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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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沟,他洗净身子,要施萍站远一点,他好上岸穿衣。施萍躲在一棵树的后面。施望祥打着电筒,给他照路。
“大叔,你自己照路,我瞅得见。”
施望祥问:“鱼的情况怎样?”
付小昂反问他:“你一直用人粪养鱼?”
施望祥说:“鱼长得快。”接着又问,“是放了人粪的缘故?”
“这是一个原因。”
“我们这儿养鱼都下人粪。”
“不好。”付小昂肯定地说,“鱼是长得快,可鱼肉没味,不好吃。夏天容易生病。”
“正是这样。”施望祥信服地点点头,觉得他很在行,随即又问,“这鱼还有救吗?”
“还得多瞅两次。”
施家对他十分热情,招待周到,在施俊结婚的屋子里安排了他的住宿。施萍还给他挂了蚊帐。尽管施家父子热情相劝,他滴酒未沾,“我还有活哩。”他说。他们也弄不清他夜里还有什么活。他话语很少,好像总在想着什么事情,草草地吃了一点饭菜便进了住房,紧张地翻看他带来的书籍和资料。
施望祥见他没作有把握的肯定回答,感到治好鱼病的希望仍很渺茫,心里七上八下,闷闷不乐,仍叫施俊去应付那边的祭祀。不管怎么说,多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施萍对娘说:“总是今天的菜没弄好,他吃那么一点点。”
“你爸心里有事,哪里吃得下!”
“我不是说我爸!”
“你说哪个?”
“我是说付技术员。”
她娘奇怪:“你怎么晓得他没吃好?”
“我瞅来着!”施萍似乎有点伤心,好像是她自己没吃好,上了当似的:“他一口酒都没喝,都是我哥喝了。”
她娘说:“酒菜摆在桌上,他不喝不吃怪得哪个!”
施萍生气了,说她娘:“你们怎么没一点良心,人家跑这么远来给我们治鱼病,还不好好款待人家,说得过去?”
第八章县长坐三轮(13)
她娘恨道:“这死女子怎么不讲道理,哪个不让他多吃多喝!”
她赌气地跑到厨房,做了四个葱花荷包蛋,送进房来。“付技术员,我娘瞅你晚饭没有吃好,特意煮了几个鸡蛋,怕你饿着。”
付小昂两眼在字面上游动,思想也完全集中在各种鱼病的症状上。她拿来什么、说什么,他都没在意,只本能地点点头,嗯嗯两声。
“你吃。”
她站在他面前,瞅着他低着的头,那青春的黑发,那不粗不细的入鬓的双眉,那挺拔有力的鼻子和那紧闭的红紫的双唇,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青年男子的气味,这一切如同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她久久地站在那里,提不动脚步,走不开。
她娘在外面叫她。“死女子,人家在看书,你杵在那里干什么?不怕人笑话。”
“哪个笑话?哪个笑话?”
她生气地跑了。忽然想到应该给他弄点水果,县城的人爱吃水果,不像农村的人,只会吃饭。她家没有种瓜果。这儿也不像县城,随便买得到。她想起祠堂今天买了西瓜,是招待巫师的,便跑了去。祠堂里外,灯火通明,巫师正在指挥大家排演傩戏,跳上跳下,出尽洋相,逗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她无心看他们排练,走进祠堂的西厢房,瞅见西瓜还在,便高兴地抱了一个,飞似的跑了回来,洗净切开,用茶盘装着送去。付小昂仍在认真地读书、思考,坐的姿式仍跟她离开时的一样,仿佛他连动也没动过一下。
“天热,我爸让我送西瓜给你解渴。”付小昂仍是那机械地点头,机械地嗯嗯。
那荷包蛋还在,他压根儿就没瞅过一下。她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看什么,看!这么紧张,吃点东西能耽误多大一会儿?她真想夺下他的书,又怕打扰了他。她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儿办法,干瞪眼。
半夜,施萍一阵喊叫,把她父母从梦中惊醒。
“付技术员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是不是上茅房了?”
“没有。”她肯定地回答。
她娘吃一大惊:“死女子你没睡觉?”
“我睡了。醒来瞅见他房里有灯光,却不见人……”
施望祥说:“这半夜三更的,他会去哪里?”
施萍说:“他会不会又下塘去了?”
“不会吧。”施望祥有些不敢相信。这又不是他自己养的鱼,他会这么用心?就是自己养的鱼,也不一定会这么用心卖劲。像儿子施俊不就睡得安安稳稳,何况他也是个小伙子,干活哪会这么上心认真?半夜下塘,不要命了!
但人不见了总得去找。施望祥叫醒儿子。施俊说:“别听施萍瞎说,他不会下塘。我给他什么了,他会这么用心,舍命!”
施萍说:“他就是去下塘了。吃过晚饭,他一直看书,压根儿就没在床上躺过。”她两眼热辣,似乎有很多委屈,她已到房里看过,那鸡蛋、西瓜他都没有动过一下。
别处找不到人,只有到塘边去看看。施望祥、施俊前面走着,施萍跟在后。她娘追出来喊她:“你去干什么?”
“我不要你管。”她娘无可奈何地靠在门边:“死女子疯了。”
付小昂果然泡在塘水中,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施望祥正要说话,他急忙摇手,叫他们别吱声。约摸过了一刻钟,他上了岸。
“这里没有仪器做化验,只有人下去体验。”付小昂对施家父子说。
施望祥说:“你不是体验过了吗?”
“那是傍晚的情况,这是半夜的情况,不一样的。明早六点钟,我还得下水。”
施望祥紧紧抓住他的手:“付技术员,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付小昂摇摇头:“先别说这个。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把鱼病治好。”
施望祥真诚地说:“付技术员,有你这份心意,天老爷都会感动,我的鱼一定会治好。”
“大叔,可不能这么说。这是科学,不摸清病因,把准症候,光靠好心、苦干是不行的。”
施萍说:“你放心,治得好,更好。治不好,就凭你这干劲、精神,我家也感激你。”
施望祥、施俊急忙附和:“是,施萍说得对,就凭你这份认真负责的心意都得感激你。”
早晨六点,付小昂准时下到水塘。那些挣扎了一夜的鱼们,终于没有挺过来,都仰翻身子,漂在水面,露着死白的尸体,叫人心疼。
中午十二点,赤日似火,烤炙着原野,稻禾、豆秧都蒸发出一阵阵的热气,瓜菜的宽大叶子都萎蔫下来。塘水中更有一种窒息的闷热和令人昏眩的腥臭。
“你还下去?”施望祥似觉不忍心让他下去。
“下去。”付小昂坚定地回答,仿佛义无反顾。
施望祥招呼儿子:“我们也下。”
施俊苦着脸:“这多热……”
施望祥没容儿子说下去:“你好意思吗,人家为我们治鱼不怕热、不怕臭。我们还怕?我们是什么金枝玉叶,比人家还贵气?不管怎么说,我陪也要陪付技术员呆在水里。”他说着跳下了水。
施俊没有办法,也只得跟着父亲下水。刚浸下一半身子,一股股熏人的鱼腥气冲了上来,叫他腻味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憋得他直想昏了过去。他瞅一眼只露着脑袋在水面的付小昂:他的两眼仿佛视而不见地瞪着,整个心思都在探索、寻求之中,弥漫周身的脏臭触而不觉、嗅而不闻。他想:他在为治好我的鱼尽心尽力。我可是要靠这些鱼娶媳妇的。他都能忍耐住脏臭,我怎么就不能?他咬咬牙,坚持下去,再难受,再恶心,也要坚持下去。
第八章县长坐三轮(14)
施俊终于忍受不住塘水的腥臭,恶心得爬上岸来,伏在塘埂上吐个不停。
“不中用的东西。”施望祥骂了一句,又瞅瞅付小昂,“人家跟你差不多年纪,人家怎么就那么能干,那么有本事。你在水里呆一会儿都受不了,还有什么出息!”他这么说他儿子,心里却不好受起来。水的腥臭气味他可以忍耐、顶得住。可水中蒸发出来的热毒却在攻击他的身体、神经,使他胸闷气短、头昏目眩。
付小昂看出了他的难受。当然难受,这水里如同一个大化粪池,谁愿在这大热天呆在这里,谁能受得住这股腥臭!他是肩负尤卫红的重托,凭着他一种信念,一种对未知的强烈探索、求知的欲望,一种他在艰苦开拓中养成的顽强意志和坚忍不拔的精神坚持下来,否则他也可能爬上岸去,也可能恶心……他劝施望祥:“大叔,你上岸,用不着做这种无谓的牺牲。这水不干净,有各种病菌,对人体有害。”
施望祥听说水里有病菌,紧张起来,焦急道:“付技术员,你也上岸,别把身体搞病了。”
付小昂翘翘下巴:“你快上岸。我还得一会儿。”
中午一点,施萍来叫他们回家吃饭。
付小昂刚爬上塘埂。施萍见他面色铁青,两眼通红,全不像他昨天进村的那副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吃一惊:“你……生病了?”
她这一叫,施望祥、施俊也注意起他的神色,只见他步履蹒跚,胸脯起伏急促,出气粗声。施望祥拉了他一下手,也大吃一惊,他身上竟像火烤着似的发热。“你在发烧?”
施萍一听,不顾自己是个女子,他是个认识不久的年轻男人,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妈呀,这么烫!”她惊叫道,“高烧!我就晓得,这么累,这么紧张,又没吃什么,老在这臭水里泡,不病才怪哩,爸,还站着干什么,快陪他去卫生院。”
施家父子仿佛得到了一道命令,簇拥着付小昂去乡卫生院。付小昂却往乡政府跑,给尤卫红打了电话,请他务必叫兽医站在两个小时内把他所需要的药品如数送来,他一一说出药品的名称、剂量,完了他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大气,吩咐施望祥准备篓筐,他要到野地里采集草药。
“你的烧……”
“不能管我的烧!”他急起来,眼睛红得像两团火,“鱼要马上抢救,要不然会全部死光!”接着仿佛在指挥斗争,下着命令,指着施俊,他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你快跑回去拿箩筐。”又招手施家父女,“你们跟我去采药。”
他没等他们表示,便急忙往田野深处跑去。
第九章李海席晓星(1)
黄埔江的水,浑黄汹涌,仿佛卷着太多的山洪泥沙,在宽阔的江面泛滥。
船上的人拥挤不堪。
头等舱、二等舱都让一些大胖子男人占据着,不能进去。三等舱有人在谈论国家大事,痛骂腐败。四等舱的一些男男女女毫无羞耻地在调情。五等舱烟雾缭绕,臭气熏天,走道上都躺着人,堆满了箩筐、菜担、包裹……
蛇皮袋松了口,青蛙钻了出来,到处乱跳。青蛙跳到她的脚上。那人是捉青蛙还是捏她的脚?青蛙不见了,只有那人的手抓住她的脚。她好害怕,乱蹬乱踢。她拼命逃跑,从一层爬上二层,再爬上三层。
船在摇晃。
她要躲藏起来,到处都坦坦荡荡,甲板上的缆墩遮拦不住她的身子。她奔进驾驶舱,妈呀,他正站在舵杆旁,望着她恶毒地笑。她双腿发软,费尽全身力气逃离他。
“不!”她撕心裂肺地大叫,手紧紧地抓着腰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