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华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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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扫路人搬运路边儿尸首,动作之间,一个用力,只听一声“咔擦”脆响,竟将地上冰人胳膊轻巧掰断。
这样的景象,遍布各个街市角落。城外的乱葬岗已是堆得放不下了,官府里出了人来,一把火烧的全都成灰。
只那熊熊的烈火,招的城外难民近前去,忍着焦臭的肉味儿,感受着微薄的暖意。
冬日的天色寒的人心里直发凉。
这天半夜,谢荼糜已脱衣入睡。宅子外头“咚咚”的敲门声,沉闷的仿佛要敲进人心里头。
门房的灯烛亮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一道人影噗通跌进来,门房老袁吓了一跳,身子一僵,随即连忙上前,手中灯笼照上去,昏黄灯火之下,穿着略显臃肿的丫头一脸鲜血的仰着头,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呜咽。
她抬手抓住老袁的裤腿,着急的求道:
“袁叔,求求您,赶紧通禀大娘子一声吧!奴要急事,我家主人急等大娘子救命呢!”
老袁先是心中一惊,待看清来人,脸上已显惊讶,他一边儿扶起丫头,一边儿担忧问道:
“阿蕊,你怎的弄得这般模样儿?”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姜琳梅的贴身丫头,因两家常来常往,老袁自是认得。
如今看阿蕊一副狼狈失措模样儿,老袁也觉得不好,只赶紧将人搀进屋里坐着,问明脸上血迹,知晓是路上跌倒,磕在冰面所致,心下却松了一瞬。
所兴,不是那位姜娘子有失。
老袁也不拖拉,趁着阿蕊拾掇的功夫,叫了临屋腿快的小子,飞奔着一路往内院报信儿去了。
阿蕊立在门口,探头看着那人影飞一般的一下子滑的老远,登时瞪圆了眼睛,嘴巴张着,好不惊讶。
老袁瞧着人影不见,转头恰好见着阿蕊这模样儿,立时笑了,缓声解释道:
“这些天儿地上都滑的走不了了。大娘子瞧着不是事儿,便想法子,教了丫头们溜冰儿,嘿!还真别说,这学会后,还真是方便。不过,也只得年轻人才行,咱们年纪大的,可经不起摔打,学不了了。”
阿蕊眼睛里放光,觉得刚才那人那滑行的法子实在是好。若是她能这般,也不用跌了那许多回,连嘴都给磕流血了呢!
谢家仆从俱来训练有素,不过一刻功夫,啊蕊已被带到谢荼糜跟前,谢荼糜也不多问,只待知晓是妞妞发了高热不退,有些不好后,二话不说,从床头小箱子里拿出一包东西,用帕子包了,贴身放入袖袋,一行人便往姜家赶去。
谢荼糜带的人都会溜冰,她指派一人,携了阿蕊,急行到了姜家里头。
待看到迎在门边儿,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衣裳略有不整的姜琳梅,谢荼糜急忙几步,上前扶住她的手,紧了紧,道了声,
“放心,会没事的。”
只一句,姜琳梅忍了多时的眼泪唰的一下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哽咽的厉害。
谢荼糜温和的看着她,也不开口,只微微用力,拉着她往内室走去。
倒了里间,谢荼糜锤头,看着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去白的吓人的妞妞,里头也觉得不好受的紧。
抬手摸了摸妞妞额头,呀!真是烫的厉害。
小孩子最不经烧,若是迟了时辰,怕就是好了,往后脑子也得不好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妞妞,还会软软的叫她姨姨……
谢荼糜抿了抿唇,不再犹豫。只对着姜琳梅耳语几声。
姜琳梅泪眼迷蒙的抬头,眼中虽有茫然疑惑,却毫不犹豫的屏退屋中丫头婆子,见人散了干净,姜琳梅一把抓住谢荼糜的手,哑着嗓音道:
“惜惜,你帮帮我,想想法子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妞妞她还这么小,我看着心里疼死了呀!惜惜,惜惜,我没法子啊!若是能让我替了她,该有多好,惜惜,惜惜啊——”
姜琳梅悲痛欲绝的扭头望着床上一脸潮红的妞妞,泪如雨下,满面哀痛。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妞妞会没事的,我来就是帮你想法子的,你放心,阿姜!我有法子,妞妞会好的,你放心。”谢荼糜柔声细细安抚,一边儿手腕一翻,轻轻巧巧的挣脱出来,几步走到桌前,取了茶杯,倒了半杯水,又从袖袋里取出帕子,凝神小心的从里头拿出个小巧的纸包,将里头粉末倒入杯中,轻轻摇了摇,而后转身,看着姜琳梅,轻声喊道:
“阿姜!”
姜琳梅视线从床上瞥开,“嗯?”
谢荼糜又是叹了口气,看着好友红肿的眼皮,认真道:
“阿姜,你听我说。我不会治病你是知道的。可如今……实在是没法子了。”谢荼糜眼睛往妞妞那里瞄了眼,皱着眉继续道:
“我不会治病,可我手里却有些好东西。前些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我从后山林子里得了只灵芝,通身似火,不死凡物。这东西不好保存,我将它晒干磨成粉,如今就在这里。”
手里茶杯往前递了递,姜琳梅楞了片刻,猛地起身,一下子冲到谢荼糜跟前,捧着谢荼糜的手低头看着红的好似鲜血的半杯水,神情又惊又喜。
谢荼糜却是静了眉眼,冷静道:
“阿姜,我知这是难得的好物,应也是救命的宝物。可我确实不知,这东西妞妞受不受得住……这无例可循,阿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琳梅脸上顿时僵住,可下一瞬功夫,却又狠狠的点头,眼泪流水一般扑簌而下,她使劲儿拿袖子一抹,深吸口气,抬手一把夺过杯子,决然的转身,几步冲到床前,杯子却端着稳稳,一手扶起妞妞,一手坚定的将杯子往前送去。
谢荼糜立在原地,静静看着,良久纹丝不动。
这残忍的世道,已将她心中所剩不多的善心消磨了去,可为何,此时此刻,她竟好似心口闷了块儿大石,呼吸都困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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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茬
谢荼糜和姜琳梅守了妞妞一夜,喝下那杯茶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妞妞的高热便退了,面色渐渐消了赤色。
天蒙蒙亮时,谢荼糜摸了摸妞妞额头,扭头看着眼巴巴一脸憔悴的姜琳梅,面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
“高热退了,妞妞瞧着,应是没事了。”
姜琳梅听罢,抿着嘴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舒适重负,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身子却是斜着,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妞妞的脸颊,满是红血丝的红肿眼睛又忍不住沁出泪珠。
“唉!”
谢荼糜瞧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帕子给姜琳梅拭泪,口中劝慰道:
“看看,你都哭了一夜了,身子还要不要了。妞妞眼下正是虚弱时候,你若是也倒下了,谁来管妞妞?赶紧擦擦,妞妞这都好了,你该高兴才是。”
姜琳梅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不住的点头,又哭又笑道:
“是呢,我高兴着呢!妞妞就是我的命根子……惜惜,幸亏有你!”姜琳梅紧紧抓住谢荼糜,眼神中满是感激。
谢荼糜拍拍姜琳梅的手,温和笑道:“外道了不是?咱们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个。妞妞是个有福的,自然不会有事。你且安心。”
这时,门帘一掀,月兰同阿蕊端着东西进门来,谢荼糜瞧见,忙对姜琳梅道:
“现下无事,你且松口气,刚我叫月兰熬了些燕窝,你趁热用些补一补罢,不然身子总要吃不消的。”
说着,不给姜琳梅拒绝的机会,直直拉着她往桌边儿锦凳上坐下,将调羹塞到她手里,连连催着她赶紧用。
姜琳梅无法推拒,再加上熬了几日,都不曾好好用膳。如今猛地放松心防,倒还真的有些饿了,便低头小口小口的用着。
姜琳梅吃着燕窝粥,眼底渐渐迷蒙。
如今这般光景,这样的好东西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可惜惜一句话没说,就给她送了来。往日里时常的小菜、熏肉,还有妞妞那药……
这样的恩情,她是怎么也还不了的,这情她只能记在心里,也得妞妞记在心里,得知道她惜惜姨姨给了她多少恩惠……都得记着,往后——总有一日能换回去的……
谢荼糜倒不知姜琳梅心底想头,她自个儿也饿坏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下肚,终是舒服了些。
谢荼糜又陪着看了半日,见妞妞醒来,一碗小米粥喝下大半,随即便能下炕自个儿来回转悠,这才将心彻底放进肚子里。
月兰一上午也没闲着,昨儿见阿蕊跌的满嘴血,谢荼糜便交待她,拉着姜家几个大丫头学溜冰,再让几个丫头教旁的人。
这个不算难,两个时辰,跌几回也就学会了。
现下京里,便是富贵人家一天也都改了朝夕两食,姜家也是。只是姜琳梅对谢荼糜知晓甚深,便叫人做了午饭,留谢荼糜用膳。
谢荼糜倒是并不推辞,只笑盈盈的随好友的心意,用罢饭,辞了好友连连相送,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回府去了。
回到自家屋里,换了家常衣衫,刚喝了杯茶。
下头东芝便来告了一声,“娘子,谢家老宅来人,吵着说要见您。”
谢荼糜懒懒倚在炕上,闻言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只淡淡说道;
“是哪个?吕氏,还是谢华兰?”
东芝垂着脑袋,低声回道:“是女郎来了,带了好些仆从。”正在门外不停叫嚣。
这不是头一回了,如何应对她们早有了经验,只是还得跟娘子回禀一声,由娘子做主处置才是。
只是,人却是不曾放进来的。东芝暗暗的撇了撇嘴,头一回她们傻,放了老宅的人进来,那些个人……跟土匪似的,一窝蜂的涌进来,门房袁叔屋里几上放的一张干饼,都被他们抢了去,一双眼泛着绿光,瞧着里头满是贪婪,直叫人看着下作的很。
如今,她们可是长了记性了。
谢荼糜自是知晓外头急的跳脚的谢家女郎该是如何愤怒,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自认并不良善,尽管老宅那对母女对她满是恶意,自大雪连连下了月余后,她们首次找上门来,她还是瞧着老爹的面上给了她们一大袋子粗米,这东西若是省着点儿吃,也能过一阵子的。
可人家瞧不上,打开一看,谢华兰立时变了脸色,狠狠往地上一掷,任由米粒撒了一地,扭曲着一张脸指着她骂,说她黑心肠,连给母亲兄妹点儿好东西都舍不得,这般恶毒,是要看着她们母女去死,还跳着脚骂谢荼糜姐弟不孝,说要到官府去告,好叫二郎三郎知晓厉害……
想到这儿,谢荼糜眼中溢出一抹寒色,看着东芝淡淡吩咐道:
“今日当值护院的是谁?跟他们说说,别总是窝在院墙底下,出门活动活动手脚,门外狗吠个不停,他们也忍得住不成?”
她家人口这么多,米粮留着自个儿还不够用,人家又不稀罕,她就不惹这个嫌了!浪费也不能这么个法儿不是!
左右早就是仇人了,枉做好人的窝囊事儿,还是少做些为好!
给自家人,起码还念些她的好呢!
谢荼糜撇撇嘴,握着暖暖的茶杯,抿了口热茶。
东芝眼睛一亮,嘴角咧了咧,又立刻合上,口中高声应道:“是,奴知道了,奴这就去、”
说罢,对着谢荼糜行了一礼,退了两步,随即轻巧的转身,待出了房门,立时拎起厚重的裙摆,飞快往外院传话去了。
说实话,她早看不惯谢华兰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们都是蝼蚁”的自傲模样儿,哪次来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