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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天上所有的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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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喝杯咖啡。” 
  玉枝坐好:“我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展航一颗心吊上来:“什么事?” 
  “猜一猜。” 
  “我毫无头绪。慢着,不可能,你要嫁人了?” 
  玉枝没好气:“谁嫁人,我要到台北去做一年交换学生。” 
  “什么,你舍得我们?” 
  “这是一个好机会,借此了解一下东南亚的经济情况以及就业机会。” 
  “我会思念你至死。” 
  玉枝忽然笑了:“你才不会。” 
  “我会。” 
  玉枝毫不在乎:“届时便知。” 
  “嘿。” 
  玉枝凝视他:“连我都走了,没人管得住你,你大可为所欲为。” 
  “我做人一向规规矩矩。” 
  “或许是,展航,但是异性见了你,却不想规矩。” 
  “你就从来只把我当兄弟。” 
  玉枝伸手轻抚他的面颊:“我与众不同,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做你的朋友。” 
  展航大吃一惊。 
  “我对你,何尝没有非分之想。” 
  “别开玩笑。” 
  “你不相信也就算了。” 
  “不不,伍玉枝,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玉枝既好气又好笑:“我只不过去七个月,其间起码回来两次。” 
  “我来送你。” 
  “只不过十个小时航程。” 
  “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我将失去你?” 
  “胡说,”玉枝再三保证,“我们俩是永远好友。” 
  他陪玉枝办证件,送她回家,然后才赶到医院。 
  胡须已经爬满下巴,身上全是汗臭,看护不以为意,温柔地说:“病人尚未醒来。”              
  他隔着玻璃窗看她。 
  段福棋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楚楚可怜,她像是已经失去法力,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医生过来问:“世上只有你们姐弟俩?还有无其他亲人?”       
  展航惊怖地问:“是否她难过这个劫数?” 
  “病人康复意志力非常重要。” 
  “让我同她说话。” 
  他进去,在病人耳畔轻轻说:“喂,你醒来,我还有账同你算。” 
  段福棋当然没有理睬他。 
  “你看,像你那样爱热闹的花蝴蝶,也会落得这种下场:孑然一人,躺在医院小白床上。如不振作,后果堪虞。” 
  他握住她的手。 
  “憎恨了你那么些年,几乎成为精神寄托,你一定要让我继续恨下去。”声音渐低。 
  他希望她苏醒,俏皮地闪一闪大眼睛,对他说:“来,小弟,再奏一曲给我听。” 
  原来,那次邂逅,给他的印象竟那样深刻。 
  他逗留到看护请走他为止。 
  傍晚,去找玉枝,本想倾诉心事,可是发觉许多同学在她家举行欢送会。 
  他怕人多,转身离去。 
  玉枝追上来:“展航,展航。” 
  他停住脚步。 
  “展航,留下来喝一杯。” 
  “你去招呼朋友吧,不必理我。” 
  他骑上自行车离去。世上此刻最寂寞的人,就数他与段福棋。 
  回到家中,觉得异常烦燥,坐立不安,他开了一罐冰冻啤酒,把冻罐贴在脸上。 
  展翘的电话救了他。 
  “展航,我已转到这里的国立大学读书,暂时不回来了。” 
  “你好好听大哥话。” 
  “我懂得。” 
  姐弟两个人沉默一会儿。 
  “你呢,你一个人有什么消遣?” 
  “不同你说。”展航强自振作。 
  展翘笑道:“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去追求比你大比你成熟的艳女了。” 
  “不是她们追求我吗?” 
  “你那样活泼,我可放心。” 
  都怕他孤苦。 
  展航忽然问:“你记得爸爸怎样百忙中事事为我们设想吗?” 
  “当然记得。” 
  “他一直留意所有动画片上映的日期,抢先带我们去看……” 
  “他们叫我呢,我得出去了。”展翘有点歉意。 
  “去什么地方?” 
  “满月酒。” 
  “玩得高兴点。” 
  电话挂断。 
  于展航也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才淋浴、剃须、换衣服,喝着黑咖啡,像再世为人。 
  英维智找他。 
  “展航,我已经抵达新加坡。” 
  “在飞机场?” 
  “已经在酒店,换过衣服。” 
  “母亲知道你到了吗?” 
  他反问:“她会不会对我追来有抗拒感?” 
  呵,他怯场了。 
  展航温和地说:“我想不会。” 
  “我应该怎么说?” 
  “说你顺道路过,去接她出来。” 
  “我没有车。糟,离开了本家,秘书、助手都不在,变成没脚蟹了。” 
  “酒店有车有司机,可以出租。” 
  “唉,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确十分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去,我鼓励、支持你。” 
  “谢谢你展航。” 
  展航赴医院途中也十分紧张。 
  赶进去,看护一见他便说:“有人来看你姐姐。” 
  “她苏醒了?” 
  “是,情况良好。” 
  “访客是什么人?” 
  “一看就知道是律师。” 
  “谈了多久?” 
  “已有三十分钟左右。 
  “我去轰走他们。”              
  于展航推开病房门。 
  他看到两名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与段福棋密商。 
  他们脸色阴沉,神情冰冷,看到于展航,不约而同噤声。       
  两个人机械般整齐地一起站起来:“我们先走,段小姐,你尽快给我们答复。” 
  他们一离去,展航便高兴地说:“你没事了。” 
  她却皱着眉头:“痛……” 
  “那自然,浑身都似开了拉链,皮肉受苦。” 
  “你却每天都来探访。” 
  “学校放假。” 
  “等着进大学吧?” 
  “是,人生又一个阶段。” 
  “做学生最好,天天吸收新事物。” 
  展航且陪她谈不相干的事:“你若愿意回到学校,也易于反掌。” 
  “我连初中文凭也无。” 
  “捐一座图书馆,立刻颁你一个荣誉博士。” 
  “我没有论文。” 
  展航笑:“叫某等钱用的退休老教授替你写几部,不就行了。” 
  “依你说,一切都好办。” 
  展航静了一会儿才问:“刚才两个律师,可是由李举海派来?” 
  “你十分聪明。” 
  “他想怎么样。” 
  “赔偿。” 
  不出展航所料,果然如此。 
  “不,你千万不可要他赔偿。你要把他揪出来,接受法律制裁。” 
  段福棋嗤一声笑。 
  “不能叫他有安乐日子过。”展航握紧拳头。 
  “叫他坐牢,一辈子身败名裂?” 
  “是。”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展航站起来:“杀人有罪。” 
  “我并没有死。” 
  展航不忿:“你竟这样看轻自己。” 
  “帮我。” 
  展航说:“我一定会帮你做证人。” 
  “不,真要帮我的话,请忘记整件事。” 
  展航至为震惊。 
  “经过冗长的官司,将他绳之以法,把他关进牢里,对我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 
  “他几乎杀死你。” 
  “他会付出代价。” 
  “不要再让他以为付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展航恳求。 
  段福棋的脸色变得煞白:“请勿从中作梗。” 
  看护进来赶人,“病人要休息了。” 
  段福棋轻轻说:“请记住我的话。” 
  展航站起来,才走到门口,看护叫住他。 
  他提心吊胆:“有什么事?” 
  看护双颊飞红:“我刚下班,我想,可否一起喝杯咖啡?” 
  于展航怔住,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提出这种要求。 
  他想说,改天吧,今天不行。 
  可是不知怎的,他不忍心拒绝她,他轻轻点头。 
  看护高兴极了,立刻脱下制服,与他一起离去。 
  他们找到一间露天咖啡座,那天有阳光,照得那白衣天使金发闪闪。 
  她报上姓名,展航没有特别留意,但是他注意到她在咖啡里加橘子汁。 
  她絮絮告诉他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本来七岁就立志做兽医,可是终于发觉救人更加重要…… 
  她今年二十四岁,当她知道于展航真实年龄之后,张大了嘴。 
  半晌,她黯然说:“我以为你有二十岁。” 
  展航笑了。 
  “我不会到摇篮里找男友。” 
  可是她随即振作起来,说她很高兴认识他。 
  “别担心,你姐姐会完全康复。” 
  展航忽然问:“心灵呢?” 
  “我们只负责医治肉身。”她有点遗憾。 
  “真可惜。”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才告别。 
  回到家里,发觉有两辆黑色大车在门前等他。 
  展航警惕,幸亏母亲与姐姐都外游,他不需担心她们的安危。              
  一个年轻男人下车来,笑容满面:“小兄弟,借个地方说几句话。” 
  “关于什么?” 
  “关于段小姐的事。”       
  “在花园里说好了。” 
  另一辆车子里坐着什么人? 
  不会是李举海本人吧。 
  他们在花园的籐椅上坐下,四周鸟语花香,几只红胸鸟不怕人,在他们附近徘徊。微风吹过,柳叶飘拂,这时与人谈判真是煞风景。 
  那年轻男子把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我是叶慧根的师兄刘锡基。” 
  展航意外:“叶姐好吗?” 
  “我们时常见面,她老是喟叹结婚后,人就笨多了。” 
  展航微笑。 
  “展航,”他亲昵地叫他名字,“其实,我与她都替李先生工作。” 
  展航吃一惊。 
  “一直,叶慧根都在李先生处支薪。” 
  展航啊的一声,他应当想到,叶慧根这样的人才,怎会白白照顾于家那么些年。 
  “李先生流年不利,发生许多意外。” 
  展航神色冷漠起来,真是一名忠仆,站在他的立场,的确应当如此。 
  “正像当年的车祸……” 
  于展航抬起双眼。 
  “他至为内疚。” 
  他,为什么是他? 
  “展航,我不妨对你说清楚,那一晚,坐在驾驶位上的,并不是段小姐。” 
  展航霍一声站起来。 
  “两个人都喝醉了,在车内争吵。路黑,没看清楚信灯号,车子撞到对面线上去……” 
  展航听见他自己问:“不是段福棋?” 
  “不,她替他顶罪。” 
  “为什么?” 
  “他是生意人,声誉很重要”。 
  啊,这么年来,认错了仇人。 
  “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关键告诉我?” 
  “是李先生的意思。” 
  “他受良知责备?”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这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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