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久词-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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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杜知府见有夜贼,白日正巧又有将军山的猎户们抬着一只大虎,来官府领赏,他心念一转,就想出这么个鬼把戏诱敌!
怎料还成事了!
霍珍一转念,也知中计,急忙下令道:“从南面下山!”
逍遥楼众人听令,正要下山。
不料南面山脚下,又有百来个猎户,手执弓箭长矛,由李都头统领,烟尘滚滚拥上山来!
霍珍叫苦,前后都是埋伏,他人马不多,如何敌得过?
他没法子,想要硬闯,一队人马进了山林子。
谁知这山道深不可测,转了半天,方向已失,霍珍等人更是走得脚软。
霍珍吩咐歇住一会,有底上人道:“霍教头,这棵歪脖大松树,咱们瞧见三回了!”
霍珍抬头一瞧,果然,这棵伞篷似的青松,打他眼前起码过了三遭了!
这是中了谁家的阵法?
霍珍喘气,扶着那青松,却见松树干上割下一块新皮,深刻了两行大字。
霍珍定睛一看,心道,谁效法孙膑困庞涓?
他再瞧这话里意思,要困的不是他,却是那杜知府。
霍珍一寻思,恍然大悟,吩咐道:“往南边下山,每过十棵松树,往右。”
底下一行人遵命,随霍珍急忙下山,果然走到山脚,只见林子里来时的马匹还在,那百来个围上山的猎户却不见了踪迹。
奇哉!
却说杜知府的人马两头包抄,围进林子,不曾见着霍珍一行,倒撞在一处!
方师爷向那李都头问道:“你每不是从南面上山,怎么不见贼人?”
李都头也纳罕,道:“一路上山,不见人影。”
杜知府道:“这山势也不见稀奇,怎么就藏住人了?”
说着,他吩咐一百个猎户四散去搜,搜了半天,不见回音。
方师爷道:“老爷,想来那贼也有些手段,咱们先下山要紧。”
杜知府只得点头,留下李都头接应,一行人先下山。
谁料这山道走不完,松林里兜兜转转,鸦雀无声。
两个抬凉轿的脚夫满身是汗,旁的人也走得力竭体乏。
下山竟像上山一般,鬼打了墙。
杜慎抬扇遮住日头,道:“到那老松树底下歇歇。”
一行人就一阵风歇在松树底下,杜慎下了凉轿,迎面就瞧见松树皮上,刻字道:小阵不成敬意,谨候知府大驾。
杜慎道:“不好!”
这话没落地,天色就变了,四周风卷来黑压压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像被遮了天。
官府一行人都乱了,杜慎急忙抱紧彩匣,背靠老松,喊道:“都别乱动,围拢了!”
那些人听命,围上前来,抽刀向外,如临大敌。
正这时,松树上久候的阿沅,飞仙一般落下来,直取杜慎怀里的彩匣。
谁料杜慎抱得死紧,喊道:“谁敢抢我彩匣!”
阿沅冷笑道:“大人松手罢。”
杜慎不肯,阿沅一招神龙摆尾,一脚踢在知府大人的面门上,杜慎哎呦一声叫痛!
阿沅轻笑一声,抱着彩匣,轻身飞走了。
又说霍珍骑马候在山脚半天,寻思阿沅定能取了彩匣,果然,松林道上一个白衣身影,一眨眼已走到眼前。
阿沅向他递上彩匣,道:“你往筱园复命,我另有琐事要办。”
霍珍抱着那彩匣,心里佩服,问道:“公子那边怎么说?”
阿沅道:“我上白马寺,明日回筱园。”
话毕,阿沅骑上一匹马,孤身一人,沿山谷小道走了。
霍珍瞧着,愈摸不着头脑,只得带着人马,回扬州城去了。
白马寺,阿沅白日回来,饭堂喝了一碗稀粥,又听飘瓦忧心忡忡讲了半天的经文,从“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说到“劫数如四天下微尘”。
和尚说,将四天下磨散成了微尘,劫数像微尘一样多。
阿沅道:“谁这么可怜,受这么多劫数?”
和尚说是众生。
阿沅点点头,看着旁边喝粥的何燕及,道:“你怎么也来了?”
何燕及笑道:“阿沅姑娘下山去了,宗师一人在寺里,岂不寂寞?”
阿沅不搭理他,又向和尚道:“我回来,有一事,你从筱园领的银子——”
和尚笑道:“赵公子派你查账来了?”
阿沅摇头,笑道:“我看你新修的佛殿不错,金身大佛,风光得很。”
和尚嘿嘿一笑,阿沅道:“剩下的银子,请人凿出四个龟驮大碑,竖在白马寺东南西北四座山头上。”
和尚道:“这是为何?”
阿沅道:“我有用。”
和尚笑问道:“那碑上刻什么字?”
阿沅道:“回头等我来刻。”
和尚道一声阿弥陀佛,答应了,又道:“檀越,菜地里那四个新坟,我挖了开来。”
阿沅微微一笑,道:“如何?”
和尚道:“檀越的仇家不少,布个阵法也好。”
阿沅一怔,飘瓦聪明绝顶,想必已猜出她的来历。
两人闲谈间,夜色已至,和尚说去佛殿纳凉,坐在廊下抚琴,何燕及点了几枝烛火,铺下白纸,拧着眉头,目光逼注,摹那幅筱园所见的山水图。
山间寂静,琴声深微,阿沅坐着,静如顽石。
万籁戛然而止,飘瓦道:“檀越不像活人,这该如何是好?”
活人有七情六欲、悲欢得失,只有出家人都抛却了,没有。
但阿沅不是出家人。
何燕及道:“宗师,她杀人太多,分不清生死。”
阿沅冷笑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何燕及嘿嘿笑道:“姑娘试过男女之事么?寻个可心人儿,行快乐事,入了骨髓,才知道活着好呢!”
阿沅不言语,问和尚取了青藤纸,坐在大殿上,点一枝烛,金勾银画,抄痴花鬘。
何燕及摹那山水画不得精髓,揉了画纸,新铺一张,提笔描起别的景致来。
夜色愈深,大殿愈静,烛火只剩短短一截,和尚抱琴要去,何燕及也不画了,阿沅也要收起经文,谁知有人叩敲寺门,咚咚几声。
和尚道:“阿沅去开门。”
阿沅秉一只烛火,起身,去抬了门闩,吱呦打开寺门。
只见赵洵一人提着灯笼立在门口,山风往来,露草泠泠,沾湿衣摆。
阿沅忽见着他,有些诧异,道:“我向霍珍说明日下山。”
赵洵点头,道:“我夜里睡不着。”
“为这个你一个人上山?”阿沅问道。
赵洵“嗯”一声。
阿沅缓了片刻,道:“那你跟我来罢。”
阿沅引赵洵到大殿,飘瓦骤然见着财主,笑道:“不知贵客深夜来访,小僧这就烧水备茶去。”
赵洵道:“茶水不必了。”
何燕及笑道:“赵公子夜里渴了,让阿沅烧水就是了,高僧,各回各房罢。”
飘瓦笑,告辞去了。
阿沅领着赵洵,穿过佛殿,到后院一间厢房,请他歇息。
赵洵问道:“你睡在何处?”
“后边柴房。”阿沅道。
赵洵道:“你不跟我一处歇着么?我睡榻上,你睡床上就是了。”
赵洵见阿沅要走,又道:“我一个人在此处,仇家又多,要是有人来杀我。”
“你武功好得很。”阿沅道。
“那也要有人照应。”赵洵道。
他也晓得要有人照应,却一个人冒着风露上山来。
阿沅没说什么,留下了,阖上门。
她睡床上,他睡榻上,吹熄了烛火。
夜色静静的,赵洵又道:“霍珍问我你的来历,我实告诉他,你姓顾,他就呆若木鸡了。”
阿沅道:“你不该说实话。”
赵洵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我心里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别人想拦,不见得拦得住。”
阿沅沉思,他倦了,半梦半醒,又道:“我想着明日就是绍兴灯会,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钟情太甚
半夜,赵洵悄悄起来,走到阿沅床边,俯下身去,轻轻捋着阿沅一缕头发,剪了,塞进荷包。
阿沅眼睛睁得大大的,冷冷问道:“你做什么?”
赵洵一怔,又道:“我怕下回你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我又睡不着的话。”
“你就剪我头发?”阿沅盯着赵洵,山雨欲来。
赵洵默不作声。
阿沅霍地坐起身来,道:“剪子拿来。”
赵洵递给她,阿沅利索爬了起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赵洵,抬手就剪了他一缕头发,道:“你剪我的,我也剪你的。”
说着,阿沅指上将那头发缠成圈,胡乱塞到枕头底下,又躺下了,道:“睡了!”
赵洵愣了愣,又有点高兴,坐在阿沅床沿,打量她的眉梢、眼睛、唇角,道:“我睡不着。”
“那要如何?”阿沅没奈何,问道。
赵洵道:“你给我讲一段白马寺的鬼狐典故罢?”
“白马寺清静得很,没有鬼狐。”阿沅道。
“那我还是睡不着。”赵洵说着,挨着阿沅躺下了。
阿沅让了让,问道:“我前世欠你什么?”
赵洵笑道:“说起前世,我倒有些记得。”
“你记得什么?”阿沅盯着赵洵,想着他能说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赵洵道:“你前世是个读书人,我是你的糟糠之妻。初时,你敬重我贤惠,吃苦耐劳,后来,你当上了状元,嫌我不知书、不达理,又恰有一位相国千金,年轻貌美、风雅无双,和你两情相悦,你就狠心休了我,做成相国的女婿。而我盼你不得,自缢死了。”
阿沅听着伤心,面上却冷冷的,道:“照你所说,我是陈世美转世?”
赵洵“嗯”了一声,阿沅道:“那我今生救了你,已经还命了。”
赵洵道:“还命是一件,还有负心的公案没销呢。”
言下之意,还命之外,还要还情。
阿沅越听越生气,背过身去。
赵洵遂了心,笑意深深的,闭眼就睡着了。
翌日,平明时分,何燕及来敲门,道:“宗师来问,赵公子要吃什么素菜?”
赵洵早起了,道:“客随主便。”
阿沅过来开门,道:“飘瓦问这个做什么?他来回就那几个泡菜坛子,除了腌萝卜还是腌萝卜。”
何燕及瞧着里间更衣的赵洵,心道,难怪宗师总说种菜丫头有大用,原是这个用处。
他面上却道:“谁晓得,我看宗师起得挺早,还磨黄豆来着。”
阿沅不解,等她领着赵洵到了饭堂,才晓得和尚的势利。
只见长桌上,摆了九碟素菜、九碟凉菜,有香油炸鲜菌、豉椒豆腐、蛋卷春菜……样样新鲜别致,还另熬了细米粥,和尚亲自用小碗端了上来。
阿沅瞧得目瞪口呆。
飘瓦端到赵洵跟前,还谦道:“山里没什么出产,公子随意用几样,就算是小僧尽心了。”
赵洵道:“高僧盛情,在下多有叨扰。”
一顿早饭,宾主尽欢。
只有阿沅闷闷的,她可一样都没吃过。
饭后不久,和尚又请赵洵逛逛寺庙各处。
两人去了,阿沅一个人到寺门口坐着,想着自己前世竟是陈世美,又生气起来。
此时,只见山道上逶迤来了一辆马车并十来个骑马的随从,领头的是小乙。
一行人到了寺门口,小乙一见着阿沅,心里就放下了。
公子一夜不在筱园,也不曾向谁交待一句,谁不悬心,大清早,惊动了大伙,聚在止心楼前。
霍珍忽然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