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往事之叹银杏-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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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嬷嬷没有言语,因为她知道乐平公主需要的只是发泄。
因为她们都很明白为什么宇文化及会挑选一个孩子下手:恐吓本就是最有效的防守。
杨丽华可还有勇气予以还击?
如果杨丽华已被吓破了胆,她和那三个小丫头是否得立即离去?
再迟只怕她们会全军覆没,将性命交待在这深宫大院里了。
世人常常感叹天道无常,却不明白人的命运本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后世果。
而一霎那,既为一世。
她们现在承担着她们不久前行动的后果,而她们此刻的决定又将决定她们今后的命运。
杨丽华可还有足够的勇气来领导这场战役?
她拭目以待。
几天前的太陵旁,陈荃也是这样默默看着低头行礼的赵逸。她扬声说道:“小玉,还不去上茶?你下次再如此怠慢赵太医,我可要罚你了。”
小玉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厨房烧水。
赵逸苦涩地笑了笑:他的可笑岂是一杯热茶可以遮掩的?
陈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唯恐你不回来。”
赵逸勉强笑道:“陈夫人,某不敢当。其实以后在宫中也还有见面的机会,这次见与不见都不打紧。”
陈荃讶然:“我何曾说过要去宫中?”
赵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她:“您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一向镇定自如的脸急得微微泛红。
陈荃轻轻笑了:“我已经谢绝了姑母,我哪也不去。不过……”
她调皮地指了指厨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小玉,她可还在做美梦呢!”
她含笑看着他激动得泛红的眼睛,继续说道:“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可真有些担心了,我害怕你会不告而别,将我一人扔在这里。”
“你会吗?”她歪着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永远不会!”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慎重说道:“你放心!”
她微微笑了,仿佛卸下了一付天大的担子。
他好奇地问道:“宣华夫人是不是很不高兴?”
她平静而冷淡地说:“她当然不高兴,但是陈家本不只我一个女儿,她自会再从中挑选合适的入宫去帮她。”
但从此,她于陈家就不过是枚弃子,自生自灭,两不相干。
“值得吗?”宣华夫人曾问她:“只为了一份不知道未来的自由就放弃了这样的显贵安逸,值得吗?”
她沉默不语。
宣华夫人狐疑地问道:“陈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姑姑!”
她苦笑:“姑姑,您看我的性格也不善与人争斗。侄女以前在秦王府就处处受人欺负,进了宫,帮不上姑姑倒也罢了,倘若还要连累姑姑为我受气,那岂不是罪过?”
宣华夫人沉吟良久,温言说道:“也好,你这性格,太恬淡了些,面皮又薄,在宫里恐怕也是个受气的。你在宫外也好,我正好有事交待你。你随我来。”
陈荃跟着宣华夫人进到内室,宣华夫人示意她关上门后,蹲在墙角处用力撬起一块地砖,从中小心掏出一个小盒子。
陈荃看得目瞪口呆:这位姑姑从来都是一副不沾人间烟火的作派,她何曾见过她象一个农妇般地、风度全无地蹲在地上?
她赶紧上去搀她起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手中的盒子。
宣华夫人将盒子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串精美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雕刻成了一朵形态各异的莲花,而整串珠子更散发出一股幽然甘醇的香味。
“呀!”陈荃轻轻叫道:“这沉香佛珠可真难得!”
宣华夫人满意地笑道:“你倒是个识货的。这串佛珠是先帝所有,本就是一件宝物,不过它的价值还远不只此。”
她将这佛珠珍而重之地放在陈荃手里,轻声说道:“我将它交给你保管。你切记,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她温言说道:“阿荃,你有你的想法,姑姑也不便多说,你我姑侄这一别,从此再难相见,你自己好自为之。姑姑有姑姑的难处,你莫要怪我!”
陈荃的眼眶湿润了,这是宣华夫人第一次象自家长辈般地对她亲切叮咛,她的心也不由软了。
“姑姑,我也有我的难处,你莫要怪我。”她在心中默默说道。
珍重,保重!
“甘露殿乃宫中重中之重,谁在帮他?”
月嬷嬷的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不愧是杨丽华!她不但没有丧失勇气,而且竟能如此快地从悲痛中冷静下来,一下子抓住了此事的关键。
宇文化及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这个背后的援手:这个人一定是皇上身边之人,这个人有着通天的本事,这个人能从甘露殿人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一封密函。
多可怕!
“萧皇后,南阳公主,容华夫人,这三人最有可能。”
南阳公主是宇文化及的弟妹,宇文化及若东窗事发,整个宇文家族都会被牵连…… 她帮宇文化及遮掩是再正常不过了。
萧皇后最疼爱的便是南阳公主,她为了女儿的幸福,也未尝不肯铤而走险。
至于容华夫人?谁知道呢?这个神秘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三个女人是大隋朝最显赫的三个女人,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宇文化及?
她们该如何找到突破口?
确定了是谁后,她们该如何撼动此人?
“公主,”月嬷嬷郑重说道:“公主,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宫中形势又如此错踪复杂,姐姐,我们得与阿五联手才有希望!”
与阿五联手?还是与倾心阿五的杨玄通联手?
还是与权势滔天的杨素一族联手?
“听说阿五因此事迁怒于杨玄通,杨玄通也很憋屈。杨玄通的能耐我们虽然不知,但听说他与杨玄感交情一向很好。这件事,只要杨玄通插手了,杨玄感就不会袖手旁观,杨素、杨羽两个老家伙就不能置身事外。”
杨丽华的脸上渐渐起了怒色:“你说得很对。此事原本就是因杨玄感而起,他想坐收渔利?”
她一拳重重捶向桌子,将桌上的茶盅都震落到了地面,只听得“哗啦”一声,那只精巧的瓷碗瞬间碎裂,碎片散落一地。
杨丽华轻轻踩着一片较大的碎瓷片,她脚上华丽昂贵的绣鞋映衬着脚下素雅破残的瓷片,象一位高傲的公主在睥视一个卑微的民妇。她狠狠踩下,用力将它碾得更碎,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那瓷片之上,她的声音凄厉阴森:“静训,乖孩子,祖母一定会让他(她)们血债血还!你在下面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生生不息
室内一片寂静,月嬷嬷默默看着低头流泪的杨丽华,百感交集:北周的五个皇后,最终没有逃脱相似的命运。
她们当年何尝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她们何尝不是这样咬牙切齿地发誓要血债血还?
到最后也不过是被困于方寸之地,或是与黄土为伴,或是收敛了报仇的心思,寂然度日,孤独余生。
杨丽华可能创造奇迹?
她心中只有茫然。
但若有一线希望,又怎能轻言放弃?
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公主,杨玄通公子前来求见。”
杨丽华拭去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她平静地说道:“有请!”
杨玄通神情悲戚地进来跪下:“某特来请罪!”
杨丽华轻轻摇头道:“杨公子,请起!你一片好意,何罪之有?阿五这段时间有你相伴,心情愉悦了许多,我这做姐姐的对你只有感激!”
杨玄通感激涕零地立起,恨恨地跺脚道:“唉!可恨上苍不公至此!”
月嬷嬷冷冷说道:“天道无情,可这次恐怕并非意外。我们查明那一日宇文化及也在附近,而且身上湿漉漉的。”
杨玄通惊愕地睁大眼睛:“这厮为何要?”
杨丽华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杨家的荣华富贵都是浴血奋战争来的,这样的家庭容不下无能之人。杨公子如果并非杨家核心人物,又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害人害己?”
杨玄通如当头一棒,呆了一呆,然后笑了:“没想到乐平公主竟犀利至此、睿智如斯,佩服、佩服。”
他苦涩一笑道:“看来这次我若不能立功,兰陵公主是绝不会再理我了。”
“也罢!”他平静地说道:“我本就是来将功赎罪的。我已查出这幕后帮宇文化及的人。”
“是容华夫人!”
“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乐平公主的拳头紧紧捏着,捏得手都发白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声音平静地问道:“月嬷嬷,你说的那个瞧见宇文化及的人是谁?”
月嬷嬷叹了口气道:“是宫中管花圃的一个小丫环,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安排,她就被杖毙了。”
乐平公主眼神锐利地盯着杨玄通问道:“你说你没有证据,那本公主如何能相信你?你杨素一族想扳倒宇文一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焉知此次你们不是在借刀杀人?”
杨玄通无奈地摇摇头道:“公主,您也知道宫中很多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拿到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伯父、父亲都绝不肯与宇文家公开为敌,一则因为我杨素一族并无把握撼动他们,二则,唉,公主,您纵横两朝,心中比我们更明白,朝堂之中,讲究的是个平衡。等到宇文家族倒塌,杨素一族一枝独大时,杨家的死期也就近了。”
“公主,杨玄感已经一再警告我不要插手此事,若不是为了兰陵公主,我绝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杨玄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某言尽于此,宫中耳目众多,我不便久留,某虽不才,但此事既与我有关,与兰陵公主有关,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一有消息会尽快通知您。不过,”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某一介白丁,进宫也不方便,下次议事,不妨到兰陵公主府上。那地方清静得好。告辞了!”
乐平公主和月嬷嬷目送着杨玄通匆匆离去,月嬷嬷不由轻叹道:“这位杨公子倒也是个能担当的。”
乐平公主心不在焉地说道:“是啊,阿五的运气也不能算太差,但愿这次真能白头携老了。”
她将手轻轻撑住额头,沉思着:如今真凶和帮凶都有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听说宣华夫人快回宫了。”月嬷嬷轻声提醒道。
杨丽华的头猛然抬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对了,我怎么忘了容华夫人的这个死对头?宣华夫人要回宫了,这回要有好戏看了!”
她立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然青翠的竹林,竹子被寒风吹得摇摇颤颤、东倒西歪,但只要风头一过,它们又挺胸抬头地屹立风中。
她冷冷笑道:“我真想看看蔡容华得知这个消息时,是怎样一副嘴脸?”
容华夫人脸色铁青。萧皇后仍在娓娓道来:“各位妹妹,宣华夫人回来后会住在清云阁。她能在那偏远荒凉之地守灵一年,难能可贵,皇上和本宫都颇为嘉奖。所以,各位,切切不可怠慢了。”
“容华夫人,”萧皇后温和慈祥地唤道:“听说容华夫人与宣华夫人姐妹情深,现在心里一定是欢欣鼓舞吧!”
蔡容华恨得连牙都快咬碎了,可脸上还得笑着说:“皇后娘娘,可不是吗?此事皇上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