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顾-第8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锦绣见公主这副模样也终于是缓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公主是吃不下,也睡不安稳,整个人眼见着就瘦了,整日里也都是唉声叹气的,眉头始终不能舒展。要是再这么下去,这血肉之躯岂能扛得住?这下可好了,那个萧主事平安归来了。且不论他与公主可有缘分,只要公主别再整日里郁郁寡欢,她便也算是暂时了了一桩心事了。
可没几日,锦绣便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那位萧主事虽是平安归京了,可公主丢失了的魂魄却好似还在太虚中浮游一般。这几日,公主更是有意无意地踩着点儿守在太和殿外,远远地看着下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出宫去。锦绣只得陪着她,听着她叹气叹过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却始终没法子劝得公主离开这下风口。现如今已经是初秋了,比不得盛夏,锦绣很是担心公主会因此着了风寒。
今儿个宛央的双脚不听使唤,又呆呆地走到了太和殿的拐角处,站在隐蔽处朝着殿门张望。
锦绣心下不忍,于是提醒道,“公主,那位公子的品秩怕是够不上上朝的资格吧?”
宛央点点头。萧墨迟如今只是个主事,自然是没有资格来上朝的。但是宛央却存着几分侥幸心理。毕竟这人刚刚历经了月氏大战,或多或少也算有了几分功劳,没准儿皇兄会召他上朝。若是如此,自己便可以……
宛央心不在焉地绞着自己手上的手绢,一双眼睛痴痴地盯住了殿门。自从母后与皇兄得知了她的心事后,她便灭了再出宫的心思了。想来无论是皇兄还是母后,都会暗中派人看紧了自己,怕自己再闹出什么荒唐事端来。可是,她却是打心底里想见萧墨迟一面,想看看他是不是消瘦了,再看看他这一趟边关之行后,会不会黑上一些。更何况,母后那个只讲了半截的故事始终让她放不下。她自然无心再去探听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但是她却是想明白了。人左右都只能活上这一世,无论是当年的母后珑妃,还是现在的傅淑仪,心里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所想要的。她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父皇当年的一腔深情全都交付在了萧淑妃的身上,这是母后此生的遗憾;而现在,有一份两情相悦的深情摆在自己的面前,她怎会甘心错过呢?即使褪去这一身华服,她也要为着自己的幸福,拼个头破血流,试上一试。
宛央想及此处,忽然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锦绣看得分明,心下却糊涂了,问道,“公主想起了什么?怎么这副表情?”
宛央抬头问道,“锦绣,你服侍我多少年了?”
锦绣一下子被问得发懵,一时间竟也记不分明,只模模糊糊地说道,“总该有七八年了才是。”
宛央点点头,“那你觉着我变了吗?”
锦绣觉得这公主的话是越来越奇怪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考虑着。许久之后她才迟疑着点点头,“大概变了吧。”
“哪里变了?”宛央好奇地追问。
锦绣挠挠头,“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的感觉罢了。以前公主可从来记不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万事只要自己开心便好。现在,现在……公主至少能记住自己的身份了。”
宛央笑笑,不说话。先帝专宠萧淑妃,是以子嗣稀薄。她是先帝唯一的女儿,但是却未得到先帝格外的关注。所以,偌大的皇宫中,也无人过分关注她。正是如此,母后周全地庇护着自己,让自己活得无虑无忧。可后来却不一样了,皇兄登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自己也终于被推到了人前。许多事,她从小默默地看在眼里,看多了便也明白了。她明白今非昔比,也明白高位之上的身不由己。她自然不能再放任自己,免得那些长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了皇兄。
可现在,她累了,真的累了。她只想重回小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笑或是哭,也可以大声地告诉母后或是皇兄,“我要这个。”
她确定自己要的是萧墨迟。她要为自己争取一次,而不是像母后或是傅淑仪一样,一辈子困在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下,再也没有其他出路。
宛央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下决定,就这几日再去求一趟皇兄吧。母后的态度坚决如铁,也只有皇兄那儿似乎还有几分说和的余地。
宛央正暗自琢磨着,太和殿门前已经热闹了起来了。大臣们下朝了。
宛央踮起脚尖望一望。她明知那群人中不会有萧墨迟,但是却总是不甘心,总是怀着一份奢望,奢望自己下一秒便能在人群中揪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宛央的心思虽全在那个呆子的身上,但是她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今日大臣们有几分不一样了。因为萧家的原因,皇兄很是忌惮大臣们拉帮结派,所以往日这些大臣们下朝了都是静悄悄的,各走各的路,偶尔才会有人低声交谈几句。可今日,大家却全都围住了傅尚书,一脸的喜气洋洋。宛央离得远,听不分明这些大臣们在说着什么。
傅尚书是兵部的尚书,而萧墨迟是兵部主事。
宛央的心思动了动,朝着锦绣努努嘴,“去打听打听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锦绣点点头便去了。她这段时间为着萧墨迟的事情经常与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们走动着,所以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打听明白了。
宛央等在远处。锦绣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
宛央皱着眉头,只觉得事情似乎不妙。可那群围住傅德昱的大臣们却是个个儿喜笑颜开,也不像是坏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锦绣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有些难以对着公主开口。
宛央也不催,耐心地等着。
锦绣却只觉得自己的心坎上有如万只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一样,她口干舌燥地张了张嘴,“皇上他……他……”
宛央侧过头看着锦绣,一个恍惚间却好似见到了萧墨迟。这个呆子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便喜欢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人。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也学会了这个动作,真是……宛央苦笑一阵,心里却又有层蜂蜜,淡淡地抹匀了。
锦绣不敢再看宛央,轻声细语地说道,“皇上他给小傅将军赐了婚。”
宛央点点头,怪不得那群大臣围住了傅尚书呢,原来是为着这事。自己原以为这事儿会和兵部有些关系,这才想着让锦绣去打听打听,以为能辗转听到些许萧墨迟的消息。
宛央随即又摇摇头,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的心里也好似缺了个角,一时间也没心思去追问皇兄究竟把哪家的小姐许给了傅容,只淡淡地对锦绣说道,“我们回去吧,也出来有段时间了。”
锦绣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咬牙说道,“皇上他……他……把……”
宛央听到这番吞吞吐吐,这才察觉到了锦绣面色有异。她回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锦绣。难道是……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锦绣豁出去了,“皇上他把您许配给了小傅将军。”
宛央的面色登时就白了。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也不知是疼还是不疼,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包围了舌尖的时候,她才颓然松开了牙齿。
锦绣于心不忍,上前扶住了公主,生怕宛央会摔倒。
宛央先前听得锦绣的话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这副身子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这天地间。这会儿锦绣扶住了她,她才好似回过了神,但是她的双腿已经发软了,摇摇欲坠,便只得倚住了锦绣,艰难地挪回了未央宫。
傅容乃是一代将才,若是与她成婚了,谁来替她的皇兄守卫疆土呢?
宛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她好容易抽出了一根思绪后,又痛苦地摇了摇头。自从皇兄登基后,自己早已习惯事事以皇兄、以大庆的天下为先。可现在,这是关乎她的幸福的终身大事。皇兄他……则宣哥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他明明知道自己所思之人是谁,他又怎么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推向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他怎么能这样?
则宣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宛央只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塌了下来,而自己只得在这世间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初闻噩耗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格外迅疾和猛烈,才不过初秋的光景,京城的里里外外都已经日渐萧条。
傅容早已不是当初的公子哥儿脾性了,可见着这久违的京城秋景,还是难免有几分伤春悲秋之情。
出了皇宫后,傅容便头昏脑胀,只觉得天也旋,地也转。父亲与母亲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请他去吃饭,他都面无表情地回绝了。管家再来的时候,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他已经来来回回地跑了不下三趟了,那厢老爷和夫人坚持让少爷一道过去用餐,这一厢少爷却是一直愁眉不展。傅容还未等到管家开口,便抢先摆摆手,“我出去走走,让老爷和夫人先吃吧。”
管家不敢作声,傅容则径直出了府。
这偌大的京城,是傅容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是此刻看在他的眼里却觉得陌生无比。关外粗粝的风情,他是不大能喜欢的。他的心底还是藏着那个热衷于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可现在,这京城于他,好似也已经隔着千山与万水了。他遍寻不着一丁点儿熟悉的感觉。
傅容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中毫无目的地游走着。他的双腿不自觉地往萧氏鱼庄的方向去了。早前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早已在他鼎力襄助三皇子之时便已经疏远了,现在,也只余下萧墨迟一人可以说上几句话。但是,傅容的脑子里皇上的话一直在打着转。离萧氏鱼庄越近,傅容的心便揪紧了几分。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萧氏鱼庄的金字招牌了,傅容只觉得那金光闪闪的四个字有些晃眼。他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京城里,是只余下萧墨迟一人能说上话了。可现在,他要去对萧墨迟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他皇上已经赐婚,他的心上人不日将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可是,这件事就算自己不去对他说,又能瞒得住多久呢?
傅容只觉得眼前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比上战场厮杀还要难上千倍、百倍。傅府不想回去,萧氏鱼庄又去不得,他便只得又在这京城中游荡着。这一游荡,傅容竟不知不觉地出了京城,一路往京城西郊去了。
京城西郊的青山便是皇陵所在。傅容极目远眺,已经能隐隐看见郁郁葱葱的松柏了。傅容去道边的小酒肆里打来了一斤黄酒,边呷了一口,边暗自琢磨道,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不妨去看看先生也好。
萧重身首异处的时候,傅容几乎万念俱灰。他失魂落魄地收敛了萧氏父子的尸骸后,本想着让这两个人,尤其是自己的先生能够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可彼时的他还未褪尽公子哥儿的习性,脾气拗且倔强,于是他一转头又觉得,就算葬在青山附近又如何?自己想要的就是让那一位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会觉得自己愧对先生。
他要在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心中梗上一根刺。
现在的傅容想起当初的自己,无奈地笑笑,还是该让先生远离京城的这一切才对。
萧氏父子的坟茔都是傅容亲手修筑的。他这一去边关这么些日子了,想来两座坟茔都已经被荒草埋没了。想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