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帝-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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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不出来,只是不敢想象,她是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男子竟会开口要那个位子!
双帝 第三章、子衿歌(3)
“你槃良满朝的人才,皆是天下上上之人,却唯唯少了一位像样的国主不是么?”纵兮说得风轻云淡,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整个人因着他眼里的笑意忽地暖和起来。
然而,青音却觉四肢冰凉,没有了知觉。不是因为这个男子开口要的东西,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竟是如此陌生。他分明笑得明媚,而她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威慑,骇人的威慑!
一低眉,方才发现茶盏的茶水翻了一地。
青音拂袖而起:“槐阳君怕是还不曾清醒吧,我儿扶苏如何不是一位像样的国主!?”
“一个十多岁的稚子,如何堪当大任?”纵兮对于青音的盛怒视若无睹,依旧笑得从容:“国后还是想清楚的好,不必如此急着给我答复。”
青音缓了缓,猛地意识到方才自己竟然冲着眼前这个男子大了声音,不由地一阵心疼。昔日在槐阳城的时候,即便她再是如何怨恨着这个男子,她都不曾用过如此大的嗓音呢!
“我有一女,闺名扶瑶,只是尚未到出阁的时候,若是槐阳君不嫌弃,明日我可赐婚。此等身份地位,当是极贵的了。”青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此一言,她仿似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双腿一软,猛地跌坐在了凳子上。
眼前这个男子啊,是她毕生喜爱的男子,她可以为着他生,可以为着他死。然而,这一刻,她竟是这般地无助,她竟然被迫亲自给他挑选新娘!
他是她的夫呢!
纵兮淡淡地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青音,这个女子定是爱极了她的女儿,为着这国事,她忍痛做出这般的抉择,倒也是不吝易。
只是,这终究不是他云纵兮要的。子棠曾经说,若是他有能力,那便将天下统一了吧。而他也曾答应过她,若是她喜欢,他便把这天下拿来给她把玩。当时她说:好!
一国国主的姊姊,其夫君有可能走上至尊之位么?如若不能走上去,如何会是极贵的?如若不极贵,又如何能将整个天下拿来给她?
“娶她作甚?”纵兮抬了抬眼帘,一瞬不瞬地望着青音:“若是实在要娶,便娶你吧。只是,你要记住,你终究不是我的妻子。”
“国后明知在下心中只有妻子,您却把自己的女儿要往我这个火坑里推,这样的居心可是会遭天谴的。”纵兮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再次呷了一口茶,挑眉望上青音那似如子棠一般的眸子:“我云纵兮膝下尚无子嗣,日后也不会再有子嗣,他日若能走上高位,经年之后,这天下还是你儿子的。国后乃是女中豪杰,若是信不过在下,这四方征战你可与我携手一起,你儿继续做他的国主。只是,他日一统,登临帝位者是你我二人。”
那个时候,纵兮是不知道对面坐着的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如若知道,这些话这些言辞莫说是亲自与她谈论,即便是让她听旁人说,他都是不愿意的。
只是,现下,他终宄是将这些恶毒阴戾的话语说出了口,经年之后,再也无法收回来了。
青音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纵兮根本分不清出这个陌生女子眼里情绪。
“我是有夫君的!”这一刻,青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男子,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死过去的心情,尽量使自己平静。
“我也是有妻子的。”纵兮嘴角再次挽起一痕浅浅地弧度,这一瞬,他眼里的光泽是温柔的,仿似能够掬出一捧温暖的水来。
“如此,岂不是甚好?你我之间除去盟约,你不需要从我这里求得什么,我也不需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们依旧过得两不相欠。老死之后,你与你的夫君同寝,我与我的妻子合葬,以后永世不复相见。”纵兮含笑望着青音,这天下再没有哪个女子能如子棠一般好,那是他生命里海棠,活在心里,一世不再凋残。
青音拧着眉,好一句“你与你的夫君同寝,我与我的妻子合葬,以后永世不复相见”!可是阿洛,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你欲与我合葬同寝,如何永世不复相见?
猛地一颤,赫然清醒过来,他说的是青音啊,不是自己。可是,她不正是青音么?
青音凄然一笑,她这辈子注定是活在阴暗的人了,从八岁开始,她虚子棠便是替了子茉被祭入沧沔湖底,此后三年颠沛流离,她亦不过是一缕清魂,用的依旧是子茉的名字。然后,她去了槐阳,纵兮为着保护她赐给了她新名字子,从此她叫“子衿”。再然后,她慢来到了槃良,青音替她死去,她替青音活着,她再次有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青音。
这往后的岁月里,命数不定,她是否还会拥有其他名字?会是怎样的名字?
何时,她才能做回自己?
蹙了蹙眉,现下她还是槃良的国后,路是自己选的,还得自己走下去。身为国后,她能够再改嫁他人么?怕是很难吧?
“国后不必急着回在下,可与朝臣商量着,在下不急。”槃良虽是一国之力,可是却擅长机械构造,这槃良城固若金汤,纵使天下合而围之,没有个一年半载,没有死士往上前赴后继,亦是不可能拿下孤隐城的。槃良不参战,天下不可能一统,说不急,那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青音听的。
“不必商量,我现下便就应下了。”青音沉了沉目色,方才已然是思量过了,柏家和谨谦肯定站在她这边,且不说私心如何,里面的利害他们心中也自是清楚。扶风,大概也会听谨谦的吧,帘下的目色颤了颤,这个男子还真不能把握。
至于其他贵族,态度稍微强硬些, 他们也是会同意的。
“只是,槐阳君,我青音今日废黜国主,以国为嫁,助你复国,应你所想。他日天下一统,你必立我儿为储。如违此誓,君与亡妻阿衿,永世不复——!”
“嘶——”
话未说完,眼前一闪,一道黑光掠过,尚未惊觉,只觉脖颈一疼,青音微微蹙眉。
“国后请自重!”
墨玉切入肌肤,鲜血渗出来,落入墨玉连绵的沟壑之中,莲花香再一次弥散开来。
“若有下次,休怪在下手下无情!”沧海蓝的瞳孔里面再次隐隐地跳动红色的火焰,杀气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席卷而来,没有任何征兆。
纵兮是想,无论是否应验那个命中的诅咒,无论是否是他世世送子棠轮回,他的阿衿应该是想在以后的轮回里再次与他相遇的。这是他的念想,更是子棠的念想,谁要是冲撞这个念想,谁就该去死!
青音敛了敛眉目,冷剑依旧嵌在肌肤里面,只是此刻的疼痛早已没有的切肤之感。倒是心脏的位子,仿似有一只爪子狠狠地揪住心脏,疼得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阿洛。你是这般地在乎我,即便以为我是死了,你也是这般地在意我。这样的赌咒于你而言定是恶毒的吧,只是,若非利用你,你教我如何躲得过那些朝臣非议?我现在身处这个位子,天下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死死地盯着我,我要在意的东西太多,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无视人世间的俗礼。
这是第一次迫不得已,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迫不得已。阿洛,如若我们一直呈现如此的对话方式,两剑相咯的日子还在后面。只是,我是这样的无可奈何,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被你口口声声称之为“国后”的女子,便是你的妻子——阿衿。
“槐阳君如此在意你的妻子,那么请阁下务必遵守此约定。”青音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缓缓隔开嵌在肌肤里面的冷剑。
墨玉缓缓退出肌肤的时候,伤口一点点愈合,在墨玉完全退出的那一刹那,伤口完全愈合起来。最后一滴血黏在墨玉上,贴着如玉的肌肤,拉开一条细细的红丝,映着明黄的烛火,跳动着诡异的光芒。
“你不必废黜你槃良的国主,我要的只是以后的。有你为我做嫁衣,我自不在乎你槃良这个位子。”纵兮缓缓收回长剑,方才那一剑若是再进一寸,当割断咽喉!微微敛了敛眉目,修长的手指不禁一再扣紧,原来体内杀戮的欲望竟是这般强烈,逮着丝毫的机会便想要破体而出,直取他人性命!
日后,这双手上的鲜血愈是沾染得多了,是否还能控制得住这杀伐摧毁的力量?阿衿,到时候你要回来带我一起离去。
“如此,”青音舒了眉头,取出丝帕,轻轻擦拭着脖颈处的血渍:“甚好。”
纵兮垂目,伸手抚上墨王,方才那个女子的血液尚留在墨玉的沟壑之中,散发着淡淡的莲花香。
忽地。
纵兮瞳孔一紧,猛地伸手一把抓过身侧的女子,一提力,住下一摁,将那锦袍女子生生按在桌上。
“嗯—— ”女子一声闷哼,尚来不及反应,只觉肩头一凉。
“呲——”上好的锦缎,陡然被拉开一条口子。
纵兮一手制住女子,一手轻抚上女子的胸口。冰凉的指尖缓缓触及如玉的肌肤,他一点点地摩挲着女子心脏的位子,瞳孔一缩再缩。他死死地盯住女子的胸口,那里绽放着一朵鲜红的莲花。
竟然不是!
胸口心脏的位置盛开的莲花竟然不是墨莲!
怎么会不是墨莲?!
这个女子的血液分明有着清冽莲花的香昧,这天下除去子棠,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女子会有这样的香味!
她竟然不是子棠……
她的眼眸分明与子棠一般无二,她清冷的摸样都是与子棠如出一辙的,她怎么就不是子棠……
“槐阳君,你这是作甚?!”青音一把甩开纵兮,乘着纵兮失神的间段,迅速起了身,拢好衣裳。
她冷冷地望着他,眼里满满的尽是愤怒。这个男子出手的时候从来不打招呼,先后两次,皆是如此。
幸而早些时候便是想到的,身上那样多除不去的痕迹,除了掩盖,也只有掩盖了。可幸的是,身上再多的痕迹,旁人也不会再看到,她这样寡妇,自然无人再娶,也无人敢娶。只是,以防万一,她终究是做过手脚的。现下,算是用上了。
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这个男子的心思总是这般细腻,不曾想,他竟会怀疑得如此之炔。
纵兮冷冷地望着她,是呢,这个女子与子棠有着不可割离的血亲,他们韶氏一族素来都是上好的祀风师,她的胸口能够开出血色莲花也不足为其。这个女子与子棠如此的相似,亦是不足为奇。
忽地,纵兮痴痴笑起来:“阿衿她胸口盛开的是墨色莲花,代表着祀风师中最为强悍的力量。只可惜,我从来都没有教过她该如何占卜天数,若是教了,也许那一场大火也是可以避免的。”
青音望着纵兮,在纵兮痴笑的那一刹,烛光照在他绝色的容颜之上,明灭之间酿出满目的疮痍。只是三年,时间便仿似苍老了命轮,再也碾不出昔日的绝代风华。
青音张了张嘴,缓缓伸出手,好想抚一抚他的脸庞。然而,终究只是稍稍动了动手指,便很快倔强地握紧双手,别过头去。
这,不是该放纵情绪的时候。
烛火在眼中跳动,明黄的火焰却不能带来丝毫的暖意。
“命数如此,是劫,终究是逃不过的……”她嘴角勾着无奈的弧度,原来到最后,她也不得不拿“命数”来说事。
她从来都是不信命的,人之一生,是福是祸皆有因缘,种因才得果,断不是一句“冥冥注定”便能解说清楚的。人之一生,是好是坏,皆取决自己,手掌中的命线纵横交错,盈盈一握,尽数握在自己手中。这天下,还有谁能够操纵自己的命?
所谓的命,不过是一场坐以待毙的梦靥。不去争取,不去试图改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