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富何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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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十九斜倚在梅树下,懒洋洋的回了她一个笑容,却是问了句不着调的。
“你冷不冷?”
宁初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还是老实巴交的摇头。
“不冷啊。”
他的手炉还在她的手里,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
“那给我捂捂。”
他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
吓的她一怔,竟是连挣扎都忘了。
那一树的红梅开的正好的,些许花瓣迎风落在两人脚边。
她听见他似笑非笑的说。
“初二,你脸红什么?”
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
马车停在连府门口的时候,宁初二还在发呆。直到身子腾空,被抱进府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状态有多么渗人。
隔着浓密的长发,她看见了许多诧异的眼神。眼前黄色的符纸就像一只迎风招展的小旗,凌乱了许多人的视线。
☆、第十四章 杀千刀的连十九
宁初二没想到,连十九会抱着她直接回了内室。
成亲之后两人就一直住在这里。
入眼便是极熟悉的檀木花梨扇面桌,放着几把冰绽纹围子玫瑰椅。后面一只沉香木的方角多宝阁,整整齐齐的码着他常翻看的书籍。
不远处的五扇楠木屏风,绣着岁寒三友的图样,却在右边不甚起眼的地方绣着一个不伦不类的“奉”字。
那是她的小字,是在连十九嘲笑她的绣工时偷偷绣上去的。
屋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动过。只是床榻上,无端多了一床粉红色的锦被,那是一床女子用的寝被,带着淡淡的莲花香气。
那不是她的东西。
在遇见连十九之前,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身旁会有“新人”在侧。
也或许是抵触这样的想法,不敢细纠。
如今当那一床粉红摆在那里时她才知道,这样的画面有多么刺眼。
连十九将她丢在床上便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药酒并一些消肿的药酒。
“自己把鞋袜脱了。”他道。
她瞟了一眼被角,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回去上点药便好了。”
连十九也看到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却没有解释。撩起袍袖坐在床榻边,直接动手将她的鞋袜给除了。
脚踝肿的很厉害,宁初二咬牙想要推拒,却是连句客套话都说不出口。
连十九用手按了按她肿起的地方,不意外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干嚎。
“。。。没有伤到骨头。”
他面色十分平静,转手自柜子上取了些棉花塞到耳朵里。
宁初二不知他这动作意欲何为,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
“啊!!!能不能轻点啊!!疼死我了!!”
“我不擦了,就让它肿着去吧。”
“。。。连十九!!~~你这个杀千刀的!”
淤血要散开,必然要使大力去推。即便宁大人有些心理准备,依旧被现实“摧残”的惨不忍睹。
“你方才说什么?”
连小爷净了手之后,才将耳朵上的棉花拿下来。
神色淡淡的,但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宁初二使劲用手背擦了两把眼泪。
“没事,我就是练练嗓子。”
“那倒是我没耳福了。”
宁初二动了动腿,想要反驳两句,却在脚踝触到那床粉色被角时住了口。
她是想问的。。。但是没有立场。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的冷凝,连十九歪回床边,把玩着手中扳指。
“。。。那个冬官不能留。”
她闻言一惊,以她对他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不是没看出来吗?你别。。。他这人没什么脑子的。”
“你又了解他多少?”
“算不上多了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不喜欢冬官的古板,但也知道这人是个极老实的。秦欢不是京城人,家中又无兄弟,唯一的老母就是靠着他的俸禄在过活。
“这次是我的不对,你饶他一次,我保证。。。”
“宁初二。”
他犹自打断她。
“我并不是在跟你征求意见。”
她慌乱的看向他,面上也有些恼意。不知是因为冬官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独断?秦欢不过是来书阁走了一趟,并未看见我,总之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你来处理?”
连小爷面上一片冷然。
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麻烦,尤其这件事还关乎她的安危。
但凡有些脑子的女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维护另一个男人。
但宁初二无疑是没脑子的。
“秦欢是老实人,不会乱说话的。”
在她过往的认知中,连十九对待“后患”的态度总是决绝的让她害怕。
“朝堂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多了,你以为你能看得清多少?”
宁初二看着连十九眼中的愠怒,也有些急了。
“我自是没你官当的通透,但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情急之下的话总是最伤人的,宁初二话刚出口便后悔了,果然看见他瞬间沉下的脸。
“你的事?。。。很好。”
连十九随手将扳指丢到一边,袍袖一甩便要出门,吓的宁初二慌忙站起身。
“你去哪?”
他低头看着被她攥在手中的衣袖。
“我要去哪,还需要跟宁大人报备吗?”
宁初二被那双眼底的疏离看的倒退一步,手下却越发攥的紧了。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只能那样拉着他,面带歉意。
屋内安静的针线落地都听的分明,反衬着门扉轻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来人似乎没多少力气,推了几次才将门打开了一点点。
“爹爹。”
一只胖乎乎的小脑袋突然探头探脑的伸进来,白嫩嫩的小手还扒在门上。花瓣似的小嘴裂开一个笑容,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干净的就像早春的晨光,只一笑便让人觉得温暖。
宁初二看清来人之后,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僵硬的半晌回不过神。
连十九也没料到腓腓会跑来,怔忪片刻后连忙蹲身将他抱了起来。
“怎地自己跑出来了,奶娘呢?”
“奶娘。。。不知道去哪了啊。”
连小兽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担心连十九再问他,伸着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想爹爹。”
独属于孩子的奶声奶气,香香软软的凑到近前,让人不忍责备。
连十九好笑的看着自己儿子,宠溺道。
“仔细冷到了,爹爹抱你回去。”
小家伙却张大了眼睛,从连十九的身上爬下来,好奇的盯着宁初二的方向。
“是凉。”
这一声口齿不清的呼唤,击溃了宁初二所有强忍的泪水,泪流满面的应道。
“腓腓,是娘啊,快让娘抱抱。”
尽管她竭尽全力的忍耐,说出来的话依旧伴着颤音。
连小兽却似被吓到了一般,迅速跑到连十九的身后,满眼戒备。
宁初二心酸的不能自已,缓缓蹲下想要跟他说两句话。
却看到孩子哭了,咧着小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这个怎么会动?爹爹快带腓腓走。”
☆、第十五章 比画上生动
宁初二脑子一片空白,一听见孩子吵着要走,哪里舍得。当下又往前凑了凑,直接将连小兽吓的破门而出。
母子两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在连府大院内追逐。亲娘哭的泪眼婆娑,儿子嚎的声泪俱下。
那样的画面,悲伤中又带着些许喜感,实在。。。难以言诉。
孩子被奶娘抱走的时候,宁初二的脑袋上多了两颗青包。
这是她儿子亲手砸出来的,她从来没想过三岁大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欣慰之余,又是阵阵哀伤。
“他假装摔倒,然后把我骗过去砸我。真格是聪慧啊,但是不是叫了娘吗?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儿子这是不想认我了吗?”
连十九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连小兽。。。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看着我,长大的?”
宁初二撇着的嘴角抽搐的全无规律。
“看。。。画?”
连十九默默在她伤处上了点药。
“恩。。。他大概觉得,你是不会动的。”
宁初二最近特别心塞,自连府出来以后两只眼睛就肿了好几天。
一半是哭的,一半是愁的。
先前自己一直想看孩子,如今见着了,孩子却避她如洪水猛兽。
冬官拿着两本小册子来给她送礼的时候,正触上这霉头。
他说:“大人,正所谓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下官为您挑选了两本古史,希望大人喜欢。”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
您偏好的那种书,以后就别再读了,那真的不是正经人看的。
但那话里宁初二才疏学浅,需要自正德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宁大人本就一肚子气火,额角青包一跳就来了脾气。
“不喜欢!”
这人惯是个会捏软柿子的,说白了就是个窝里横,打量着手里的两本书冷然道。
“你以后也别去祀风书阁了。我欢喜什么,自己会去找。”
话说的十分生硬,听的冬官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大人怎么知道,下官去过祀风书阁?”
“自然是书阁的掌柜告诉我的。反正你下次别去那儿了,不然我就给你小鞋穿。”
送礼还给小鞋穿?
冬官觉得挺难受的,低垂着脑袋半天没有说话。
上次的事已经引的连十九不满了,若是秦冬瓜知道大春和进宝现下的情况,恐怕会对宁初二感激涕零。
但是这些话,宁初二又不能明着对他说。
“大人不喜欢,下官不买便是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的宁初二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叹了口气。
“冬官,既然这个冬天有些长,咱们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方式。你总是这样不聪慧,我也很为难。”
五官正分春夏秋冬执笔,就是想少见他几次,也得等到开春。
冬官抬起头看她,俊秀的脸上挂着几分难堪。
“下官,已经在学了。”
不然也不会想到送礼这件事。
只是有一样。
“剪香新话那种书,大人还是别读了,有辱咱们读书人的。。。德行。”
剪香,新话?
宁初二刚喝的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冬官满脸。
大春拿的就是那本?
怪到这傻子这几天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咳咳咳咳,啊。知道了,我下次找些别的书看。”
冬官严肃的脸上颇有些如释重负,执拗的将那书又往前递了递。
“其实这两本真的不错。”
秦欢的脸上还滴着水,却还不忘“劝谏”。
《星位五行》《周易三言》
这种老学究的东西。。。倒是衬了他的性子。
宁初二被他气笑了,无耐的摇头,最终还是将书拿了过来。
“放这吧,把脸擦擦。”
宁初二很少笑,在钦天监这样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眼睛。
她的眉宇虽和哥哥相似,但是棱角到底要柔和些,所以惯常都是板着脸的。
秦欢看着面前那张英气的有些阴柔的脸,逐渐浮起的笑意,不知怎么就红了脸,变的有些手足无措。
连小爷拉着腓腓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上廉下恭”的景象。
他一面接过春官递上来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