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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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世之上,奸佞之人若要忠正之人为其卖命,唯一之办法便是利用他最为珍视的东西。而何泽是有家室的,何泽性子顽固执拗,却明是非。这样的热血男儿,甘愿为莫空卖命,无疑是莫空控制了他的家眷。
如今此举,他为了北姜天下,为了他落阳君,为了他的好兄弟,他毅然选择牺牲自己,牺牲了所有的亲人!
因为不能背叛,是以只能选择死亡,杀身成仁,只要死去,身后的痛楚再也不会放在心上,行事再也没有顾忌。
果真是性子执拗,冥顽不灵!
“将军先行,属下再去看一眼何泽。”敛了笑意,莫泽一下子沉寂下去,隐没了所有的悲伤,只是阴霾更深,死亡气息更重。
公子荼叹了叹气,略略点头,却没有再多话。
他目送他离去,然后速速离去,不再回头,更无需回头。
刎颈之交,即是生死之交,是把命交予对方的那种,虽然不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必须同年同月同日死,一亡俱亡。
何泽不能背叛,不能看着自己的家眷死干非命,是以选择了自杀。而莫泽与他乃是刎颈之交,情意深重,何泽死去,莫泽岂能独活!
这一离别,便是永诀。
进入行宫之后,推开朝门,首先入目的便是王位上的莫蘼。一副昏昏沉沉的摸样,群臣议事,他却是在上面睡了过去。
因着朝门的开启,声音有些诡异,阳光从开启的门缝中点点进去,直至张狂起来,王座上的国主总算是缓缓清醒过来。
“兄长!”
莫蘼从王座上站起来,或许是此刻见到他莫荼甚为震惊,竟有一下子想要冲过来的欲势。只是,终究被王座之前的莫空莫丞相的一个甚是威严的眼神给止住了。
莫蘼缓缓退回到王座之上,抿着唇,静静地望着风尘而来的公子荼。
“落阳君怎此时方才回来,十三道催回令难道没有到达落阳?!”
王座之前,大殿之上,莫空眯起双眼,冷冷地望着站在门处的公子荼。
莫荼的目光依旧越过了莫空,落在莫蘼身上。四目相对,凝视良久,莫蘼本是静望的眸子渐渐敛去了光泽,最后敛下眼帘,里面尚残留些许的愧疚。
公子荼的神色动了动,这样的愧疚是为哪般?你不是急着置我于死地的么?
十三道催回令,敢死一般发往落阳,你可曾知道那个时候为兄方才打完胜仗。如此的喜悦心情,竟是传来你欲亡国的消息。这么多年,你为政不勤,当国不力,为兄忙于应付弗沧,不曾怨你半点。而你,却是一次次欲至为兄于死地!
你的心里还有兄弟之情,还有些许的愧疚么?!
你可对得起父王的期望,你可对得起莫氏先祖?!
悲伤凭空而来,犹记得当年父王弥留之际曾经托孤于他,要他好好照顾这个兄弟。因着莫蘼自幼软弱,他这个做兄长的事事一马当先。莫蘼虽为嫡子,父王却知不可托付江山,这北姜的大好河山原是属于他莫荼,是他怜爱这个弟弟,怕他被人欺负,是以没有遵照父亲的意愿。把他送上君位,万万人之上,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然而,这些年,他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如今,这是心虚了,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次次的暗杀皆没有成功,昨夜更是明着下了催回令,十三道催回令,究竟要催谁人性命!
“落阳君,本相问话,你可听到?莫不是打了胜仗,便不把君上放在眼里?”莫空拂了拂袖,微眯的眼眸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竟完全没有为人臣子的作态。
“本将军自是听得清楚!”公子荼大步而入,带起一路的风尘。
这一刻,朝堂之上的文臣定然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公子荼的气势竟在顷刻间笼罩了整个朝堂,带着十余年于沙场之上的戾气与王气,压得四壁沉寂。
“落阳君!”莫空陡然一喝:“你这是与本相说话的态度?”重文轻武,便是造就了这些文臣的气焰,纵使他奠荼身为长公子,一旦跻身军中,便是矮人一截。
毕竟是沙场多年,气势不是虚的,莫空的凌厉一吼,并没有成功阻止莫荼的步伐,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驻。他如风而来,直扑莫空,只是一拽一送,便是将莫空从王座前拖了下来,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今日,他公子荼的行径若是叫外人看了去,着实要掉了眼珠子。这个一向恪守礼数的天下公子,竟然公然殴打丞相!
“莫丞相,”莫荼冷冷地望着地上的老者,浅浅道:“这难道是你待本公子的态度?”他用的是“本公子”,而非“本将军”,只有君王的儿子方才被称为“公子”,这样的身份,绝对的显赫!
一言出,莫空陡然清醒几分,莫荼的来意亦是陡然明了了几分。
朝臣皆是噤了声,大气不敢喘。
默了默,莫荼嘴角勾起隐隐地笑意,俯身逼近老者:“老丞相是否想问一问本公子之来意?”
暗沉下去的气势陡然一盛:“你这是要造反么?!”伸出手来,直直地指向莫荼。
“哈!”公子荼嗤笑出声:“老丞相果真是明智之人,今日本公子就是反了,你欲奈我何?!”最后一个字落,一记眼神陡然剜了过去,凌迟了莫空。
莫空一张老脸陡然黑了黑,这些年虽然极少见到这位公子,然而十余年前这位翩翩公子的影子依旧在脑子晃动。眼前这个身着战甲的男子,昔年是如此的温润恭谦,现下却是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难道是他这多年来,看错了那位少年?!
不不不,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青年,再不是昔日那位温顺儒雅的少年!
“来……来人!”知道今日落阳君反了,莫空稳住心神,毕竟是多年奸滑,势必要做最后的挣扎。
“将此叛逆拿下!”
人再是如何改变,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譬如落阳君的爱国之情。他此刻虽从落阳赶来,为了防守边疆,带来的人马定不会多。而他手上的禁卫军,绝对不是吃素的!
莫空揉着一把老骨头,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此刻,他并无惧意,他是想,他的禁卫军绝对不可能背叛他。
公子荼冷冷地笑,这莫丞相当真是自信过了头,此等情势,他竟然还妄想禁卫军能够听他调遣!
有侍者从外面进来,颤颤巍巍地在莫空耳侧说了些什么,莫空面色一变再变。
“如何?”莫荼含着笑,冷冷地望过来:“老丞相可是明了目前局势?”
“呵呵!”莫空敛了敛目色,反是笑道:“何将军倒是大仁大义,本相倒是要看看他的家人是否会如他一般视死如归,为国捐躯呢!”
此刻消息传来,公子荼已然控制了整个朝局,那么只有拿出手中的王牌了。
莫荼蹙了蹙眉,言下之意便是威胁,何泽身为禁军统领,既然已经选择背叛国主,那便是放弃了家眷,莫空定是要拿何将军的家眷开刀了!
只是,一进城,他便是吩咐人去了围了莫空的住处,尚未发现有何将军之家眷。他究竟把人弄在了哪里?
“长公子是在揣测,老夫把何将军的家眷置于了何处?”莫空眯着一双老眼,脸上流露出算计的笑意:“长公子离家如此之久,怕是这些年还没有见过尊夫人吧?”
如此一言,公子荼的目色沉了沉,这只老孤狸竟然控制了夫人!
“现下见见也无妨。”
只是一瞬的惊骇,下一瞬便是换上沉稳从容的笑意。落阳君浅浅地笑,将自己的威势送了过去。这只老狐狸无非是要利用夫人来威胁于他,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断不能让这老狐狸的奸计得逞!
莫空亦是浅浅地笑,他不急,有好戏看,纵使不能保全自己,亦是要拉上些个垫背的。人啊,有时候愈是故作镇定,面包愈是从容,心中却愈是恐惧。此刻,落阳君淡然的笑意落在莫空眼中,便是属于这一娄。
落阳君乃是性情中人,这些年戍守边疆,冷落了家中妻子,嘴上不说,心中早已愧疚不已。如今一场朝变,他定要誓死保住自己的夫人。
“今日这事,老夫虽没有料到,却是早巳做了防备。”莫空那张老脸上流露出得逞的笑,落阳君的背叛他是没有料到的。然而,素来处事谨慎的他,纵使此种几率为零,他还是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现下,果真是用上了。
莫空的笑意盛了盛,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怕是他落阳君定是以为他会把那些人扣在自己家中,看在自己眼皮底下。孰知,他就把他们藏在了这大殿之上!
缓缓走到王座前的阶台之下,按动里面的机关,随着“吭吭吭”的沉闷之声,大殿正中的木板竟然一点一点地分离开来。
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木板缓缓打开,下面有东西缓缓升上来,直至完全升到地表,方才看出那竟是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牢笼!
莫荼沉了沉目色,他的夫人虽然多年不见,年华老去,却依旧可以一眼认出。其余六七人大概便是何泽的家眷,竟还有两个孩子!
还有的便是里面属于莫空的死士,那些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忠诚之士”。
“若是落阳君束手就擒,他们还是有活路的。”莫空眯着眼仔细端倪公子荼的神色,此刻这位纵横朝堂一手遮天的老狐狸,终于显露出他的奸诈来。落阳君丝毫的迟疑之色,皆是逃不过他的双眼。
纵使掌控了整个朝局,现下都是没有用的,这些也是生命!
“落阳君?”莫空的笑意盛了盛,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子荼。
“夫君!”多年不见,却是以如此方式见面,着实有些苦涩。
“丞相大人!”
那一霎,一直坐在王座上的国主终于发了话。他颤颤巍巍地从王座上站起,一步一步走下阶台,离着莫空老远的距离。
“你放过兄嫂。”他敛着眉目,不敢去看莫空。因着那一句呼唤过于大声,仿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亦是敛了下去,不仅没有一国之主的威严,即便是底气都没有了。
只此一言,莫荼回眸望着那个素来懦弱,却又穷尽奢靡的男子。他一如小时的瘦弱,因着性子软弱,看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微敛着眼帘。即使此刻作为一国之主,竟是连区区丞相都不敢顶撞!
“君上身子不顺,今日之事交由老夫处理,君上不必担忧。”莫空嘴角噙着笑,拱手略略作了个揖,算是对莫蘼的敬重。
莫蘼抿了抿唇,敛着眉目略略后退几步,再不说话。
“落阳君可要掂量好了,若是今日你束手就擒,他日你公子荼依旧可以名垂青史。否则,你不仅会害死这些人,怕是你落阳君亦是要背负千古骂名了!”谋朝篡位的罪名怕不是轻易担得起的。
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缓缓收紧,这样的抉择还真是难做。他手中的人物,皆不是轻易可以割舍。何泽之家眷,何泽已然为国捐躯,莫泽亦是一同去了,如此忠正之士,若是连最后的一点血脉部不能保住,真是愧对于他。
而他的夫人,纵使相聚无多,二人之间的感情却依旧一如昔年。这些年,实在是他负了她,他作为丈夫,实在是欠她太多。若是今日连累了她,怕是他要后悔终生。
眉头蹙到了一起,这样的抉择……
“将军,”忽地一女子开口说话,她唤的是落阳君:“我家夫君已然去了么?”
目光淡淡地送过来,这个女子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悲戚,此刻所问的话仿似不过是一句家常之话,与他丈夫的生死存亡毫不相干。
“是的。”
默了默,终究没有选择欺骗这个妇人,如此女子,怕是已然猜到三分,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
妇人的神色滞了滞,瞬而痴痴地笑起来。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先我们而去……”女子喃喃,嘴角的笑意略有些惨淡。
“父亲母亲,你们可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