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在唱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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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掰开猫牙的同时,我看见红衣女孩也转过头来,正看着我们。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疑惑,我想起云凡的信上与公告里面都曾提到过的: “我有病,我会咬人。 ”一时之间又陷入迷惘。
不过这次我迷惘的时间不长,因为云凡跟猫咪相差实在太多。又回头,我看见那女孩起身,她面无表情地走下楼去。
“我去看我们的钱能买些什么。 ”推开猫咪,我赶紧跟着下楼。
根据我的观察,麦当劳对于员工的录用,长相并非先决条件。像目前正在与红衣女孩应答的服务员,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小姐请问要点什么? ”
“我要一份中薯。 ”她说。
我排在红衣女孩的后面,距离她大约十五厘米,还可以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
“我们有新的产品喔,你要不要参考看看? ”圆脸的男店员,指着点餐单介绍着。
“我只要一份中薯。 ”女孩再次申明立场。
“而且还有送玩具喔,这是一系列的大头狗玩具。 ”他还在介绍。
“不然我多加一杯可乐,请给我一、份、中、薯! ”
我听得出来女孩特别强调的语气,不过那店员看来还不大明白。
“或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其它餐点,有…… ”
“我要中薯,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她生气了。 “我只要一份中薯有这么难吗?生命中已经充满了苦难,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多派一个完全听不懂我要求的店员来伤害我! ”
“砰 ”地一声,这样的台词我似乎听过,当下心头一震。
“我只要中薯就可以,其它的请你不要再问我,我很烦,我有病,我会咬人! ”
“我有病,我会咬人! ”的句子,用一个带点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出来时,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呀!我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暗暗纳罕,同时我也在准备转身溜走,看样子,她那句生气时说出来的话是真的。
“实在是很抱歉,我们十点半之前不供应薯条。 ”店员终于听懂了,看来麦当劳挑员工也不大考虑他们应变能力的样子。
“没有你不会早点说吗?给我一杯可乐啦! ”她很不爽。我看见她的小嘴嘟得更高了些。
我很想转身逃走,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现在只觉得全身冰冷、四肢无力,插在口袋里的手,原本是握着我们买完饮料后,仅存的四十七块钱的,现在居然也握不住了。
店员好不容易装好一杯可乐,递到女孩面前,她神色不悦地拿了吸管,还有找的零钱,重重哼了一声之后,猛地转过身来。
我说过,幸运之神只会眷顾那种长得像流川枫的男主角,对我们这种活在现实里面的好男人,通常祂不会给我们面子。
我看见女孩身上那件T恤的红色帽子从我眼前飞转过一圈,然后她整个人气愤地转身,拿着可乐的手,在距离十五厘米的空间里无可回转之处,一把敲上了我的肩膀。
当然,这不是小说,我也不会那么白痴的被淋一身可乐。就算我再怎么意乱情迷,再怎么心猿意马,遇到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本能地往后跳了一大步,只不过,虽然我避过了那杯飞出去可乐,却撞上了放在我后面的盆栽,整个人往后摔了一圈。
“对、对不起。 ”
她的脸离我的脸很近,有种呵气如兰的感觉。压在可怜的小万年青上面,我挣扎着爬起来,拒绝她的搀扶。
“你还好吧? ”女孩的眼睛真的很大,她关心的眼光,给我很温暖的感觉。
那个拙于表达而又肉饼脸的男店员急忙拿着拖把跑出柜台,一边忙着拖地,一边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可是我这件米色长裤的后面,在屁股那边脏了一大块,这下可好,叫我穿这样怎么去应征?
另外一位店员赶紧又重新装了一杯可乐,递给红衣女孩,也装了一杯红茶,递给还在拍着屁股上那片污泥的我,算是他们的一点歉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说: “你想点什么,我请你,算是赔罪好不好? ”
除了摇摇头,我想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这个让我第一眼就很心动的女孩,用这种方式让我认识,而在这场闹剧之下,是我们已经化不开的 “仇恨 ”,谁能告诉我,我要跟她说什么?
所以我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用一个很僵硬的微笑,让她知道我并不介意。看着她走上二楼之后,我才掏出零钱,买了一条苹果派。结果店经理看我可怜,居然还多送我一条。
“哇塞,四十块钱可以买两条苹果派? ”猫咪惊讶地问。看见我拿着纸巾在擦着裤子上的污渍,他纳闷地问我: “苹果派是抢来的吗? ”
我说当然不是。
“不然钱怎么够?你这不是逃命时摔倒沾到的吧? ”
我很黯淡地、很悲情地,把这件让我丢尽了脸的糗事告诉他,最后我把他那颗猫头拉过来,两个人缩成一团,我跟猫咪说: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告诉你,那个红衣服的扫把星,她就是那个人。 ”
“云凡?! ”结果猫咪大喊了出来。
羊太傅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而我个人加上批注,这些个八九,通常都环环相扣,具有连续性。
“你们认识我? ”在我跟猫咪抱头私语时,红衣女孩拿着她那杯没有动过的可乐,走到我们桌边。
“你是那个 ‘风舞 ’? ”她问猫咪。
“靠,他才是。 ”猫咪很轻易地背叛了我们将近十年的交情,他毫不迟疑地指着我。
“嗨,你……有点婴儿肥喔! ”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真的,我完全,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是我的徐式幽默,了解并且接受它,你就会开始喜欢我。
当班主任问起我的生涯规画时,我的脑袋还空成一团。他说他需要的是事业伙伴,不希望应征者只是打工而已。我不断点头,听他说着他开补习班的志愿早在多久多久以前就已经确立,这家补习班又将在他的规画底下,怎样怎样蓬勃发展,最后他将要建立一个干嘛又干嘛的补教王国。
说了很多之后,他拿出两张考卷给我写。我从没听说过连进补习班当班导师都得要考试,而且,还是考英文。
“如果你对数学或理化比较有信心的话,想写这两科的也可以。 ”他说。
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想自取其辱。可是面对着密密麻麻,正反面都有题目的两大张考卷,我又是一身冷汗。念文学系,不代表就精通各国语言,我跟猫咪是高职工科毕业的,从高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认真念过英文,后来转行念高中的第一类组,所有的英文单字都靠死背,大学考完便通通丢在考场没带回家。好不容易让我读到中文系的大四,现在拿两张英文考卷给我写,无异是叫我现场切腹,残忍,真的有够残忍。
弯曲扭动的英文字母拼凑而成的单字与句子,几乎有三分之一我不认识。想起班主任说的,他希望班导师可以完全掌握一个班,把辅导、点名、管理,都当成是对学生的要求,所以他才会订下这样的规矩。我觉得太扯了,以前我们补习时,班导师要嘛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然也是衣冠楚楚,从不曾听他们讲过半句英文、出过半张考卷,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来应征,却要面对这种窘境?
没有勇气在主任拿出考卷时就当场走人,我只好继续忍受这种苦难。
有人在诅咒我,绝对是,绝对是。麦当劳的橱窗前,那个红衣服的女孩,是不是你!
云凡手上那杯可乐本来是想拿过来赔罪的,一听到我就是那个 “风舞 ”,当场不发一语,掉头走人。看着她把桌上的All Pass糖都塞进背包里面,猫咪小声地对我说: “哇,完了。 ”
是完了,她不但听见了 “扫把星 ”这三个字,而且我还莫名其妙地对着她圆嘟嘟的小嘴,说了一句罪该万死的 “婴儿肥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去麦当劳柜台旁边的那盆小万年青附近,找一个名叫徐隽哲的人的头发,或者看看他刚才在这里表演后空翻时有没有遗落什么贴身物品,好拿回家去打小人,放蛊下降头。
云凡的脸上是那种死人表情,她把可乐在桌上重重一顿,然后转身收了东西离去,这当下应该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中诅咒着我。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我很确定。一进补习班,一堆人就盯着我屁股上那块污泥窃笑,班主任还问我是不是发生意外。应征前我忘了先上厕所,结果听着一个陌生的四十岁男人长篇大论时,我差点尿失禁,现在可好,我还是没有看见厕所的样子,却有两大张英文考卷摆在面前。
唯一幸运的只有猫咪而已,他刚刚躲在补习班门口,偷窥着补习班里的每一个女职员,却放着我在里面受苦受难。
“你好,我姓谢,我叫谢纾雯,这里的教务,你应该听樱芬提过我吧? ”
跟我说话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她太有女人的样子了。她就是猫姐的大学同学, “樱芬 ”是猫姐的名字。同样大我一届,纾雯的模样是丰姿绰约,猫姐却老是让我想起她拖着一双大拖鞋、穿着皮卡丘图案的大睡衣的模样。
纾雯很高,不长的头发,烫着大波浪卷,除了口红,并没有多施脂粉,但是却散发出完全的女人味来。我曾在山田咏美的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描述: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只需要一点口红,就可以将属于成熟女人独特的韵味都散发出来。的确,纾雯就像那样,穿着白衬衫、水蓝色牛仔裤,其过人的特殊之处,却已经远胜于浓妆艳抹还穿着晚礼服的一般女子。
“嗯,我知道。 ”微笑着,我也点点头。
纾雯带着我到柜台旁的一张圆桌前坐下,她问我自己对于那两张英文考卷的作答感想如何,我咽了口口水,略想一下之后,说: “基本上我已经知道,贵补习班跟我个人专长非常不合,所以这个话题,如果可以的话…… ”说到后来,我声音愈来愈小。
“如果可以的话怎样? ”她稍稍弯低了腰,似有深意地凑过身来问我。
“我看还是不要再讨论了吧…… ”我哭丧着脸,苦笑着说。
她笑着,问我怎么看待这场考试,我说: “这是我考过最离奇的试,成绩怎么样,我想已经非常明显了,所以我说什么其实都一样,不是吗? ”
“你要试着解释吗,关于成绩? ”她又问我。
我把两手一摊,笑了出来: “还能解释什么呢?英文是我认为还可以的科目,不过事实显然跟我想象的有一段距离,我想没有解释的空间,其实也没有必要,摆在面前的事实,是没有转圜余地的,不是吗?所以我觉得算了,这样其实也可以测验出我有多少实力,让我知难而退。 ”
说到这里,我已经准备起身告辞了,没想到纾雯又说: “可是两张考卷无法决定一个人所有未来的,不是吗? ”
纾雯告诉我,这家补习班除了初中教育最重视的英文、数学、理化之外,他们也开设了社会科与语文科的课程,只是目前没有适当的班导师来带班,也还没有聘请到优秀的老师来授课。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