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空灯流远)-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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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觉得喝醉的时候被人抱在怀里,醒来却还是趴在一张红木八仙桌上。想想可能都幻觉。
李子鱼追假青衣去,不知所踪。
迟慕扶着疼痛的脑袋,迷迷糊糊往回李府的路上走。来到时候有马车坐,回去只能靠走路。李府到张宰相府路不近,再加上酒没全醒,一路上跌跌撞撞走得迟慕很辛苦。
到院中,首先看到的是神情严肃又有些担心的管李府打扫的小四。小四把迟慕拉到墙角,紧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扁平小盒子塞到迟慕手中。
小四说得语重心长:“该用的时候一定要用,这一点断断要自己拿主意。不然吃亏的是自己身子。”
迟慕疑惑的结果盒子打开一看,脸刷的就红了——盒里的是玉脂膏。
迟慕这才想起主子宣布要把自己当男宠带去文会的事情李府上下已经尽人皆知。
小四以为他和主子已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想到李子鱼平时高强的武功,怕迟慕身子吃不消又碍于面子不敢买这类东西,特地送点药过来。殊不知两人什么事都没有。
迟慕握着装脂膏的小盒子,虚弱的笑笑,谢谢。
“你喝酒了?醉了?”小四闻闻他身上的酒味,伸手不由分说去扶他:“你说你跟主子就没有好下场,不是喝个烂醉就是被东西砸晕!哎你说你……”
迟慕坚定的推开小四的手,看看笼罩院子的昏黄天色,问:“主子回来没有?”
“一早就回来了,在怡红院的卧房里呢。”
“谢谢。”
怡红院门口总是有两棵常绿的芭蕉。
芭蕉掩映美人。
美人有两人。
李子鱼换了件白色长衫,超凡脱俗。青衣还是青色衣服,斗笠已经取下,眼如明星,笑若霜雪。
李子鱼正讨好的说着什么,青衣只是不听,专心看芭蕉树叶子上一只爬来爬去的甲虫。
迟慕不满的想,当年老子有这么眼睛长在天上不甩人吗?
李子鱼问:“你明天真的要去文会?七年前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再抛头露面不安全……”看着青衣爱理不理,忙说:“你若真想去也可以,出了事情我自会处理。”
迟慕仔细听,李子鱼又说:“要不,喝碗梅子黄酒?你身子单薄,受不得晚上的寒气。”
青衣终于发话了:“你还惦记我的身子?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心变得这么快。男宠都收了一个又一个。”
李子鱼慌忙说:“没有……那是误会……你别生气,我先叫人温酒送来,你喝完了爱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晚上寒气重,身子要紧。明天还有文会。”
听到“误会”两字,站在门口的迟慕脚下用力一重,踩断一根地上的枯枝。“咔嚓”一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显得格外清脆。
青衣回来,上下打量迟慕。
李子鱼也回头。
“这就是你的男宠?”青衣用居高临下的口气看着迟慕,“下午见过。怎么这么面黄肌瘦?”
这一说,迟慕才发现最近的确消瘦很多。
“不是,他是我府上的杂役。迟慕,你在做什么?”李子鱼正色问。
迟慕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公子今天下午说过在下从今往后就是公子的男宠了。在下来问今天晚上要不要侍寝。”
“今天下午我喝酒喝多了,你不必当真。”李子鱼沉吟了一下,“还有,你下次跟我说话不必用‘在下’两个字,直接用‘我’就可以了。算是对今天误会的补偿。还有事情吗?”
迟慕迟了会儿才回答:“没有了。”
一问一答中间有一小段空白,被入夜的凉风填满。
青衣看着迟慕笑得宽容:“高攀之心人人都有,没什么可丢脸的。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迟慕看着李子鱼。
李子鱼一挥手:“回去吧。”
挥手的那一瞬间,迟慕听到内心深处什么脆弱的东西破裂的声音。
第十六章
迟慕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时,小四不在,两张小床空着。
同一天被一个男人亲了,然后甩了,让人无法接受——关键是自己也是男人!
酒未完全醒。这几日一直劳顿,没有好好静养,之前救李子鱼时受的伤也未好完。想到假青衣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迟慕喉头一热,一口血就吐出来。
扶着断了腿的破桌子,迟慕缓缓做到床上,和衣躺下,闭上眼睛。
立即沉沉睡去,妄想长睡不起。
早上还是被人摇起来了。
感觉到热热的毛巾敷在脸上,迟慕呻吟一声,睁开眼睛,看到小四的大饼脸。
“天还没亮,起来做什么?”迟慕咕哝一声,拂去毛巾翻身再睡。
“我摇你半天了。你不是还要陪主子去文会么,起来准备了!喏,给你毛巾醒醒酒——”
文会一共三天,第一天是女流的群芳冠,算是热身赛,第二天方才是正式的江南才俊比试文章,第三天是皇上赏赐。皇上要对文会上夺魁的才子予以适当的赏赐,或是赐笔,或是赐佛手,算是以文兴国的体现。今天该是正是比赛了。
想到李子鱼,迟慕闭上本来睁开的眼睛,再咕哝一声:“主子有人陪了,不需要我了。”
话没说完,被子已经被掀开,冷风吹得迟慕身上一阵激灵,暗骂靠,小四你这个没爱心的!心里还没骂完,思维就嗡的停止了。
因为小四说:“主子昨天晚上过来交代了,你今天一早随他去。缺一个人服侍清逸公子。”
清逸公子?迟慕冷笑一声,青衣就青衣,我才不会叫这么清逸这么肉麻的名字!
浑浑噩噩出门,看到门外破天荒的放着几个完好无损的新木桶,其中一个盖子打开,里面盛着澄亮澄亮的水。想以前的水桶都破了至少三个以上的缺口,遂大喜。舀了一瓢水洗手,刚洗完就看见小四心痛得捶胸顿足:这可是主子昨天连夜送来的好酒啊,就被你洗手了!!!
迟慕这才觉得手上酒香扑鼻。
原来他还记得那十桶酒啊。
小四又说:“主子说,这十桶酒是给你补偿的。昨天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叫你别放在心上。”
说要收做男宠,吻了人,吻完扔地上,再去找其他男人,最后补偿的就是一堆酒……
迟慕笑着和小四点点头,心里只觉得碎成千万片。
李子鱼,算你狠!
清晨,青色马车在晨雾里疾驰。
赶车人是迟慕,后面坐的是李子鱼和青衣。青衣还是那身青色衣衫,面纱已经取了,面若桃花,神情却有些倦怠。李子鱼还是那么英俊潇洒,换了一身紫色衣袍,显出几分贵气。
李子鱼对青衣百般体贴。
“早上雾气重,要不要披件衣服?”
青衣别过头去不语。
“不舒服?我给你暖暖手。”说着不由分说拿起青衣露在外面的手捂在自己手中。
迟慕在前面持着缰绳,早上天气凉,手已经冻得麻木。李子鱼手里握着的,却是另一个青衣的手。
“赶车的人叫迟慕吧?让他把车赶慢点,车太摇晃了受不了。昨天太累了。”青衣终于发话了,声音和昨天一样冷淡。
李子鱼说:“迟慕,把车放慢一点。”
又对青衣说:“对不起,昨天晚上累着你了。”
迟慕回头,深深的看了主子一眼,把缰绳放缓了一点。
“他就是你说送来服侍我的人?还不错。”青衣倦怠的靠在车窗边,懒懒的说:“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冷。”
迟慕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子鱼。
李子鱼沉吟了一下:“迟慕,把衣服脱下来。”
迟慕一咬牙,脱下衣服递过去,低眼说:“蔽体寒衣,承蒙清逸公子看得起。”然后打了个喷嚏。
青衣接过衣服,抖了抖,并没有披在身上,却裹在脚上。
迟慕再次回头看李子鱼,李子鱼面无表情,宽大的手掌还是牢牢握住青衣的手。
在迟慕走后,李子鱼连续三届文会夺魁。之后便不在参与文会,而是以白王的身份做历届文会的评判官。这次也一样。
今天是文会最正式的一天。张府凹进去的窗格、廊下的转角处,石石椅上都摆着精致的器皿,盛着稀有水果、琥珀美酒、山珍野味等。人们却不为四处的美食流连,都整齐的聚集在宰相府正厅。
红色的地毯从进门一直铺到气派的正厅,尽头是白王的宝座。李子鱼的左边是护国将军赵秋墨的椅子,右边是宰相张知正的椅子。
只是今天两把椅子中间加了第三把椅子,和白王的宝座并排,坐着一个眼若明星的美少年,人们叫“清逸公子”的人。
大厅里一扫昨日宴会上的颓废奢靡,整整齐齐的摆着两百套桌椅,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题目是由白王从一个象牙盒子里抽签。
厅外鸣金,考试开始。
迟慕觉得无聊,便游荡到大厅外面,找了一个回廊坐下,取了廊边的酒小酌。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脸色红润,熏风渐起。
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笑的促狭:“这就是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回头,看到赵秋墨端着酒杯笑得灿烂无比:“小慕慕,要不要我陪你?”
“你不是要去文会吗,一群人等着你做评论官的。”迟慕看着赵秋墨笑得欠扁的脸,没好气的回答:“不要叫我小慕慕,太没品味了。”
“不觉得小慕慕和小墨墨很配吗?”赵秋墨笑得更加灿烂了。
迟慕直接无视掉这个问题:“那个青衣是谁?”
赵秋墨无所谓的一耸肩:“谁知道?他处处可以模仿你,其实模仿得一点不像,只能骗子鱼那个死脑筋。再说你现在不是青衣了,你管那个青衣是谁?不如跟我走算了。”
“你怎么还不回边疆去。”迟慕哀伤的感叹。
“小别胜新婚,这么快就想和我小别了?”赵秋墨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酒杯,笑得意味深长。
迟慕头一扭:“眼不见心不烦。”
忽然对面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小厮,先对赵秋墨恭敬的施了一礼,脸对着迟慕时却凶神恶煞,变脸比变天快:“白王要你过去服侍清逸公子,你倒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
迟慕耸耸肩,叹口气向大厅走去,赵秋墨一把拉住迟慕的衣袖:“我是要回南疆,你不多陪我会儿?”
赵秋墨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一小片光斑停留在他的手上,扑朔迷离。
迟慕没挣脱,也没回头。
最后赵秋墨怏怏放手。
迟慕回到大厅。
回到大厅后一看,气得吐血——那个所谓的清逸公子哪里需要人服侍!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的文人都在奋笔疾书,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吓得死只蚂蚁。
清逸公子倚在李子鱼怀里,一幅爱理不理的神情。李子鱼正拿着一个黄的透亮的杏脯哄他吃。两人甜甜蜜蜜,和整个大厅肃穆氛围格格不入。
宰相张知正在一旁黑着一张脸。
看到迟慕,青衣不冷不热的推开李子鱼,声音纤细得像丝簧,悦耳动听:“迟慕,你过来给我捶捶腿。你不是想做白王的男宠么,长得这么丑,不会学点捶腿呀揉肩的技艺怎么成?”
听到自己的声音可以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迟慕觉得有人用刀尖在他心上刻字。
“迟慕,怎么了?过来。”见迟慕站着没动,青衣又说。
大厅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