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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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无能……
莫蘼浅浅地笑着,手从腹部无力地垂下,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眼里的光泽终于散去,眼帘微微敛下,却未能完全合上。只是眼里的泪,还在缓缓流下。
握在佩剑上的手紧了紧,天知道在莫蘼低低唤他兄长的时候,他连灵魂都颤动起来。他是多么想要过去,再去抱一抱自己的兄弟。然而,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着实太让人寒心,他没有办法原谅他啊!
这一刻,莫氏一族算是从最为低迷没落的岁月里走出来,开始了一条振兴之路。一场朝变,一场血流,满地的鲜血染红了落阳君一世的眼眸。此后每个夜深人静,他都会看见脚下的红莲,还有莫蘼那似有无数话的眼神。
只是,直到逝世,他都没有能够揣测明白莫蘼最后的神情。那些泪,水远落在了心里,悲凉了一生,孤独了一生。
他是不知道,自己一生有多幸福,不仅有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个敬重了他一生的兄弟!
没有人知道这个北姜历史上最为荒淫无道的君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过得真的如外人说得那般逍遥。
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这个懦弱无能,却在默默守护着他欲守护之人的昏君!
没有人知道,这位北姜历史上最为唾弃的国主,在有生之年,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皆在默默落泪,他是整宿整宿的无眠,恐惧与黑暗将他淹没得窒息,他寻不得一丝的温暖,看不见一丝的光明。
然而,却依旧要在白日里噙着笑容,遭受着天下骂名与怨恨!
那个时候,他是多么想要见到他的兄长,只要一个拥抱,他都会有坚强走下去的勇气。可是,他又是如此清楚,他的兄长远在千里之外,北姜需要他,百姓需要他,他再不是他一人的兄长。
他是天下人的落阳君——公子荼!
每个每个梦里,他皆能看到他的兄长从战场归来,笑得温润,缓缓向他伸出手,温柔道:“来,二弟,兄长来救你了,兄长带你离开黑暗,到兄长这边来。”然,他循着声音,在黑暗里象疯子一般追逐那个温柔的声音,却是愈走愈远,愈走愈黑。
不止一次想要告诉莫荼,他不想为君。然而,公子荼离不开战场,他见不到他的兄长!
那一日,当莫空告诉他,派出去的杀手,砍了公子荼数刀,他的心便是死过数次。那一日开始,他便是清楚,他与莫荼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下过令要刺杀莫荼,从来没有派过杀手。
然而,这一切只有他自己相信,莫空是如此奸诈,如此狡猾,他势必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他终究还是得逞了,一拔一拨的杀手派出去,一波一波的谣言造出去。从此,他便是成了意欲杀害自己兄长的昏君,受着天下人的唾骂。
天下人皆道,他莫蘼乃是昏庸荒淫之人,却没有人知道,他从来没有自己的自由。那些从天下搜刮而来的财物珠宝美人,皆不是他真正想要。
只是,日子久了,他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荒淫无道之人,淡了一切,罢了一切,终于做上一位称心如意的真昏君。
他知道,他的兄长不会放他昏靡下去,他迟早回来救他,只是早晚。
当他看见他的兄长推门而入,阳光疯狂地照进门来的时候,他的心也亮了,他终于看见了光明。那一刹,他“噌”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从王座上站起,几欲冲过去紧紧抱住莫荼。
然而,他终究反抗不了莫空,因为他很清楚,他的长嫂在他手上,只要他不听话,莫空便会对长嫂不利!
长嫂是兄长一生至爱的女人,若是没有了长嫂,兄长定要伤心欲绝。而他,怎么可能会让兄长伤心?
是以,只能选择了沉默,再次做出妥协,一如以前的懦弱下去。
真是可笑,到头来还是没有保住他的长嫂。
当血染浸了衣袂,当那个女子口中唤着“夫君”而缓缓倒下,他便知道他此生真的是彻底辜负了兄长,他连他的女人没有能够很好的保护!
他真是该死!
是啊,该死之人便该死去,这人世间的一切皆可以重新交到兄长手中,他再无所恋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兄长,可是十余年来,他的兄长羽翼已然丰满,一场朝变,易如反掌。他也就放心了。
嘴角微微的笑意,他很释然。
莫荼的眉目蹙得很深,爱妻之死、兄弟之死、何泽家眷之死,这无一不是莫大的打击。只是,再是如何,他都不会再有对莫蘼深深的愧疚,他再不会知道,他的兄弟一生乃是间接地葬送在他自己手上!
甚至直到死亡,都不曾怨恨于他,一个人默默地带走了一切的伤痛,留下身后千古骂名。
这个懦弱无能被世人评说为荒淫无道的国主,无人知道他一生悲痛,为他的兄长承受了所有的风雨。
就在北姜一场朝变尘埃落定的时候,落阳之战的战况已然传遍天下,天下为之陡然一震。
更是震动了弗沧整个朝堂!
朝堂之上,虚怀濬沉着目色,面色铁青,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战报,已然被他甩得老远。他实在无法置信,区区一个北姜,区区一个落阳君,十余年来的手下败将,竟会在昨夜一战以寡敌多,他弗沧全军覆没!
当然,这还不是最为要紧的,更为严峻的是,由此之后,他弗沧要想取得北姜一寸土地怕是比以前更为困难!
因为,就在洛阳之战传来战败消息之时,同时到达的另封军报更让虚怀濬震动——槃良突然出兵,三万虎狼之士痛击他弗沧经由无殇前住北姜的后备军队,五万人马亦是全军覆没!
槃良是早有预谋,在弗沧军队尽数进入湮香山余脉的青峰陵,那里的地势进去容易撤退难。槃良埋伏在那处,来了个瓮中捉鳖,弗沧军进退不能,措手不及,五万将士尽数死在了青峰陵。
“你们可知,槃良的那位鬼谷先生究竟是谁?!”
王座上沉默良久的虚怀濬终于冷冷发问,这个鬼谷子真是厉害,一出手便是让槃良震动天下。如此一举,槃良的军队乃是虎狼之士也,大争之位,怕是槃良铁定了要插一脚!
一语出,四下皆寂。这个鬼谷子乃是世外之人,在此之前从未显名与天下,忽地使成了槃良国主之老师。如此诡异突然,天下有几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这弗沧朝堂上更是不会有!
“寡人养你们作何之用?!”方才熄下去的怒火,再次喷涌而出,虚怀濬一下子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眼里的怒火足以烧尽了朝堂上所有的噤声之人。
“君上息怒!”
文武百官匍匐下去,不敢有再多的言语,他们确实不知,此刻也没有办法呀。
“君上!”站出来的还是池亦,他微微拂了拂厂袖,敛住神色道:“那鬼谷子名为谨谦,西云姓氏中并无‘谨’姓,或许这个名字只是他的字。”终究是老狐狸,此点他早已揣测在心,只是现下愈想愈是觉得对了。
如此一语,瞬间提点了虚怀濬。
王座上的国主缓缓坐回王座,敛着眉目,久久沉吟,口中喃喃反复咀嚼着“谨谦”二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是他?”紧蹙的眉头再次一紧,目光陡然锐收,再次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是他!”
“竟是他!”
虚怀濬一连三句,疑问,确定,到最后的震惊。目色亦是一变再变,终究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君上?”殿上,池亦望着虚怀濬,一眼的交汇,二人便是达成了共识。
“退朝!”
“池相留下。”
虚怀濬冷冷发了令,众臣速速撤去,此种情况闲杂人等再不愿在大殿之上多待一刻。前方吃了败仗,明眼人皆是看得出来,整个天下怕是皆要与弗沧为敌了。弗沧再是强大,亦是经不起群起而攻之。
而这些,他们素来英明的国主断断不会看不出端倪,如此亡国之危,他虚怀濬怕是有雷霆之怒,在这朝堂上多待一秒,危险便是多一份。速速退去,便是保身之策。
“你也猜到是他了么?”
众人退下,唯留虚怀濬与池亦于大殿之上,虚怀濬从王座上走下来。
“老臣不敢确定。”池亦敛了敛眉目,说得甚为谨慎,毕竟若真是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他可是素来痴愚的公子!
“一定是他!”虚怀濬沉着目色,面色青黑:“那一日,我亲眼看到他撩起窗帘,回头看了寡人一眼,那眼神分明清明得很,断不是痴愚之人!”
“虚怀若,他的名字本有虚怀若谷之意,取‘谨谦’,乃是一个意思,谨谦便是虚怀若,虚怀若便是谨谦!”
虚怀濬再次强调,一经由池亦提醒,现下他是愈想愈是觉得自己的猜测乃是对的。
只是,若是如此,这该是有多恐怖!
“幼子贵,虚族旺”,昔年那一句歌谣便是成了真,虚怀若定是不会放过他的,若是算起来,那些年不仅仅是他为人兄长的没有友好于他,子茉的死也应该算在他头上吧。那一双姊妹,是那个没落公子唯一的感情。
如若虚怀若果真便是鬼谷子,那么将是多么可笑,他虚怀濬到底又做了些什么?!他竟然将一个永远不会与自己竞争天下的兄弟,一个可以助自己取得天下的兄弟平白无故地送给了槃良!
“一定要杀了他!”
“不,一定要查清楚夜狼的底细!”
杀意从年轻的国主身上流露出来,眼里的决绝更是危险。他是想,他与虚怀若之间怕是没有手足之情了,是以也不必指望虚怀若可以回来弗沧。何况,鬼谷的规矩,天下人皆知,鬼谷子一次择主,不会改其初衷。当下,他虚怀濬早已没有必要再向他虚怀若低头。
他相信,在弗沧君位之争上虚怀若没有争得过他,那么天下之争,他虚怀若一定也是个败!
另外,那日夜狼分明要去了虚怀若,一夜狼,便是比死了都让人放心。现下这个人,却堪为槃良国主之师,真是不敢料想,这夜狼竟然会是槃良的!
原来天下人皆是猜错了,夜狼属于槃良朝廷,而非属于宁家!
查还是要查一查的,百年来,夜狼素来没有插手过天下大争的局势。此刻突现出来,若是真为槃良人,倒是令人有几分害怕,真不知道槃良的脉络到底伸展到了何地,槃良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盛?
“老臣这就立即派人去查。”
池亦敛着神色,危机无形而来,巍巍压压,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虚怀濬不再多言,纵使他槃良再是如何强横,皆不是他弗沧的敌手。只是,与洵夏的那边的盟约,怕是要稍有改动,切不能让洵夏有丝毫的毁约之心。现下,弗沧怕是不能够失去洵夏那位盟友了。
天下之争,还得与洵夏好生谋划。
待到池亦退出大殿,虚怀濬收回了思绪,转身往后宫走去。为了北姜的战事,他已是许久不曾踏进后宫,那个女子亦是很久没有见到。
那个女子,身上总有一种使人宁静的魔力,心上有再大的烦恼,只要望着那个女子,心便会一点一点地沉寂下来。
只是可惜,她却被冠以“母亲”的称谓,天下所有女子,唯她不能染指!
这样的女子,当年怎会嫁于父王?
虚怀濬眉目间尽是愁思,心下揣测着,便是来到了韶韵的寝殿。
自从虚熙去世,那些大大小小的夫人没有生育过子嗣的便皆是作为了陪葬,生育过子嗣的此刻都与那些个没有用的公子生活在一起,后宫之内着实养不起那些多余之人。
然而,韶韵却是唯一一个尚留在后宫之中的女人。为了掩人耳目,他虚怀濬刻意将其住处安置得偏僻了些,吩咐伺候的人也尽量缩减,退却众人,唯留得一两个侍奉左右的宫婢。
此刻进来,显得有些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