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倾天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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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漆黑的眼中，透出意思霜寒，接着慢慢变深，我知道，他一定失望了，八阿哥的福晋，就以悍妒闻名，结果遭康熙鄙夷，现在，他自己竟也有一个悍妒的妻子，我想，他一定接受不了。
“青冉，你的心，足够宽广吗？”他深深望着我，眉宇间带着无限凄凉。
我一怔，这句话，是我曾对他说过的，没想到，今日他会用来回敬我。我颓然一笑，抬眸问：“胤禛，你对我很失望，是么？”
他不答，只转身遥望窗外的天空。
我点点头，梗咽道：“好，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吧，这样……你也不会那么累。”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带着温润的笑，对我道：“青冉，你若是想要自由，我便放了你。”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曾经允诺一辈子不松开的手，最后，还是放开了。
他在桌边坐下，取了笔墨纸砚。我隔着好远，不敢走近，那一纸休书，对我来讲，始终都是一把刀，一把斩断过去，斩断情丝的刀！
一挥而就，流畅的笔触，在白纸上跃然而现。他突然顿住笔，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好似隔了千山万水，隔了生生世世，我心口剧痛，再也忍不住，将头转向一边。
他好像又在纸上加了些什么，然后扔下笔，推门而去了。
我走到桌子边，取过那张休书，一行整齐的字迹下面，多了几个墨黑的小字。
——磐石碎，蒲苇断！
我一愣，随之大笑起来。磐石碎，蒲苇断，磐石碎，蒲苇断！这就是他要说的？就是他对我的指责！
他是枝，我是藤；枝断，而藤灭。难道，这就是我所得到的吗？
我将那张纸叠好，细心收在枕边。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名动倾天下：第112章］
第二天清晨，我正在收拾东西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拍门声。要不是在王府，我还以为打家劫舍的呢。
打开门，眼前是四阿哥铁青的脸孔。我看他眼圈青黑，似乎一夜未眠，正要开口询问何事，他却一步跨进屋内，疯狂地四处翻找。
我不禁有些恼怒，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最后的离别，也要闹得不欢而散吗？
他好似有些气急败坏，整间屋子已被他弄得杂乱不堪。他忽然转身，对我道：“休书呢？”
我一怔，原来他要找的，是那封休书。不会是又要加上几行字吧，就算如此，我也无所谓了。
走到床榻边，我从被褥下，拿出那封被我折好的休书。不知为何，哪怕这是一封休书，我也想宝贝一般，将它完好保存。
在掌心里摊平，递给他。他一把抢过，匆匆看了几眼，突然双手一分，将那休书私成了片片纸屑。我怔在原地，任由他对我大吼：“休书已毁，一切作废！”
我不能置信，他气急败坏地寻找休书，原来为的就是将它撕毁。或许，是他反悔了吧，可是又有什么用，我们之间的裂痕，依旧存在。
“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喜欢！”他狠狠扳着我，脸色沉沉：“乌娜拉青冉，你赢了，你彻底赢了！”
我赢了，是吗？他向我认输了，就是现在，他承认他输了！
他将我揽进怀中，紧紧拥抱。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愤，他的紧张，以及他的无可奈何。我承认，我是有些狡猾，但这有什么呢？我赢了，这就足够，他毕竟，又回到我的身边了。被他抱在怀里，我偷偷地微笑起来。
“这样的赌你也敢打，若我真的同意，你我将再无缘分！”他恶狠狠看着我，嘴边露出一抹欣慰。
我张大嘴，吃惊不已。他竟然知道，这是我耍的小把戏？看透了一切的他，竟然还会紧张，着实可爱呢。不过，我也在赌，若他对我当真再无情意，就此分别，也是好的。
庆幸的是，我终于还是赌赢了。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没办法，谁让我是妒妇呢。”
他听我如此回答，不知会不会发怒，我正在担忧中，却听他蓦地笑起来：“是啊，你怎会是妒妇呢！可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我一听，乐了：“真的，原来你也喜欢妒妇？”
他看着我，表情认真：“你是妒妇，我是妒夫，正好天生一对。”
“这话我爱听。”我得意地笑起来，忽然想到一事，立刻便泄了气。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
我叹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这时，他却接话了。
“静婷是我的福晋，你是我的妻子，两者永远不同。”他看着我，温柔地吻上我的唇角。
我抬眸，忐忑而小心地问：“那么，你会爱上她吗？”
他笑起来，在我鼻梁上轻轻一刮：“放心，我的心没那么宽广，放不下两个人。”
他又拿我的话来回敬我，没想到当初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让他记忆至今。
“青冉，皇阿玛的身体，开始日渐衰弱了。”他放开我，突然而出的话，使我为之一震。
那位千古一帝，正在逐渐衰老，过不了多久，新的朝代便会开启。而现在，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沉默了良久，才下定决心道：“胤禛，现在没人能威胁到你，太子被幽禁，八阿哥也彻底失势，如今，能对你构成威胁的，只有十四，只要牵制住他，你就获得了一半的胜算。”
他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叹息了一声：“青冉，我知道你为难。”
我摇头，“不，这是必须要走的路，我不会觉得艰难。”终于到了这一天，我和十四，必然的一搏。
“青冉，我不会逼你。”他有些内疚。
“别担心，我也不会逼自己，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点点头，抬手抚上我的脸颊，笃定道：“这一生，你都会与我并肩而战。”
此时，我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注定我要离开十四，注定我要嫁给他，注定我要与十四为敌，注定——他会君临天下！
他收回手，神色肃然：“青冉，你快点梳妆，一会儿我们进宫，皇阿玛的身边，总不能没人。”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圣意难测，他不能露出马脚，但他必须了解，他不能做瞎子。所以，我必须进宫，成为他的耳朵，他的眼睛，这其中的奥妙，其他人未必想不到。
他牵过我，执起一支象牙小梳，为我梳理长发：“你是不同的，我一直都坚信，所以，你不必担心，就算没有结果，我们也没有失去什么。”
他说得对，去总比不去的好，胜负只在一瞬，失去的机会，不会再有，所以，我们必须要冒这个险。
梳妆完毕，府中家眷悉数登上马车，四阿哥一马当先，与众人一起，向着巍峨神圣却充满危机的皇宫，缓缓驶去。
［名动倾天下：第113章］
到了皇宫，面了圣，才知道康熙病的有多严重，看到他枯槁的面容，我也禁不住心酸，这位千古明君，真的时日不多了。我看了看身边的胤禛，想到他披上龙袍的样子，觉得很是激奋。康熙的陨落，就代表雍正的崛起，这一点，我从来不曾动摇。
“老四，你们都回去吧，朕没事。”躺在龙塌上的康熙，显得有气无力。
我与四阿哥对望一眼，起身告退。刚走一步，康熙又发话道：“青冉，你留下。”
四阿哥点点头，我转身回龙塌边。
康熙由宫人扶坐而起，一双枯瘦的手，向我颤颤巍巍伸来，我扶稳他，来到窗口边。他望着窗外的雪景，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朕八岁登基，虽有皇祖母在一旁协助，却也走得步步艰难。擒鳌拜，平三番，收台湾，平定噶尔丹之乱，这么多年，朕一步步走来了，现在回想起来，朕无愧天地，朕有这么多丰功伟绩，却做了一件最失败的事情。”他突然停下，虚弱的身子，激动的颤抖着。
“朕错立了太子，激化了阿哥之间的矛盾，事到如今，朕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互相残杀。青冉，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的很失败！”他望着远处，留下一行清泪。
我霎时震惊，伟大的康熙皇帝，竟也会无助流泪，我一时震撼，无法做出回应。
康熙回过神，又呵呵一笑：“青冉，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将你留下，又将你赐给太子吗？”
我垂眼，茫然摇头。
“朕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你的才情，可以帮助任何一位皇子，朕平生阅人无数，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个预感，可惜太子无能，成不了大气啊。”他叹息着，好似一辈子的忧愁，都尽在一叹。
想起当年种种，岂是心酸与艰辛就可以描述的，那样的日子，是我所经历过沉重的生活，从来不曾缓解的担忧，以及对未来的恐惧，那时，我已经不知自己，究竟该往哪个何处前进。一个疑问，一直留存在我的心里，今日，我鼓起勇气，终于将它问出口。
“万岁爷，臣媳有一事不明。那时，您为何阻止十四娶我？”
他沉重万分，而又无奈万分地一笑，道：“朕是担心啊，十四娶了你，你还能抽身而退吗？朕对不起你阿玛，想给你一个最好的归宿，平淡地过完一生，可事与愿违，你终究还是被搅了进来。”
我心头一震，难道康熙，早就发觉了了什么？
他转头看我，因疾病而憔悴的面容，却依旧神采奕奕：“十四年轻有为，颇具将才，朕对他的期望很高，可是，朕却看好另一个人，因为朕，不能拿大清的万里江山来开玩笑啊。”
我心间一抖，康熙所说的另一人，是否就是四阿哥呢？
“青冉，朕要求你一件事。”康熙严肃而诚恳地对我道。
我惶恐万分，他可以命令我，斥责我，惩罚我，唯独这个请求，实在太过沉重了。
“青冉。”康熙有些微恼，有些焦急。
面对康熙诚挚的眼神，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终于释怀一笑：“朕老了，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可朕的脑袋，还清醒的很。青冉，若最终登上帝位的人是他，你一定要帮朕保全阿哥们的性命，朕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说实话，我不能不震惊，康熙不愧是千古一帝，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是个从现代来的人，自然知道以后的历史发展，可他身在当下，竟也能预知未来。想到雍正帝的手段，我不由得心中一黯，我可以吗？康熙这么信任我，可最后的结果，不还是血腥而惨烈的吗？
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我咬咬牙，道：“万岁爷，您放心吧，臣媳一定尽力。”
康熙似乎很累了，唤了太监来，又回到龙塌上休息。
我出了宫，心里一直很憋闷，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我一介女流，如何保全那些阿哥。况且，四阿哥对其他人的憎恨，我非常清楚，要他放过他们，可能性几乎为零。好在还有时间，希望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恨。
回到王府，远远传来一阵打闹声，我本欲绕道，却觉得麻烦。待到走近，才发现是弘历与弘昼在一起玩耍，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弘历猛地跑开，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弘昼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跟不上，二人跑到花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