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陵歌-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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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竟要接受突厥的帮忙,才能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只是救出郁之雪,是郁之雷最后的请求,他无法坐视不理。
握紧了拳头,木易白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不顾身后被自己拉着的人到底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郁之雪只是静静地跟着他们,那神态仿佛一个局外人,仿佛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知道是他们的速度快还是怎么样,援兵竟然没有到来,他们带来的人,最多也就是轻伤,木易白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强压住疑惑,命令他们迅速撤离。
天色已经很晚,城门早已关闭,救出了人之后,魔门的人就分成小队散开来,郁之雪似乎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奔跑一般,刚停下就剧烈地咳嗽,身在突厥崇尚力量的木须凌对这个前骁国皇帝不屑一顾,直到郁之雪的唇角沾上了血,他才皱了眉头。
由魔门的人将追兵引开,他们直冲进树林,找了一个地方躲藏,月光被还未苍老的树叶挡住,林中一片黑暗,他们安静了许久,直到终于看不到远处的火光,才悄声往更深处走去。
林间有一条小溪,他们早已算好了要在这里过夜,木易白虽然救出了郁之雪,但是他心情却似乎不是很好,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话,只有木须凌一路念着那香荷姑娘,倒是惹得木易白想一剑结果了他。
“咳咳……”林间回荡着郁之雪那压抑的咳嗽声,一股腥甜的味道在空中蔓延,木易白皱起眉,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他瞳孔紧缩,因为郁之雪那白色的衣服上,已经全是咳出来的血!
☆、第112章 悲天悯人
如果一开始他以为只是郁之雪身体弱,又关在牢狱中太久,对这种剧烈的奔跑不适应,那现在,他就有理由怀疑,郁之雪不是身子弱,他是生病,而且病得不轻。
“你们不应该来救我。”
终于,那咳得沙哑的声音响起。
“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
木易白皱眉,他缓和了声音道:“无事,我会带你去找苏沐青,他会治你的病。”
“我不是生病,我是中毒,此毒,无药可医。”
郁之雪清淡的声音让木易白一僵,他身边的木须凌扬了眉,双眸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木易白突然间就佩服起郁之雪来,明知道自己要死还如此平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的不多,更何况他以前还是九五之尊,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对于生死,竟看得如此平淡。
“你应该知道郁之修真正要的是什么。”郁之雪突然道。
木易白微怔,他握住了拳头,指节被捏得发白,脸上却还装作平静:“我不清楚您的意思。”
郁之雪双眸散出奇异的光彩,他突然低笑着走到了小溪边,怔怔地伸手抚弄着那流动的水,他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模样让木易白心头有些发慌,不为别的,就因为现在他所做的事情,是郁之雪最不愿意看到的。
“当年……文远犹豫地告诉父皇你那小娃娃那背上的蚀印的时候,我也在场。”
因他当时是太子,当年的郁腾飞荒淫无度,朝廷之所以还正常运转,大部分都是他在背后维持。
想到当年,郁之雪那平静的唇角带上了一丝苦涩,苍白的指尖被柔水包裹,他握了拳头,却抓不住一点水滴。
“很少有人知道蚀印的事情,记录的文册也鲜少,更别说蚀印背后的故事,你知道它为什么被称作是灾难吗?”
郁之雪不像是在问他,更像是自己在喃喃,木易白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刚过了三十岁,却已经饱经风霜的男人。
“三百年前,蚀印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倒是也有个道士欲将他诛杀,只可惜被他逃走,十年之后……那个男人,用了一年,毁了一个国家。”
木易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郁之雪,郁之雪坐在草地上,扬起唇看着木易白。
“你也猜到了吧?那个男人,就是骁国的初代皇帝。”
“很不可思议吧,一年的时间,生在一个家庭,甚至众叛亲离的一个人,却是硬生生毁了一个国家……连他自己都感到胆寒吧,所以才留下了蚀印的故事,就在皇宫的藏书阁之内……”
“知道了蚀印的故事之后,我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那个小娃娃,趁她还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时候。”
“可是你在她身边,她整日粘着你,就算是去北界请人,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很大,所以我向父皇建议,杀了你们全家,这样既可以防止权力过大的木易家反叛,更可以除掉她这个潜在的最大威胁,父皇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话已至此,郁之雪终于回过头,看着因为旧事重提而双唇发白的木易白,他的唇角牵出一丝嘲笑的弧度:“很害怕吧,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怜悯之心,却换来全家的杀身之祸,甚至你娘……也是被我父皇硬生生要了身子,含恨自杀,木易璟到现在尸首分离,到最后连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儿子都见不到一眼……”
“闭嘴。”
木易白双拳发抖,他赤红了双眼看着郁之雪,当年的郁腾飞也是这么说,说是小小毁了他的家,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如何让他去怀疑她……
可是现在……
木易白苍白了脸色,双眸一瞬间的松动,却是瞒不过郁之雪的眼,他也看到了木易白眼中的恨意,他轻轻一笑,沾了鲜血的双唇微扬:“恨我吗?”
木易白不语,他唇角的笑容变更大了起来。
“一个人,一个家庭与骁国的天下,没有可比性,不是吗?”
这句话不像是对着木易白,郁之雪的目光,投注在了木易白身后坐着打瞌睡的木须凌身上,他眼眸幽深通透,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一般,他道:“若是一个家族的死亡可以换来突厥的天下太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那家族绞杀,不是么,突厥王子,木须凌。”
木须凌猛地睁开了眼睛,右手已经覆在了剑柄之上,他的双眸带上了杀意,而那唇角的笑容也是越发灿烂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前骁国之皇,我是木须凌吧?”
郁之雪也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讽刺,只是淡然一笑,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有种将死的平静。
“你再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习惯,突厥与中原的文化……始终不是一脉,你腰间的那柄剑,不是中原之物,年幼时我曾随着商队去过突厥,普通人家的人,也没有你这般气势,而且木易白对你说话的时候,也是将你当成朋友一般来看待……”
“能让当年大名鼎鼎的乐清将军木易白当成朋友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博学多识,如文远那般,第二种就是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你显然不是前一种,而后一种,当年与他交手最多的,也就是人称‘鬼面罗刹’的突厥王子,木须凌了吧……而且他要完成自己想做的,只有你在他身边,你们才最放心。”
他的话,让木须凌放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木须凌突然大笑起来,拍手称道:“你的眼里和思维,让我佩服,可惜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这回语气不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叹息,郁之雪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只是笑笑,笑过之后便是一阵猛咳,这一回,那血变成了黑色。
“看来……我是活不过今晚呢……”
郁之雪看着手中的黑血,先是怔了许久,而后便是缓缓笑出了声,木易白微微闭上眼,郁之雪站起了身,看着天上的明月,背影孤寂而决绝。
“木易白,我郁之雪一生没有求过别人,在这里,我想求你一件事……不要毁了骁国,骁国的人民,已经受不起大起大落。”
他沉重的一声叹息,眼中是已经看破红尘的悲悯。
☆、第113章 骁国之危
金色的钥匙……
苏紫蝶看着郁之修手中的钥匙,怔然。
他……要放开她么?
脚上戴着镣铐都要成为一种习惯,郁之修看着怔怔的苏紫蝶,手指在她的脚掌突然摩擦了几下,苏紫蝶缩了缩脚趾头,咯咯地笑出了声,他便扬起薄唇,伸出手指头捏住她白嫩的脚趾头。
——他敢动你一根脚趾头,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我不要他的脑袋,我只要我的脚趾头!
她是聪慧,故意避开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他想要什么。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啊?”
外面都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多少时间,苏紫蝶歪着头看着郁之修,也不急着让他把自己松开,只是他捏着自己的脚趾头,她感觉有些小小的不习惯,于是忍不住缩了缩。
她可爱的反应让郁之修沉闷地笑出声,苏紫蝶大窘,她瞪了他一眼,引得郁之修的笑容更大起来,他笑了好久,直到苏紫蝶差点忍不住想骂他,他才停下,忍着笑意问道:“找到了钥匙,来解救你。”
苏紫蝶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
郁之修轻咳:“最近那个季灵香,没找你麻烦吧?”
苏紫蝶把头摇得像她手中的拨浪鼓。
“那便好……”他扯着唇笑了笑,一身精致龙袍一丝不苟,他突然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苏紫蝶有些挣扎,他低声道,“不要动!”
似乎当了皇帝,威严也出来了。
苏紫蝶被他这么一低吼,真的没敢再动,只是僵硬地窝在他怀里。
那把金色的小钥匙在手中,被捏得满身是汗。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是该放她走了吧。
那么自私地把她锁在自己身边,那么长的时间,也该放手了。
心脏有些抽痛,郁之修紧紧抱住了苏紫蝶,手中的钥匙缓缓滑落,他将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中。
“小小,钥匙给你,这是令牌……你想离开,就走吧。”
郁之雪在夜里丑时一刻,安静地离开了。
木易白依他所言,将他葬在这片离皇城不远的树林,他说他想在这里看着斓城,不远,也不近。
他曾是骁国高高在上的皇,也曾沦为亲弟弟的阶下囚,一生经历如此大的起落,聪慧如他,早已放下了一切,只是等着木易白的来临,亲口告诉他,放了骁国。
只是……谈何容易?
他早已经答应了突厥,答应了突厥的王,答应了身边一副慵懒神色,却有狼子野心的木须凌。
漠北城门大开,突厥铁蹄入境的时刻,他只是答应了打开漠北城门,就是苏紫蝶被救出的时候,漠北是骁国与突厥间的最重要一片屏障,漠北城门一开,长期处于征战的突厥几乎是畅通无阻,且郁之修上位以来,虽表面上歌舞升平,但是郁之修的喜怒无常注定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他高兴便将那大臣们上书的奏折认真批阅,不高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让人丢弃,那随意的性子让忧国忧民的老大臣气愤跺脚,偏偏他我行我素,毫不介意。
皇帝如此,下级还能成什么模样,好不容易让郁之雪整的有些惧怕的贪官污吏变本加厉,平日里搜刮百姓,搞得民不聊生的地方多得是,那得来的银子全让他们去享受,兵营中的士兵更是吃不饱穿不暖,一片怨声载道,所谓的和平,也只是在斓城的假象。
要打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方式,让郁之修改变,或者,直接改变这天下的霸主。
前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