候也是我照看的,有一次风寒,烧的脸都发红,我便用温水给那孩子擦身子,想起来了,确实是个牛头鸟身的,看着骇人。”
  “扶风涧环山绕水,蛇虫也不算少,”长恭点点头,随意引起旁的话题,手却紧紧蜷在一起,他顿了顿,“长恭曾经听母亲说先生百毒不侵,如今想来觉得稀奇。”
  望婆没觉得奇怪,站了起来,大概年岁真的大了,步伐有些颤颤巍巍,“你师公家族血脉同旁人不同,好像是嫡系可以防蛇虫,百毒不侵倒没听说过,也许有吧,细的我也记不清了。”
  长恭手里的水壶已经见底,他盯着面前一株美人脸,苦涩的笑意漫上眼角,看了一眼手心红线,继而闭上眼,第一次觉得这些年都是一个笑话,可他竟然还能站在原地又静静问道,“婆婆知道母亲先前那些年去了哪里吗?”
  望婆忽然停了步子,她转过身伸出手握住长恭,眼底有浑浊的泪,“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你母亲不愿意,她说,不要让长恭难受,”长恭连一句“何事”都问不出,只木然看着望婆,仿佛周遭所有的事物都是虚妄,可望婆的话还是来来回回转动,还是落在了耳中,“你小时候生了重病,你娘用了禁术,可没治好你,却受了重伤,先生费了大力才将她一条命救了回来,可接下来十年却有九年都在昏睡,唯一几次醒了,便赶不及地想看看你,多看看你。”
  风吹在檐下,谷内飘着水汽云香,长恭蹲在花圃中,山间鸟鸣声格外清明,叽叽喳喳,他看着竹舍前的空地,仿佛穿过细碎时光,在他还小的时候,也有母亲珍之爱之,可他很想揪着母亲的衣袖问一句,只问一句为什么,但连这份心思都是妄想,思及至此,他浑身竟无半分力气,仿佛魂魄都被抽离肢体,良久,他才喘过气,声音很轻,“我去看看母亲。”
  他没有来到谷外墓边,反而进了谷内禁地,静池里仍淌着碧色的水,这里只有历代镜湖先生方可进入,长恭弯下身,镂空山中落了一池皎白月光,他伸手去捞,却只剩清凉凉的池水过了指尖,长恭走到池边,低头寻了半天,终于找到机关,池水尽头峭壁轰然中开,踏着浅滩走了进去,却是一个冰窖,里面立着一室石棺,他走到最新的那盏,推开棺门,直直跪了下来,失声恸哭。
  夏城李德成已死,将心涣散,延宗破城并没有费什么力气,消息传来邺城的时候,高垣正跪在佛前敲着木鱼,眉眼有些深沉,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不宁。
  紧闭的木门被缓缓打开,他听见声音回过头,便看见长恭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他转过身,木鱼敲动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屋里,静的像是屋内没有旁人。
  “你一直都知道?”长恭只问了这一句。
  “若是夏城的事,也是前日才知道,探子从夏城来报,独孤城已经弃夏城回燕城,粮草少了一半,真是可惜。”高垣仍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他有条不紊地敲着木鱼,只是木鱼声音时低时高,正如僧人心境。
  “哈哈,”长恭忽然就笑了出来,他走到高垣面前,拉开高垣手心,指着那条红线,几乎分不清他眼底怒意还是痛意更深,他死死扣住高垣左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父亲这一手棋下的真好,真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高垣把手从长恭手里抽了出来,没有看他眼睛,只淡淡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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