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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昭奚旧草-第46章

小说: 昭奚旧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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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师兄连同晏二、黄四都整装离去了,山中瞬间空了起来。自他们都去了,章三待姬谷反倒不如之前尽心了。这少年时常打鸟猎兔,玩耍得得意忘形,不亦乐乎了。
  扶苏倒也并未以此为意,他在藏书楼一寸土地,便能寻到十万方圆,世俗之事何足挂齿。
  转眼十月已至,平都金乌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据闻孙夫子一听,便气得摔了好大一个周时的泥窑古瓶。
  这桩事,却是与一贯温柔不惹事的黄四公子有关。黄四素来考前爱猜题,因昭立国三百余年,王道渐衰,黄四闲来无事,破了一个典故,说是“礼崩乐坏之始,夏亡商灭之终”应如何论。他同众人一番好讲,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几乎把人听迷了。谁知今年郡中出题便是这样邪门,竟一字不差,出了这样一道策论。诸人脑中便是黄四一番文采飞扬,论点论据都借鉴了黄四的说法,到最后,九国卿共同会审,竟成了平自立国以来最荒唐的一桩群体舞弊案,始作俑者便是黄四。眼下,一大批学子便要在年前择日处决了,孙夫子的弟子占了三分之二。
  有道是怀璧其罪,有未入罪的学子写信回来,叙了前因后果,怜悯一众待斩师兄弟,把信笺都哭花了。
  孙夫子气得直哆嗦,登时写信给朝中弟子,可大多却推辞不应,说是此案牵连甚广,况且此前听闻此事已然多方奔走,只是眼下各国司法自治,平国之事由世子一手把持,连朝廷也难以插手。言外之意就是,恩师之恩虽不能忘,同门之谊亦不能负,但此事,爱莫能助。
  章三听闻此事,几日内几乎哭瞎了眼,抽噎不止。他们这些兄弟相处了近两年,各自情谊不浅,眼下落了这等罪名,旁人虽瞧他反应过激了些,但尚可谅解,只觉他情深义重。
  扶苏一贯沉静冰冷,瞧着黄四与晏二临行时未下完的一盘棋局,磨砺完黑子,又揉搓白子,夜深时吹灭了烛光,直直在黑暗中坐到天亮。
  晨光熹微之时,扶苏歪了一会儿,却在梦中瞧见了晏二。黑暗之中,他戴着面具,一副判官模样,见着扶苏,便双手握住了他的手,鬼面狰狞,却略带着些沙哑伤感道:“大哥不必费心,晏此生注定有此一劫,大限之期心中自有论数,本是贪恋人间兄弟情谊,才迟迟不肯走。此一时,便借机了了尘缘,去了吧。只是四弟之事,你万万莫要插手,他寿元绝非如此,切记切记!”
  话语刚毕,扶苏却蓦地醒来,心中知晓这是二弟前来托梦。他从幼时便从未尝过几分兄弟情谊,思及一贯冷硬的晏二梦中也有了温软之语,低头瞧见未完的棋局,一时鼻酸难抑,如玉一般的手托住了额,许久,才睁开眼。
  他不懂尘缘为何物,一贯除了方正书中所言,便从未有多余的眼光眷顾旁的人和物,可自从前世遇见了他的小女孩儿,心便自此不干净了,像是从仙界云端坠入了尘世,有了牵挂,便让人日日思量,在迷雾中挣扎。
  书上说知己者难求,书上说唯情字缠绵伤人。眼下的兄弟手足情谊竟也一时似是悟了,苦涩与热忱在心中交替,扰不胜扰,痛不自禁。
  他推开窗,章三却用着他的小女孩儿的那双眼痴痴地掉着泪,在诸位待处斩的师兄门前皆放了个火盆,一刻不停地漫天撒着纸钱,像是着了魔。
  扶苏见到此景,心中更是大恸。
  他收拾了几件衣衫,便向孙夫子告辞了。孙夫子抚摸着扶苏的脑袋,苦笑着,却比哭还难看,“连你也要明哲保身吗?谷儿。去吧,去吧,一日之祸,万念皆休,人心叵测,怀璧大罪!老夫毕生心血全废,从今之后,再不收徒!若有违誓,形同此砚!”孙夫子衣冠邋遢,纹理不修,抓起手边几乎磨得凹了下去的沉砚,朝着墙壁上挂着的平素得意之作《山河图》砸了过去,一时轰然,图毁砚碎。他握紧了沾染墨汁的手,老泪却瞬间纵横满面。
  扶苏面色清冷如故,跪了下来,依礼磕了如入师礼一般的三个响头,而后,孑然一身,如来时一般,孤单离去。
  平国国都金乌依旧如平素一般热闹。这里是个小盛世,平民百姓的生活从不会因什么学子的集体舞弊案有什么改变。若是穆地,文礼之国,想必动静便要大得多了。
  扶苏击了登闻鼓,王殿前诉冤。
  按昭礼法,击登闻鼓者,入殿前需三滚钉板,挨三百笞。
  等到平王世子酒饱餍足开审之时,只瞧见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年。他伏在地上,披头散发,勉强抬起头时,眼珠却异常的黑。
  平王世子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殿下何人,何事击鼓,速速报来!若有不实之言,即刻处斩!”
  扶苏声音沙哑,握紧双手,这是唯一一块还好着的皮肉。他淡淡开口,讽刺道:“九儿,你好大的威风。”
  平王世子哈欠没打完,从王座上跌了下来。
  三日之后,平王世子亲审舞弊案。九卿说不必再审,已然查明,殿下放心,平王世子火急火燎,对众人一通臭骂,说是此案有如此之多疑点,事关士人,怎可如此草率结案?
  平国廷尉觉得自己快委屈死了。当时呈案时,世子正醉卧美人膝,连看都懒得看,只道了一句“知道了”,便把他给撵走了,这会儿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罪过?
  平王世子手握描金扇,点着廷尉的脑袋,气急了却笑了出来,“狗仗了人势行的些混账勾当,淫威平时没耍够,这回倒耍到本殿头上。成,你们既然让他不舒坦,来日他若让我不舒坦,你们一个个也甭想舒坦!”
  九儿,阿九,这世上,除了他那位身份最高贵的堂兄,再无人这样唤他。
  平王世子头快痛死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堂堂太子竟避祸避到了他这小国之中,还牵扯进了这样一桩大案。他心中也颇是埋怨,这素来与他亲厚的堂兄来了此处,竟不设法通知他一番,否则又何至于出了眼前的事。可他哪知,那日他赠肉粽之时,扶苏眼神里的一番“天雷地火”被那样曲解。
  最后,让众人意外的是,此案竟又复审了三日,最后以冤案放人告终了,什么猜中题目虽百年难得一遇但是存在了想必就是合理,什么大家写得一样反而证明没作弊,因为若换成是你,你有那么蠢吗?一番义正词严,说得众臣的脸灰蒙蒙的,却不敢驳了这小祖宗的面子。被革去功名的三十余人择日设考,世子亲自监察。
  扶苏伤口略好些,便在考场外候着,等到黄四诸人走出之时,才缓缓直起身子。晏二是被抬出来的,他在考场发了高热,勉力做完,已支持不住,瞧见扶苏,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地唤了句“大哥,莫要离开”,便沉沉睡去。
  黄四瞧着扶苏,衣衫虽在狱中脏了些,可衣冠、发带依旧整齐如故。扶苏淡淡笑了笑,道:“四弟这些日子,一贯可好?”
  黄四亦是一笑,温和道:“好,狱中伙食亦有几片肥肉。”
  扶苏想起之前他亦常抢他碗中肉,有些年岁倒转之感,嘴角浅淡笑意深了些,道:“兄也有食肉。”
  身后一众师兄衣衫褴褛,十分狼狈,皆拥着扶苏,沉痛哭泣起来。
  扶苏担心晏二病情,便要去医馆亲自顾看,平王世子仪仗出了郡院,众人跪倒,这少年目光一扫,瞧了他堂兄一眼,却不敢声张,只火烧眉毛一般说了句“免礼”,便远去了。
  黄四把一切望在眼中,一贯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下。
  晏二只是疲劳过度,加之身体虚弱,并无大碍,众人也便放心了,去了客栈,洗了尘倦,倒头睡去。
  可待到第二日之时,姬谷、黄四二人却莫名失踪了,像是从人间蒸发,行李衣物皆在,人却不见了。
  扶苏失踪之事颇有一番因缘诡异,暂且不提。此时却说穆地,王子成觉接了天子一道旨,打点了三千兵马,一身铠甲戎装,便从咸宁府出发了。且说闲话,这少年今年方满十七岁,姿容皮色却日益大盛,因貌美还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传闻赵国郡主到访穆地,从未见过他这堂兄,行至青州境内,恰巧遇到成觉率众秋围,一见他风姿,竟魂飞魄散。成觉一行离去,小郡主却得了相思之疾,一路缠绵哀思,眼见距赵国日远,只得强打起精神,到穆国都再寻名医。世子恰巧奉王命,在左白门接堂妹,赵国郡主方下鸾轿,却见到那日林中之人,喜不自禁,病瞬时好了大半,可是转眼却见身后众位臣仆跪地拜倒,请穆王世子安,心中一时骤痛,大喜大悲之下,竟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了。
  若是如此也便罢了,之后却闹出了春秋时的“文姜诸儿”之乱,一桩探亲琐事平添了七八分绯色。赵国郡主待在穆国不肯走,穆王世子一贯又是于女色无所收敛,二人之事在穆国都传得沸沸扬扬,赵王几次三番写信给郡主,郡主却避重就轻,时时与堂兄腻在一起,据闻她还处置了成觉几个美姬,俨然醋海生了波涛,把自己当成了世子的妻房。赵王被气得一病不起,命赵国司徒直接带王旨到穆国,扔到了郡主脸上,强行把她带走,后来草草将她嫁给了赵国一个没落的世家子,才算把此事掀过了。
  成觉虽俊美,德行却实在不足以让人信服。但与成觉的美貌齐名的可不是他的无德,而是他的军事天赋。年初,南蛮小国又起兵举事,挑衅穆国,世子率五千人,以雷霆之势带兵奇袭,三日之内,灭了七族一邦三万余人,南蛮跪地求和,愿年年纳币,俯首称臣。成觉一战成名,名震大昭内外。各国诸侯暗自嫉妒恼恨穆王生了这样一个好公子,可又不得不巴结穆王世子,趁机献了多名美姬,只盼能让英雄落了美人怀,成联姻顺道联国之美事。可惜穆王妃治家极严,这些女子也未生出波澜。只是,在太后面前献礼说好话的日益多了起来,只因众人皆知,穆王世子的婚姻把持在太后手中。但老太后总是笑眯眯地,说世子还小,不急不急,心底却暗自蹙眉,这世上似是无人能配得上她的明珠儿的。可转念想起若是凤凰儿还活着,此刻和明珠儿站到一起,又不知是哪般风姿,谁又压了谁一筹,思及此,心中不禁又悲戚起来。
  此是前事,点到为止。便是这样一个用兵如神的少年,此刻却奉天子旨意,带了足足三千兵马,朝东而去。沿路各国诸侯宴请成觉,送了许多奇珍异甲,仍旧寻不到他此次行动的一丝端倪。成觉此一路也未铺张,只着一身枣红铠甲,可在众兵士之中,他眼睛太过明亮高傲,显得格外扎眼。
  这个冬日尤其寒冷。成觉骑着白如山间之雪的骏马殊云,背着金箭,在山道之间疾驰。他身后的三千军马扬起了寒气和飞烟。殊云之美,仿佛已踏过尘世之埃,奔越飞起,带着冠着红缨白珠的少年将军,驰骋在天边。
  路上渐渐弥漫起大雾,翻过越姬山,马上就要到平国境内了。
  越姬相传是战国时越国夫人,姿容秀美,越国国灭,夫人战死,化身为山,生生世世保卫越国子民,此山因此便命名为越姬山。越姬山长年大雾,仿佛是这石头夫人的衣衫缦带,平添了几分旖旎美色。
  此一日,天又着实阴沉,到了辰时,太阳才慢腾腾地冒出山尖。雾气渐渐散去,青山此时虽枯零了,但映着朝阳,却别有一番疏朗气韵。
  成觉快马疾驰,他治军极严,这一路,身后兵将竟无一人开口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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