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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走出扒子街-第55章

小说: 走出扒子街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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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严重?”尤卫红惊叹道,“后来怎么治好的?”
  “说起来恐怕你都不信。”于丽珠瞅一眼儿子,又对着尤卫红说,“我在扒子街经常吃药倒不好。到这以后没有吃药,竟好了。”她指指屋角付正刚的灵位,“我常想,小昂他爸害我九死一生,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儿子小昂另外给了我这个新环境,让我恢复过来,养活了我这条命。”
  付小昂抓着他娘的手:“妈,就凭这,我没有上大学也值。”
  于丽珠叹一口气,似乎不忍重提那艰难的日子,说:“尤县长,我当时确实这样打算:卖了房子,供小昂上大学。我跳进长江寻他爸去。”
  付小昂望着尤卫红说:“要是这样,我上了大学,哪怕出息得当了总统,我也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自责一辈子!”
  “你做得对。”尤卫红用筷子点了一下,“亲情大于天。难为你当时那小小年纪会这么想。付妈妈,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说到这,于丽珠低下头,很有一些痛楚的神情。“尤县长,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儿吃的苦、受的累,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她起身扯下晾在洗漱架上的毛巾,用劲地摁了摁眼睛,说开了往昔的伤心事:“亏得我的儿苦啊!我起初没到这儿瞅过,不晓得。后来瞅了,我一下凉了半截,瘫坐地上站不起来。我说,小昂,你也太冒失,这地能作什么用,也租它?你不是害了自己!他倒好,不急不躁,好像捡了个宝贝似的,跟我说,妈,我有这么大一片地,就是战场。我要在这儿打一场大战。我说,你别把这些视为儿戏,赶快找乡长退了租约,我另找生路,你到建筑工地找个小工活干也比这强。他问我:什么活我没干过?一月三百块钱,勉强够吃饭。这哪是个头?能改变我们的困境?我说,总比你栽在这堆死石头旮旯里好。他说,我可以把石头搬走,把地改造好。这儿还有一个优越条件,靠近庆河,便于我养鱼,我要把它变成我的天然养鱼场……我们母子俩争论了一个晚上,我没能说服他,他倒有很多理由说服我,叫我听得高兴。那都是打算、理想,干起来可就不像说的那么轻巧、容易了。十天不到,我见他又黑又瘦,整个的人样都变了。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生了病。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要我别为他操心。我哪能放心得下?我全靠他活着。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希望?傍晚我走到地里,瞅见他正干得起劲,又是挖又是挑的。我瞅见他每挖一镐,就皱皱眉头、咧咧嘴巴。挑担也是,扁担压到肩上,他总要咬一咬牙。我抓住他的手一瞅,心像铁针在扎。他的手全是血泡,有的已经磨破在流血流脓,再瞅他那肩头,红肿得像个刚蒸出的馍,有的地方也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肉。我的心那个痛啊,一下抱住他,嚎啕大哭。我的儿,我不干了,我不能把我儿的性命搭在这儿。我找乡长退租约。不干,坚决不干。我宁愿饿死,宁愿带着我儿沿街乞讨……”她又用毛巾擦拭泪湿的眼睛,有些难为情地说:“尤县长,我失礼了,你第一次到我家,我就给你唠叨这些,真不应该。”
第八章县长坐三轮(9)
  “不失礼,我愿意听。”
  “我也不知什么原因,见了个说话投缘的人,就不自觉地说起了这些。”
  尤卫红理解地说:“这说明你对这些事印象太深,记忆深刻。”
  “确实这样。”她拉过儿子的手,扳开他的手掌叫尤卫红看:“尤县长,你见过哪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小伙子会有这么一双又粗又大、都变了形的手?没有。天下少有。我的小昂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手,那时多好看,像一排小笋。现在都成了一个个的鼓槌儿,我瞅着就心疼。”她又用毛巾按按眼睛。
  尤卫红安慰她:“这是成绩,是开拓者的手,开劈新天地的手,你应该高兴、自豪。”
  她频频点头笑道:“我是高兴、自豪。只是太苦了我的儿……”她眼里又有了泪。
  付小昂说:“妈,你别净说那些陈年老事。尤县长,你要是让我妈说下去,三天三夜她也唠叨不完。妈,人家尤县长到这来可不是串门玩儿,是有正事哩!”
  尤卫红含笑地盯着他:“你怎么就断定我找你有事?”
  付小昂爽快地答道:“这还用说,你一县之长,不说日理万机,也是日理百机,哪有工夫串门,跑这么远来瞅我的鱼,一定还有别的事。”
  尤卫红微笑说:“我看卫乡长的叔叔没把你看错,说你聪明。你这小脑袋瓜倒挺灵敏。那么你猜猜我找你有什么事?”
  “总是跟养鱼有关。”他想也没想地回答。
  尤卫红亲切地要敲他的额头,做了做样子,却没真敲,“算你猜对了。”
  于丽珠见尤卫红对她儿子这么亲切,言语行动间表露出一种长辈的爱意,十分高兴。不知怎么的,她一下想到他死去的爸。要是他爸在世,也会这么爱他、疼他、亲近他、呵护他。她瞅一眼付正刚的灵位,鼻子发酸,便赶快走进卧房,尽情地流了一大摊泪。
  付小昂请尤卫红到自己房间。与其说这是他的卧室,不如说是他的工作房、配料间。一张木制平头床摆在东墙角,床前一张三屉桌,床头、桌上都堆满了书籍。房间三分之二的地方堆放着鱼饲料和配料用的大盆小盆,一座台秤。门后边整齐地摆着各种药瓶。
  尤卫红翻看书籍,大都是鱼类养殖的专著,有一部分是中国农业大学鱼类研究函授教材。
  “你在读农大函授?”
  他点点头。“我没有正式进大学读书,不等于我就不能上大学。农大有位鱼业专家孙教授,我告诉他我养罗非鱼的情况,他很感兴趣。上个月专程从北京赶到这里,在这住了三个晚上,看我配料喂鱼。他要我修完大本课程,报考他的研究生。他是研究生导师。”
  尤卫红深为感动,也为他高兴,对于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真要刮目相看。谁说上大学非要在课堂不可,他在这实践的大课堂学得更扎实,领会得更多。他想拿药瓶瞅瞅,付小昂没让他拿。
  “这是治鱼病的药,有些是有毒的。”
  “有毒?那不把鱼也毒死了?”
  “这就看怎么配药,治哪一类的鱼病。”
  尤卫红饶有兴趣,问这问那。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眼前立刻浮现出十里堡那些养鱼户焦急不安又束手无策的神情。施十八因为水塘里的鱼死了一大半,他老婆气得回了娘家,说他是一双霉手,种麦麦倒,养鱼鱼死,跟着他没有出头之日,非跟他离婚不可。施望祥养了十口塘的鱼,准备腊月给儿子施俊收亲娶媳妇。看见塘水发绿,不足一斤的鲢鱼翻起死白的肚皮,他的心像刀子捅着似的痛,买了香烛纸钱,半夜在塘埂上烧拜磕头,祈求水祖鱼仙保佑他的鱼免灾消难,平安生长。他曾紧紧抓着尤卫红的手:“尤县长,你走的远,见识广,晓得的多,你要是能找到能人帮我把鱼保住了,我天天烧香求神,保佑你的官越做越大,越活越健康。”
  尤卫红当时不敢满口答应。他没有实际看见,只是那次跟刘康察看路情偶然遇到石塘村村长锁长柱,说付小昂能治鱼病,究竟能治什么样的鱼病,效果如何,都不知道。他不愿许空愿,放空炮,让人空喜欢。昨天十里堡乡的乡长来县里开会,他又问到鱼瘟的情况,乡长告诉他,瘟情不但没遏止,倒有迅速蔓延愈演愈烈之势。有的农民已在酝酿请巫师,杀猪宰羊祭温神,唱傩戏,闹它三天三夜。形势极为严重。尤卫红听了,紧锁双眉,觉得这样闹下去,不仅鱼瘟控制不住,鱼好不了,重要的是会打击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失去来年养鱼的信心,农民的收入无疑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他当即叮嘱十里堡乡乡长,叫他回去抓紧做好村干部的工作,稳定群众情绪,千万别搞祭瘟鬼、唱傩戏那些封建迷信活动,那是于瘟情无补的。县里正在积极努力想办法。他又给县农科所、兽医站打了电话,叫他们立即派专业人员下去处理。今天他遇上付小昂——他本来也打算找他的,便放下别的工作,连车都来不及要,就急急忙忙地跟他来了,为的就是实地考察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有效地把鱼治好。
  “尤县长,我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付小昂诚实地说,那不薄不厚的紫色嘴唇显示着他的纯朴,“鱼病有很多种,有些病是很难治的,比如鱼腮炎、鱼腹泻,都很不好治。”
  “鱼也腹泻?”尤卫红头一回听说鱼也会闹肚子。
第八章县长坐三轮(10)
  “鱼腹泻跟人患霍乱差不多,是一种传染性的鱼病,传染很快,整口塘整口塘的死鱼,可以把那块地方的鱼全部死光,一条不剩。”
  “这么严重?”
  “所以养鱼的最怕的就是鱼病。我养鱼以预防为主,保持水质清洁,不污染,定期洒一些药水到池中消毒,让病菌没有生长繁殖的机会。”
  尤卫红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都是实践出来的经验,值得介绍推广。便问:“你养在庆河里的大罗非鱼怎么预防、消毒?”
  “我在饲料里加一点抗菌素一类的药剂。不知你注意没有,我在上游挨着拦网的地方种了一大片菖蒲。”
  “我还以为自生的。”
  “河里哪会自生菖蒲。我是在冬天的枯水期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那一个一个的菖蒲蔸埋到河底的淤泥中。”
  尤卫红问:“菖蒲能防鱼病?”
  付小昂说:“菖蒲的一种气味有灭菌作用。我把它种在上游,等于把河水过滤了一遍。另外,我还烧熬一些苦艾水,时常洒到水里。”
  尤卫红这才想起,他的天然植物围墙边长的全是苦艾,原来是有用途的。他听完付小昂的介绍,抑制不住地兴奋,抓紧他的手说:“付小昂,我求你办一件事。”
  付小昂忙说:“尤县长,你别说求。你说求我当担不起。你是为老百姓办事。要不然你不呆在有空调的办公室,跑到我这儿来晒太阳、吃这个苦、受这个累!”
  “你知道我求你干什么?”
  “这还用问!”
  尤卫红爱抚地敲敲他的额头:“你这脑袋瓜!”接着认真地说,“我求你一定把鱼病治好。这可是关系到一个乡的群众的利益啊!”
  付小昂忽然感到肩上压了一副千斤重担。沉静了好一会儿,他坚强地挺挺胸脯、扬扬脑袋,说:“尤县长,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治好。可我一定努力,尽最大的努力。”
  “有你这句话就行。”尤卫红十分信任地紧捏一下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去?”
  “听你的命令。”他玩笑着说,眼眉间仍不失孩子的调皮、天真。
  尤卫红特别喜爱他这个样子。心想,他原来也是个活泼开朗的青年。“当然越快越好。”
  “现在?不过晚上我得回来。”
  “不。我可不能让你还像开垦这个园子那样不要命的没日没夜的苦干。你安心呆在十里堡。我叫农科所派人来帮你养鱼。”
  “不用。”于丽珠出现在门口,“农科所的人不一定会配我小昂特别调配的饲料,我小昂也不会放心。还是我来喂鱼,我负责!”
  “妈!”
  于丽珠扬起手,不要儿子说下去,她晓得儿子的意思。付小昂不愿叫娘干任何外边的活,尤其不肯让他娘到河边喂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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