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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黄昏录-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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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话长,一路上想到很多事情,什么都想和你说说,可是见到你之后……我又感觉什么事都没有了。”泠皓见他转过来,下意识又摸了摸下巴,看来明早起来要刮胡子了。

    “没事了就好……你白天说,老婆孩子……那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李垣祠走得比泠皓还要早,他动身前往伊犁的时候,嫄公主还没有临盆。

    “是儿子。叫泠端,我父亲起的名字。”

    “哦……有什么说法吗?”李垣祠似乎热得躺不住一样,又翻了个身。

    “不知道,他说感觉好听,就起了。”

    “不如你的名字听起来好,你真的是人如其名。”

    泠皓轻声笑了起来:“我记得端木兄也这么说过,可一直不明白。”

    “你真不明白?”李垣祠支起上身,歪过身子来,双手撑到泠皓的耳朵两侧,从上面脸对着脸看着他,“你怎么就不明白?”

    “明白什么?”泠皓不明所以,李垣祠头上的小辫子垂到他的脸上,扎得他感觉又疼又痒,他皱眉把发梢吹开,吹开又会落回来,泠皓干脆抬手把那绺头发打了个结。

    李垣祠目光复杂的看着身下的人玩他的头发:“不明白没关系,我明白。”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又躺回去,“……端木啊……好久没想到他了。”

    “他是我见过名字最奇怪的人——说起来名字,朝廷新派来荆州的那个人,叫韩沧海,我当时问他是‘沧海月明珠有泪’那句里的沧海吗,你知道他回答的什么?”

    “什么?”

    “他说是‘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沧海。”

    “哈哈哈!他没读过书吗?”

    “他就是个文盲!天哪,简直没法和他说话!”

    “你……一直在说不相干的人。”李垣祠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嗯……你又晒黑了!”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对了!”泠皓突然坐起身来盯着他,“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就在大昼做你的左司马,不行吗?这个汗王的位子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

    “因为我父亲是突厥汗王啊。”李垣祠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李垣祠的父亲是突厥汗王,可他的母亲本是汉人,是被鸿审帝送过来维持两族和平的牺牲品,然后被突厥王看中,收到帐里来,然后生下了他。泠皓说他的名字不吉利,因为“垣”这个词本义是残损的矮墙,再与有祖先意义的“祠”放在一起,真的是很不好的名字;但其实,“垣祠”是突厥语“烟沙”一词的音译,据他母妃说,生他的那晚,帐篷外的草原上是漫天的风沙;而“李”姓,是唐朝时赐予他一族的皇姓,唐朝亡了,可这个姓却一直保留着。

    突厥王的儿子不多,因此他作为不多的王子之一,日子年少时过得还不错,也能够跟着班察族最勇猛的将军奇莱学骑射。因为身体中有一半汉人的血,他小时候并不如其他的王子那样健壮。但也正是如此,在奇莱突然起兵造反的时候,南逃的队伍里,他是躲在车里的,而其他骁勇的兄弟们——一群十来岁的孩子,纷纷骑上马,拿起弓刀,最终全部阵亡在了逃亡的路上——只剩下他。

    当时他们在东北广阔的平原上,仓皇逃至南边的白城,他被藏在了城外的农耕人家里,而汗王向汉皇鸿审帝求援,自己则占据了白城内城,等待援兵。然而,援兵未到,李垣祠的父汗已经先一步城破人亡。晚来一步的昼朝大将端木决与叛将奇莱大战于白城城下,这便是十多年前的那场白城大战。

    突厥王亲信部队出城拼死将他们一路护送过长江,最后到了福建,交给他几封死去汗王留下来的信件,接着在中原大地上各自隐去,等待李垣祠的长大,重夺突厥班察部最尊贵的汗王的位子。

    他长大了,在十六岁那一年回到了北方。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来大昼去做官呢?”泠皓问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我一个人杀不了奇莱。”参加武举是计划的一步,他知道奇莱只要活着,就一定会重新破开战场,他是最勇猛的武士,却也是个没了战争就活不了的疯子。他需要利用大昼的兵马将奇莱的势力斩草除根,接下来,就是在张掖城下的故事。他不知道奇莱是不是知道在在那个队伍里,才去纠结那支五十万人的杂兵去嘉峪关围城的。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虽然并不是他亲自血刃。

    “当时,我见你和起来在城下死斗,我隐约听见你说的突厥语里面,有‘叛徒’这个词,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他叛了大昼。”

    “不……在父汗在的时候,突厥并非依附于汉皇,两族是平等的来往。不过也要谢谢皇上,我们才能够与南面通商,交换我们想要的货物。”李垣祠这次是说的是‘皇上’而不是‘汉皇’,“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西域的民族,他们往前追溯几百年,也不过是放牛羊的游牧,可是他们占了个好位子,在中原去往大食、波斯等地必由之路上,他们光靠来往商人使者的旅费就能够兴盛起来,能在缺少水草的贫瘠沙漠上建立起定居的国家和城镇。而我们呢,我们越往北就越冷,北面是终年封冻的北海,除了风雪,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这片草原和草原上的狼。”

    “我觉得这里很好……除了冷。”泠皓安慰他说道。

    “草原上是种不了庄稼的,一年还好,三年五载过去,草场就会变成沙地,露出下面的石头,连草都长不了,到时候那片地方就毁了。”

    “这我知道,所以大昼能在伊犁建立边防,因为那里的城市养得起来一支庞大的军队。但是北面,在干旱的牧区,汉人哪怕只是建立据点都是件困难的事情,一切物资都要千里迢迢从中原运上去,所以大多数王朝都会选择去修长城。听说当年在兴安岭决战的时候,发动了燕冀三百万多人去运送军粮。”

    “不止这些,他没说实话。”李垣祠打断道。

    “嗯?你为什么这么说?”

    “仔细想想,那是在冬天,还这么远,运粮的人肯定不止这么少……或者,他说的三百万人,是最后回来的人数……”

    泠皓突然觉得后脊背一下子凉了起来:“别说了……别说这个了。这么多年不见了,别一上来就说这个……”

    “不说这个,咱们还有时间,以后再慢慢聊,”李垣祠拍了拍泠皓胸口,“睡吧,天都快亮了。明天我带你去见我母亲,我忙的时候你可以找她去说话。”
第四十章
    “他一直很拼命,有些事他本不必去做的,可他依旧完成得很好。”

    在这个部落最深处的那个与众不同的帐篷里,那个已经衰老却依旧美丽的汉族妇人说到:“我认识你的母亲,当年在江南杭州,多谢你们泠家收留我们母子。”

    “我记得江南大战的那段日子,家中多了几个客人,可是父亲不让我们去见他们。原来就是您和垣祠?”泠皓突然想到,当年在杭州城下,奇莱的突然撤军,可能就是因为迟迟找不到突厥汗王的儿子们,而且杭州城久攻不下,这才弃兵离开的。而奇莱在找的人,却是就在他家。

    “毕竟我们是那样的身份,你母亲不让你们知道也是正常的。”

    “之后她从未提起过此事。”

    “她还好吗?”

    “家母……已经过世多年了。当年江南一带暴发疫病,家母与妹妹都没能幸免。”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你父亲一定伤心。”

    “之后父亲再未娶妻。”

    “果然啊……当年,你父亲去长安,他考中了当年的状元,我们还以为他会娶一个公主回来。”

    “父亲是回杭州当巡抚之后才娶的家母。”

    “是啊,你父亲回来后,我和你母亲打赌,看看泠非缁到底会娶谁,谁没被看上,就入宫去。”

    “什么?”泠皓愣住了。

    李垣祠的母亲轻声笑了起来:“我,你的父亲和母亲,本就相识,否则你当非缁为何要收留两个异族的逃难人?”

    “不……我在想,您当时入了宫,后来是被送给突厥王?”

    “是啊。”

    “您……也是不容易。”

    “不……大王,其实很喜欢我。”妇人抬头看了看这帐篷顶上用来透气的小洞,透过小洞,是草原湛蓝的秋天,“这个帐篷,就是大王特地送给我住的,现在住起来还是很舒服。我跟烟沙说,如果以后他娶了汉人姑娘过来,也可以让她住这里,因为我只有一个人住这儿还是挺无聊的。”

    “烟沙?……您可以叫他来陪您呐。”说到烟沙这个词,泠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才是李垣祠的本名。

    泠皓本以为这个帐篷才是李垣祠睡的,因为这个帐篷是营地里面最大、最结实、最干净的一顶,看着比其他的精致很多,四周围毡的花纹也是汉式的画眉牡丹花团,几乎与自家雕窗上的纹饰相差无几。

    “烟沙……每天有很多*心的事,让他去忙吧。”烟沙拜托她不要跟泠皓说婚约一事,她不太明白儿子为何对这个这么执着,不过既然是儿子难得拜托的事,她也只好应下来。

    妇人微笑着看了看眼前的人,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当年也是这副模样,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再次见到的,居然是他的儿子:“我本来比你母亲漂亮的,可是你父亲没有娶我,因为我写的诗不如她好。”

    “父亲他……”泠皓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你和他长得很像,可是你和他是很不一样的人。”

    “父亲他是文人,我……”

    “哈,不光是这样。他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还是他。而你,有的时候,就不是你了。”

    “您……这是何意?”

    “你太容易受周围的环境影响了,你自己也应该已经发觉了吧。”

    泠皓迎着妇人的目光,那是双洞悉万事的眼睛,像是寒潭碧水,清澈却不能测其深浅。“我……”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反驳,他容易受环境影响吗?真的没有觉出来,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发觉。

    泠皓和李垣祠纵马骑上贺兰山的脊背,山下的草原上是一望无际南迁的游牧:几万牧民,无论男女老少都骑着马,夹杂其中的是牛马和骆驼拉的大车;跟在队伍后面的是上百万饱饱贴过秋膘的肥美牛羊,带着一身漂亮的的肉和皮毛;天上翱翔着的是男人们打猎时携带着的鹰隼,响彻青天地鸣叫,仿佛震碎了漫天细碎的落雪;最后是那些健壮的成年男人们,身边带着各自猎犬和训狼压阵。

    “你们,迁徙的队伍,居然,居然有这么庞大?”泠皓在南方很久没有骑过这么好的战马了,现在跑得十分撒欢儿,浑身出了畅快的热汗,高原上空气稀薄,让他有些微微气喘。

    纷纷扬扬的雪花染白泠皓火红色的皮袍上的细绒,李垣祠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怕冷,依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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