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春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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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雅欣一把把我推到卧室外面,“我出门的时候她还睡着,十五分钟,就你在这的十五分钟,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说,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把你扒光了从窗户扔出去!”
我被方雅欣的话气乐了,就势一下坐在椅子上,“好啊!有本事你就把我扔出去!”
我坐下来和方雅欣的身高就没什么差距了,更方便她指着我的鼻子,“你这个混蛋,昨天我就想揍你了,今天你来得正好!”
方雅欣既然如此维护辛夷律师,她们两人的关系定然不浅,我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来就想问问辛大律师,昨天她干嘛去了?”
方雅欣听了我的话,直冲到我面前,使劲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力量大得带得我的后背直直撞在了书桌边上,疼得我嘶了一声站起来,顶到脑门的怒火冲口而出,“方雅欣,关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惹急了,小心我揍你!”
方雅欣听我说这话,气得眼泪冲了出来,她居然揪住我的大衣领子,使劲向我脸上打了过来,我一把攥住她向我挥过来的手,使劲向后一推,推得她坐在了床上。
方雅欣坐在床上的力量有点大,震得古老的木床咯吱咯吱地晃动,居然惊动了一直没出声的辛夷律师,她费力地伸出手,拉住了方雅欣的胳膊,“雅欣,让他走吧,我不想看到他!”声音沙哑无力!
如果说刚刚我心里微微后悔对方雅欣的粗鲁,辛夷律师的这句话直接把我今天踏进门以来所有的不痛快全都汇集到一起,“辛大律师,你不想看到我,那你想见谁,哼,你这样的,也没脸见我大哥!”
方雅欣听我这么说,使劲甩开辛夷律师的手,腾地站起来,挂着满脸的眼泪,“混蛋,你再胡说,我现在就给耿叔叔打电话,他保证拿枪崩了你!”
我十岁那年在医院大门口扒了方雅欣的衣服,不过就是落得让爸爸用皮带打得两天下不了床,如今我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让他老人家气得要崩了我!
我狠狠地吐了口气,不想继续像街头大妈式地斗意气,万事都要讲个理,我指着躺在床上的辛夷律师,“方雅欣,你知道这个女人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你,他们两个人已经见过我爸爸,准备春节结婚了,我大哥写的结婚报告现在就在我桌上放着!昨天,你去了,你看见她了吗?昨天她难道不应该去吗?她为什么不去,发烧了?哼!发烧!多好的理由,你见过这样有始没终,望风而逃的势力女人吗?方雅欣,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谨慎交友!”
说完这些,我才觉得卸下了心里的一丝悲愤,转身准备离开,我打算告诉刘小开,今后我根本不想在任何场合看到辛夷律师。
方雅欣追出来,“混蛋,你给我站住!”我扭过头,方雅欣抓起书桌上的几张纸,使劲扔在我身上,“有本事你把这个拿给耿叔叔看,他要不崩了你,我保证活剐了你!”
我就手抓住最后一张没落下去的纸,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是一页医院的诊断书,几个字落入我的眼里:辛夷、流产、宫外孕、宋燕林,日期是昨天。
足足有半分钟我才反应过来:宋燕林是宋伯伯的妹妹,方雅欣的亲妈!
流产,宫外孕,手术…说的是…辛夷…昨天…
就像被一支大号注射器从后脑勺快速抽出了部分血液,我觉得从后脖子开始嗖地一下,全身冰凉。
方雅欣一定觉得这些还不够,又给我更狠的一击,“别说这事和你没关系,那天在戴梦德门口,你和辛夷说了什么?什么叫有钱买没处戴?什么叫有得你哭的时候?你有没有推她?我告诉你,我就在店里,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混蛋!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杀人犯!”
我哑口无言,定定地看着方雅欣,看她回到辛夷身边,轻轻抱住她,带着哭腔安慰她,“好了,小心眼儿,咱不理这混蛋了!他说的混帐话根本不算数!等你好点了,我陪你去看耿叔叔!”
辛夷没出声,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我手里攥着那张诊断书,就像攥着一把刀,是我吗?我杀了大哥的孩子?我唯一的同胞大哥,留在世间仅存的血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向被众人称赞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我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不起,这个词在此刻轻如鸿毛,我根本说不出口!我错了,这该是一个多么无法挽回和承担的错误,哪怕我输掉了所有客户的亿万家产也无法弥补的错误!我为什么没想到辛夷的缺席会有其他原因?从不请假的她应该是遇到了怎样的难处才没有任何回音?我心里充斥的只是自己无处倾诉的悲伤,为什么没想到和大哥关系更亲密的她该有如何的心境!爸爸说得对,我就是那个担不了事,提不上台面的二傻子!今后我有何面目去见辛夷,见爸爸,甚至是方雅欣和宋阿姨、宋伯伯?
我傻呆呆地站着,全身的血液恍如顺着某个看不见的伤口汩汩的流出体外,失血过多得浑身发冷,牙齿打颤,甚至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上的羊绒大衣也不起任何作用!
离我比较近的方雅欣好像听到了我发出的声音,轻声啜泣着站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我,“我告诉你,混蛋,这不是你第一次干这种事,除了对我,对辛夷,你知道你对你妈妈干过什么吗?你知道丁阿姨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听她说到妈妈,我刚才还散得对不准的眼神一下恶狠狠地聚焦到方雅欣脸上,“我妈妈?我做什么了?你不许胡说!”
“好!我今天就告诉你,让你这个混蛋知道你对你妈妈,对你们家都干了什么!”方雅欣嘀咕着,“舅舅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打断我的腿,哼!断就断,回头他还得给我接上!”
“雅欣,别说了!”躺在床上的辛夷发出虚弱的声音阻止方雅欣。
方雅欣冲着辛夷使劲挥了下手,“你别管!我得告诉这个混蛋,省得他继续为害人间!”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就像那天在追悼会后宋伯伯把她从我爸爸身边拉开时的眼神一样,“那天丁阿姨刚下夜班,又和我舅舅合作了一台大手术,本来她应该回家睡觉的,因为你不穿大伟哥的旧鞋,非要一双新皮鞋参加演出。丁阿姨下了手术就要去给你买鞋,我舅舅不放心,要陪着丁阿姨,丁阿姨说赶时间也怕你看见不高兴,就匆匆忙忙骑着车自己走了…”方雅欣捂住了嘴,“…我舅舅亲眼看着丁阿姨出了医院大门,看着那辆车…那辆车…”方雅欣说不下去了,失声痛哭,我妈妈对于她甚至比她自己那个几乎见不着面的亲妈更亲切!
听到这里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据说凌迟的犯人被行刑到最后就没有痛感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辛夷的屋子,如何下的楼,只记得走出楼外,刺骨的寒风夹着漫天的大雪扑面而来,我却感觉不到寒冷,恍惚间,有人叫喊着什么,两个黑色的物件从天上随着洁白的雪片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后背,在我身上砸出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作者有话要说:
☆、9
时差这东西真挺折磨人,我在耿逸飞的车上睡了一会儿,和雅欣打完电话又太兴奋,就睡不着了。
漫漫的寂静长夜,除了长街上偶尔传来的噪音,只有电脑主机发出的丝丝声。
把行李全都收拾利索,礼品分门别类整理好,刚刚一点。
这一年除了上课,我还在指导教授的帮助下写了几篇文章,准备回来修改后发表,按国内的习惯重新分类、整理好,不过凌晨四点。
有点累了,我点根烟来到阳台,狭小的阳台上有把老式藤椅,还是姥姥留给我的,藤椅上垫了个软软的厚垫子。我把自己沉在椅子里,望向远方。
天边已经有了隐隐的亮色,整个天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不远处的高楼偶有窗口稀疏地亮起灯火。
去年我执意出国学习,除了工作方面,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也是重要原因。我是那么爱嘉伟,还有了他的孩子,我们两人的未来就像平坦、宽阔的长安街,一眼从东望到西。谁能料想,嘉伟离开了我,孩子也不再眷顾我,一夜之间,我两手空空,就像突然被抛下急驰的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渺无人迹的车站,四顾荒野,不知何去何从。
爷爷曾说过,人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这次回来,我的资历、经历、个人才干加上努力能让我在所里的地位有个提升,之后我要么按部就班,做到高级合伙人,要么在合适的时间离开,另起炉灶,未来的事业不敢说一帆风顺,也是收获有望。可我的生活一片空白,我再努力工作又有什么意义?
知道真相后的耿逸飞是对我不错,这其中应该有愧疚、有善良还有习惯,以他的个性和经历,奢望真爱是让我自己难过,这么多年的感情经历我还不够难过吗?就算他是真的爱我,如今的我满身伤痕,哪敢和他并肩站在人前?当年嘉伟不论有怎样的家庭背景,他只是个个性单纯的军人,一介孤女如我,人前也没有半分可以被挑剔的。
想到这,我按灭烟蒂,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夏日的天空有了淡淡的色彩,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回办公室上班。
星期天早晨六点,我掏出钥匙打开事务所的大门,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一边顺手打开灯,明亮的灯光渐次照亮了整个空间。
我回国上班后收到的第一份邮件,来自源投资的耿逸飞,时间是今天凌晨1:30,他要求我写一份条款苛刻的保密协议,邮件最后是句没头没尾的,“夜宵不错!”他说的夜宵是指西红柿炒鸡蛋,还是这份有点伤脑筋的保密协议?
我写完保密协议,和一年不见的同事们寒暄过后,离开了事务所。为了不影响雅欣的试验,我们的见面时间订在下午一点。看看时间还早,我想了想,转身拐进了写字楼的配楼。
12点半我就到了和雅欣约好的餐厅,点了壶茶,等她。
按常理,我和雅欣的生活轨迹应该是两条根本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我们两人却一步步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起点就在B大的军训驻地。
九月初的军训驻地依旧酷热,被训了大半天的年轻人精力旺盛地聚集在游泳池边。我不爱凑热闹,远远地找了个树荫读英语。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让我的眼睛暂时离开了书本,通向游泳池的小路上跑来一群人,跑在最前面的还背着一个。他们见我这里有树荫,都冲我跑来。我赶忙让开,几个人把背着的那个人卸下来放在草地上,叽叽喳喳之后就一筹莫展:躺着的这个溺水了,被救上来也没反应,有人已经去找医生,下面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14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江南小镇,小镇河汊纵横,那里长大的孩子个个如浪里白条。可浪里白条也是练出来的,难免溺水,我跟在爷爷身边,见多了这场面。我扔下书,跪在溺水的人身边,右手压在他的胸口,左手放在右手上,一下一下地使劲压迫他的胸部,这是基本的急救常识 ,基本的急救常识还包括应该捏住溺水人的鼻子,嘴对嘴地向他的口腔吹气,帮助他自主呼吸。可我手下躺着个五大三粗,只穿着贴身游泳裤几乎赤身裸体的男生,我哪里下得了嘴?
就在我犹豫的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