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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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结果,他似乎并不喜欢。
43 沼泽王的女儿
明天就是平安夜,街上年轻人比往日多。商店橱窗布置了披金戴银的圣诞树,挂满红色小靴,假日里兼职的学生戴着圣诞帽,扮作圣诞老人在店铺门口派送优惠券,鲜红色玫瑰花被精心包扎在玻璃纸里,□花店门边的圆口桶中等待买家。
节日不属于梁夏这样的孤魂野鬼,虽然他家里的女人们同样没有着落。他想着该给苏小若买点什么,打着蝴蝶结的巧克力是必须要的,除此之外要买那个苏小若向往已久的儿童医疗玩具仿真箱,内置灯源,外接电或用电池都可以。内有听诊器、剪刀、针筒,药盒、体温计、白大褂、医生帽等等非常齐全。还可以背起来,像文革中期赤脚医生那样。
这礼物比巧克力吸引力更大。苏小若抵不住诱惑,违反了平安夜拆礼物的约定,提前打开医疗箱。
她很快披挂起来:小白帽白大褂白手套,胸前挂着听诊器,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那姿势和苏杭一模一样。
梁夏要求:“你把手拿出来。不要插在口袋里。”
苏小若拿出来,但很快又插回去。宋般若很是欣赏她的造型,拿摄像机拍。梁夏却有些发憷,大人这副样子没什么,但小孩子如此打扮看上去很恐怖:白大褂披在矮小的躯体上四处游动,有点像邪灵。梁夏上前摘去苏小若的白帽,这样他稍觉安慰,苏小若哭得杜鹃啼血,他无奈,只得还她。苏小若便不哭,立刻套上帽子继续满院子游走,遇见任何人都掏出听诊器按上去,她的高度最多按到别人的屁股,她就在那些屁股上盖章似按来按去。
“我要当医生。”苏小若说,“等爸爸回来以后,我就能给他治病了。”
菱角告诉过她,苏杭死了。苏小若对死亡的理解是去做一件很久才能完成的事,之后便会回来。
苏小若把听诊器往梁夏身上按,梁夏伸出手,她就按在他手心。
“治好爸爸的病以后,我就和爸爸结婚。”她说。
梁夏提醒她:“小若姐姐才是你爸爸老婆。”
“小若姐姐不是和你结婚了吗?”苏小若睁大眼睛,“我喜欢爸爸,我要和爸爸结婚,爸爸最好看。”
“小若姐姐怎么办?”
“你和小若姐姐结婚吧。”苏小若转回头游说宋般若,“小若姐姐,你都已经和爸爸结过婚了,就把爸爸让给宝宝吧。你和梁叔叔结婚好吗?”
宋般若笑,但却摇头:“不让。永远都不让。”
苏小若捏着听诊器出神,她显然感到难过,但她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艾叔叔明天会来吗?明天他能死完吗?”
“艾叔叔,他找你爸爸去了。”梁夏回答。
“那崔阿姨呢?”
“崔阿姨会来。”
苏小若咧嘴笑,露出细细一排白牙。她又去寻找她的新病人,宋般若跟在她身后。
菱角是梁夏的跟班,她每发现他独自站着便会自动走上来。
“小若这辈子肯定很享福的。这么小就开始筹划了。不像我。”她说。
他不同意:“对人生来回规划,生怕错过什么,那是过分宠爱自己的表现。人若自宠,天必罚之。”
菱角没听懂。
梁夏便问你这两天在看什么韩剧?菱角说刚看到女主角得绝症,男主角真的好爱她,要有那样的男人,我宁愿得绝症。梁夏笑,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爱情有底价的,门第、出身、教养、相貌、智力、气质、个人爱好甚至卫生习惯,你先给自己打打分,然后再找个和你分数相当的男人。菱角撇嘴,梁夏又说,就算那些条件全符合,不来电也不行。你该明白为何真爱难寻了吧!人人都想攀高枝,女的想找潘驴邓小闲,男的也想找潘驴邓小闲,什么叫男版潘驴邓小闲呢?就是潘金莲的长相,驴子的愚蠢,邓小平的家庭背景,小萝莉的年纪、比女仆还贱的贤惠。根本自相矛盾的一堆标准,找得到才怪!世上有资格谈爱情这个概念的人不多,你也好,我也好,都属于没资格那类。
菱角习惯听不懂他的话,他嘟哝的目的无非是找个人吐槽,于是菱角就专心做听众。
仍是医生造型的苏小若独自返来。
苏小若脸色比身上那件白大褂还白:“我和小若姐姐到巷口买盐,小若姐姐被人拖上车了。”
梁夏摸手机,没带,他转身便往屋里跑,手机铃已经在响,他扑上去按下接听键。
老鲍说:“你来找我吧。不要报警,也不要带人,你开车,我告诉你怎么走。”
梁夏匆匆把钱包手机车钥匙塞进口袋,随手抓起桌上的折叠水果刀便冲出门外,菱角喊着报警吗报警吗?梁夏凶神恶煞看她一眼,菱角不再喊。
黑色SUV如离弦之箭,直窜出去。
柏油路已消失,尽是崎岖且高低不平的土路,匕首般刺入远方山谷的腹地。快到棋盘山国家森林公园了,满目成画,看不出老鲍如此有品位。梁夏挂着耳机,时不时要求老鲍让宋般若说话,宋般若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慌乱,这姑娘就是大气。
经历过生死之人多半大气。
棋盘山旅游区杂人多,所以老鲍选了棋盘山东向一个人迹罕至的地带。车窗前出现一望无垠的草原,梁夏踩住煞车。
到了。
只要没有人烟,那就到了。
草原入口处是片繁茂的小树林,一匹未拴的深棕色烈马在树下吃草。宋般若被捆住手脚扔在树下,手脚是分开绑的,腕上套个死结,绳子另一端系在马鞍上。只要马飞奔起来,她的下场就是被拖得皮开肉绽。宋般若外衣都被撕烂了,只剩最里面的一套蕾丝边胸罩和三角裤完好无损。老鲍站在她旁边,手里握着M1911。
M1911为美**队服役长达70多年;作为手枪,它重量体积略大,射击时后坐力强劲,影响射击精度,这些弱点并不妨碍它依然是个理想的武器。
梁夏打开车门朝老鲍走去,老鲍示意他捡起地上的手铐把自己铐住。梁夏不理,问宋般若:“他欺负你没有?”
宋般若说:“没有,我挺好的。”
老鲍衣冠不整,看上去他不久前刚经历过激烈的搏斗,并且打输了。老鲍十分落魄,风餐露宿的痕迹明显,头发蓬乱,胡须满面,应该很久没洗澡了。躲避张局他们一定很辛苦。老鲍情绪激动,他含着眼泪控诉:“沈老板对我有恩,现在他什么都没了,命也要没了。我害得天堂洗浴被砸,亏了好几百万,沈老板都不计前嫌,还是肯用我,他是可怜我家里困难,有老婆儿子要养,这么好的人,现在要被你们害死了!”
“我没那么大本事,沈老板不是我抓的。”梁夏说。
“罪魁祸首是你!”
“沈谦只是一审死刑,他还活得好好的。他已经活了五十多年了,享福也该享到头了。” 说到这里,梁夏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可是我兄弟艾北已经埋在土里了!他才三十岁!连个后代都没有!”
老鲍反而胜利地笑:“谁让他推开你的。你兄弟死了,我老大也快死了,我俩该做个了断。谁没死,谁负责藏尸。只要找不到尸体就算失踪,失踪是不能立案的,失踪四年自动宣布死亡。这是杀人又不用坐牢的好法子。”他掏出一堆小纸团,“抓阄吧。大腿小腿胳膊肩膀胸口心脏,这些我都写了,抓到什么就拿刀扎自己什么地方。”
用匕首是对的。如果用枪的话,这样来回来去打个没完没了,早就把警察招来了。
梁夏想去解开宋般若,老鲍用枪指向天空:“你要是敢解开她,我就开枪。马受惊会跑的,你就等着看她变成人体刺绣吧!”
他俩面对面坐下。梁夏按老鲍的指点将手铐扣在手腕上,老鲍拔出钥匙扔掉。游戏从开始就不公平,老鲍无非是想延长痛苦的过程,以便获得更多报复的快感而已。
开始抓阄了。梁夏得先抓。
小腿。
匕首搁在两人中间。老鲍抢在手:“我来扎,你自己扎得轻。”
血如涌泉般直喷而出,照这速度,不用几分钟梁夏就会失去知觉,所以老鲍用绷带给他裹得严严实实。
老鲍抓阄,是胳膊,他扎得比较轻。
轮到梁夏,他抓的也是胳膊。
宋般若喊:“你不要听他的!他会杀死你的!你死了,谁来保护我呀!”
她的喊声让梁夏心乱如麻,老鲍的匕首又扎来,梁夏胳膊也开始流血。宋般若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嚷嚷个不停。
梁夏几乎是哀求她:“你别喊了行吗别喊了行吗?”
老鲍失去耐心,在梁夏身上连续不断扎来扎去,仿若深宫怨妇在幽室中拿绣花针咒杀布偶,梁夏有些视线模糊,坐不稳倒了下去,宋般若的乱喊乱叫让老鲍无法专心在布偶身上扎针,于是他抬手就是一枪,烈马惊嘶,扬蹄狂奔,梁夏绝望地闭上眼睛,但很快又下意识睁开。
宋般若被马拖了出去,在草地上颠簸两三下,突然一跃而起揪住马尾,马负痛,前蹄直立,马缰垂落,宋般若趁势攀住马缰,烈马尾巴得到自由,继续狂奔,宋般若双脚被缚,无法翻身上马,只用捆在一起的双手紧紧攥住缰绳,身体吊在马的一侧。
宋般若的外婆在宋般若八岁时就说过:蹬里藏身。
激烈的动作令宋般若满头长发尽散,衣不蔽体的她悬在马身上,令梁夏联想起闻名遐迩的加拿大太阳马戏团的马术女郎。老鲍目瞪口呆只是看,梁夏回过神,夺过匕首便刺,人肉很软,刺进去和猪肉没区别,再彪悍的汉子,血肉都同样不堪一击。梁夏压在老鲍身上,老鲍被扎得浑身是血。
梁夏问:“车祸策划人是你还是沈谦?”
老鲍这次很有担当:“是我。”
用力过猛了,梁夏几乎连刀柄都扎进老鲍胸口。
他从地上拖起老鲍的尸体,打开SUV后备箱扔进去。又从地上找到手铐的钥匙打开锁,驾车去追宋般若。
眼看离马越来越近,车斜插到马的另一侧,他把手伸出车窗,M1911对准马蹄。
枪响之后,马失前蹄,宋般若摔在地上。
梁夏停车跑上前去,掏出水果刀割断绳索。他把西装脱给她,宋般若套上,用手整理凌乱的长发。
“老鲍呢?”
“他知道计划泡汤,跑了。”
宋般若点头:“我给兽医站打个电话,让他们给马治伤。”
“我先送你回家吧。回你们自治州地头。你在家里住几天再说。”
宋般若答应了。她没有鞋袜,赤着脚,西装虽然大,可只能遮到大腿,她的腿上有好几道划痕。梁夏抱起她上车。宋般若轻软如云,难怪苏杭那样清秀的男人抱她都毫不费力。
梁夏伤势很重,血流得满身都是。宋般若要带梁夏去医院,他不肯,于是她只得找来家中的草药给他消毒和包扎。用手打结时,泪珠滴在他身上。
梁夏问:“我身材好还是你老公身材好?”
宋般若哭笑不得。
包扎完毕,梁夏说,得回去看看菱角和苏小若她们。宋般若已和她们通过电话,大家都平安,可梁夏执意要回。
他开车去那片令他联想到红军吃皮鞋的沼泽地。到达时已近凌晨。梁夏把车头对准沼泽,然后下车,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