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久词-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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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咱家公子心地不好,明明身强体健,却爱扮弱不禁风,蒙人眼睛。”
“可沅姑娘好蒙么?”
“情人的眼睛,那都是瞎的!”
小乙哈哈大笑,房内的琵琶就歇了,小乙忙不迭捂住嘴,正要溜,赵洵已在屋内问道:“小乙,雨是不是越下越大了?”
小乙忙应是。
赵洵又问道:“无定寺远么?”
“有七八里的脚程。”小乙答道。
“天黑夜雨地走路,累么?”赵洵问道。
小乙不解其意,应了声是。
赵洵道:“既然如此,我有个口信,让你去传。”
“公子请吩咐。”小乙恭敬道。
“你也不必坐马车,也不必骑马,走到无定寺,向君如玉传个话。就说我的意思,他要的银子,不拘多少,我都给他,只请他得空,查查甜水巷裘家的案子。”
小乙叫苦,这大雨天,黑漆漆,路又滑,还不准骑马坐车……
小乙不敢再多言,连忙应是。
赵洵懒懒道:“那你去罢,路上小心,不要多嘴多舌,得罪了谁。”
小乙心一颤,连忙告退,撑了把大伞,去了。
廊下站着的陆青,十分不安,小乙领了罚,他又怎么算?
赵洵随意拨弄了几下琵琶,一阵散音,如珠玉坠落。
陆青硬着头皮道:“公子若没有旁的吩咐,小的四处看看,这下雨天的,人都歇得早,小的怕有宵小,趁虚而入。”
屋内静了片刻,只听赵洵道:“你不着急去,你那么会说嘴,讲个绍兴城的新闻来听听。”
陆青发虚,道:“小的随公子,刚来绍兴,不晓得……”
赵洵轻轻一叹,道:“讲不出来,我也有一件差事给你。”
“请公子吩咐。”
“你说,镜湖的鼋怪,赶上这大雨天的,会不会纷纷从湖底游上来,透一透气呢?天时地利,陆青你又那样了得,我派你将那些鼋怪都捉尽了,怎么样?”
陆青后背一阵发寒,道:“公子,您晓得那镜湖里的鼋怪,不下百只?”
“晓得。”
“此外,鼋之凶猛,不下虎狼?尤其是在那水上,兼又暴雨,我武功施展不开来,有个万一……”
陆青低声下气。
阿沅来了兴致,道:“万一你被那鼋家给分食了,头给了鼋爷爷,腿给了鼋婶婶,胳膊给了鼋表哥……”
阿沅话锋一转,道:“陆班主,你还是讲新闻罢。”
陆青心内长叹,仰头,负手,扑面冷雨,他一瞬看向檐外漆黑的夜天,低头时清醒一些,道:“启禀公子和沅姑娘,傍晚时候,绍兴城内,确有一些虚谈。”
“你说。”阿沅淡笑。
陆青道:“有人在七月卖陶菊,听闻品种异样,每株都高过七尺,一结十数朵,每朵大如拳,端的可赏!”
赵洵听了,沉吟道:“黄花遇霜才开,当下还是盛暑,果然算是一件新闻了。”
阿沅微微一笑,道:“陆班主,你见着那陶菊了?”
陆青摇头,道:“我也不曾亲眼见着,只听底下人说,有一个粗衣少年,在绍兴城东门茶楼外,推了一辆独轮板车,卖一盆泥金九连环,那花是真开了,攒得像狮子头。”
“是真花?”
“确是真花。”
“只有一盆?”
“众人亲眼见的,只有一盆,但那少年狂言,家中还有无数,只要世人出得起银子来买,不拘多少,什么品种都有。”
阿沅道:“单说催花开早,江湖中有那么几个门派,都有这本事。”
赵洵问道:“那少年开价几何?”
“禀公子,那少年说,泥金九连环不用钱多,家里还有红衣松林、淡粉观音、雪青麒麟……只要是世上有的名品,他都有!一株三十两,不二价!”陆青道。
三十两对寻常人家来说,是一年的花销,饶是普通富户,也不舍得花这钱,但对一些大商来说,又不算什么。
赵洵听得心动,问道:“那人呢?怎么不叫他来?”
果然,公子在新奇雅物上,最舍得花钱。
陆青忙道:“这人忙得很,城中许多富商世家都请他去,现下也不知道在哪家做客,我估摸着费几天的功夫,他转遍了,很快就到咱家来了。”
赵洵微微失落,冷声道:“既有这新闻,你怎么不早说?你闲着嘴皮子,也是说是非!快去请他!明早我就得见着这人。”
陆青一滞,道:“小的这就去请,公子早早歇着罢,像小的一样冒了雨,熬了夜,坏了身子,都是小的错处。”
陆青不想领这苦差,指桑骂槐,以退为进。
赵洵无奈笑了,道:“饶你一晚上罢!明早再去寻人,午时前回报!”
陆青笑道:“公子雅量!小的先去了。”
说着,陆班主也撑起一把大伞,下阶走了。
屋内,赵洵剪了剪烛花,更亮了些。
阿沅问道:“那卖花的,不知是什么来历,你贸然请他来……”
赵洵道:“正不知他是什么来历,我才要请他来。”
阿沅道:“他这招,不像是卖花,倒像是寻人,专寻富家子弟。”
赵洵道:“不管他有什么花招!咱们以逸待劳,静候他罢!”
他上了床,看着阿沅,道:“你也要早睡,我给你弹个曲子。”
阿沅搁臂枕着,侧头看他,似睡非睡,道:“你弹个十面埋伏。”
赵洵微微一笑,道:“这曲子最不安神,我给你弹个高山流水,知己难求。”
说着他随手拨在琵琶上,拨得轻缓,弦音清远……夜深人静,四处都睡了,自远处看,更冷更寒的雨里,照映屋内透纸的亮光,一片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大家聊一下为什么现在文难写,那是因为很多词都有了奇怪的联想……
比如菊花,比如知音。
我写个文,还得停一步,换字眼,用知己来代知音,用黄花、陶菊来代菊花,秋菊不能用,因为她会打官司。
在这个步步多虑的行文过程中,我写不快是正常的。
此外,抠门的作者开始送红包的时候,是作者卡文卡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时候,哈哈哈……
☆、春风春鸟
次日清早,清水巷后园。
赵洵绕着半亩菊圃,一步一步,踏算尺寸,想着明日翻新泥土,布置新买的陶菊。那光景,一定是葳蕤繁茂、高低错落了。
亭下,阿沅端坐学琴,气是定的,手指不听话。每有曲误之处,赵洵必用折扇往竹篱上轻轻一敲,指点几句。
这时,赵洵又道:“太快了,当中有一顿,要歇指。”
阿沅没有天资,商量道:“能不能不学?”
赵洵语重心长道:“别人可以不学,三元一定要学。”
“为什么?”
“你终日心疑,思虑过重,要是有一天疯魔了,我该如何是好?”
赵洵心忧得很。
“我要疯了,你就停妻另娶罢。”
阿沅平淡拨弦。
赵洵听了气闷,顿住身子,道:“你专心练琴,置身事外,一时半会疯不了。”
他沉吟,又道:“就算你疯了,我哪里就会停妻另娶呢?不如驾船出海,带你去蓬莱方丈,到了岛上,你想怎么疯,就怎么疯,没人管你。”
赵洵越说越有兴,仿佛乐在其中。
阿沅后背一寒,胡乱抓琴,挠得满园子的雀儿都飞走了!
赵洵精于鉴赏,耳朵不好受,扇子一揩,还要斟酌道:“话说你弹的这一段,自成一家,颇为可听!”
阿沅扑哧一笑,老实了,宫、角、羽、徵、商,一弦一弦地拨。赵洵闲闲听着,唇畔含笑,看她摒除杂念,果然不似平日散漫、惊惧,渐渐的,他的心神也有了凝聚之感。
这边厢,情人弹琴,那边厢,陆青带几个伴当出门,在绍兴城四处寻人。将近午时,他正歇在茶楼,喝茶,润口,避日头。有人回报,说少年在城北沈家,谁知才和他谈了几句,人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青放下茶碗,问道:
“你同他谈了什么,一字不差,细细说来。”
底下人连忙回道:
“我同他讲,咱家公子要买花,他可还有名贵品种?他答道,别的没有,名贵的,都留着,只卖给绍兴城里最识货的!我一听,不免吹嘘几句。要说识货,咱家公子排第二,没人排第一!”
陆青笑着点头,道:“那少年怎么说?”
“他问咱家公子是不是二十来岁,锦衣华服,拿把扇子,有位姑娘相伴,身穿红衣,手拿一把宝剑出门。”
“怎么问得这般细?”陆青疑惑,又道,“你怎么说?”
“我应了句是,那人就笑道,他正要卖花给咱家公子,问咱家公子现寓何处?我说在清水巷,那人点头,请我带路。
我见此事顺利,一时大意,往前走了几步,不提防那人就跑了!我一回头,只见他跑进小巷,我连忙追上去,只见一个影子,翻过高墙。那墙内是沈家花园,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回来禀报。”
陆青听了这半晌,起身,摆手道:“不碍事,我看此人是咱家公子的旧相识,他既已问清咱们的住处,一天两天,他必来拜访。”
“既要拜访,为何不随小的回来,偏要跑呢?”
陆青笑道:“你且等着罢,我说的拜访,可不是登门下帖的明访!”
“那是?”
“我说的是夜半无人时的私访!”陆青笑着,挥手道:“都回去罢!今夜多派几个人守着,传我的令,若他来了,不要惊动他,一路放行就是了!”
底下人纷纷应是,跟着陆青离了茶楼,回清水巷去了。
至夜,房内,赵洵不甘不愿道:“阿沅,今夜果真要分房睡?”
阿沅“嗯”一声,道:“我已猜到来人是谁,他既然胆小,要是瞧见咱俩同在一屋,定不敢现身。”
赵洵叹气,道:“外书房又冷又潮,我要是生了大病。”
“我让小乙给你多铺一床被子。”
“一个人睡觉,冷。”
“今晚擒着他,你就不用一个人睡了。”阿沅含笑道。
“他要是三更不来,四更也不来,我岂不是?”
“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他要是今晚不来,明晚也不来……”
“洵儿想着菊园已成,只待名品,心上有没有好过一点?”阿沅劝道。
赵洵缓和些,笑道:
“他要是今晚不来,我明日就将绍兴城挖地三尺,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赵洵踏出门去。
却说小乙在旁伺候了半天,不敢说一个字,这会,他从阿沅手上接过被褥,跟在公子爷后头,如履薄冰地往外书房去了。
书房,夜至三更。
赵洵近着一枝烛火,翻着绍兴城的买卖账册,度日如年。
外头有人轻声传话,小乙进门,道:“爷,人来了,没进这里,往内院去了。”
“他为何不挑我这儿呢?”赵洵冷冷道。
小乙很懂得,公子想拿人撒气。
幸亏那少年机灵,避重就轻,找沅姑娘去了。
不过,这也是少年想得不周全的地方。
公子不好惹,沅姑娘就好惹了么?
赵洵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道:“走罢!看热闹去!”
小乙忙应是,跟着公子爷,缓着步子,穿廊过院,到了园外。
隔着粉墙,不曾听见少年说话,倒听见一位年轻男子,反问道:“这么说来,姑娘已猜出我的来历了?”
屋内传来阿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