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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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们是什么时候向法院递交起诉书的,梁夏毫不知情。
要是相信因罪获罪,梁夏会笑死。有人要整他。此人是谁?梁夏想都不用去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把周恕淳想得太宽容了。几百万的生意朋友,到上千上亿万可能就是死敌。本来嘛,周恕淳为什么要把梁夏拉进来分账?梁夏给他搭好桥就可以消失了,这项目完全不需要梁夏。
都已经刑事拘留了,接下来就只有2个可能,一个是逮捕,一个是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接下来,公安机关开始侦查,之后检察院审查起诉,然后法院进行审判。当然,如果危害轻微,不认为是犯罪的,在侦查阶段就可能撤销案件,或者检察院作出不起诉决定,或者法院宣判无罪。即
便这样,行政性的处罚也是无法逃避的了……
周恕淳干得漂亮啊!
警察让梁夏留地址,要寄送拘留通知书。梁夏写了艾北的地址,不过写收信人姓名时写的却是菱角。既然不能打电话,也没法让人来探监,起码通知书能让艾北明白该去做什么。
艾北收到通知书时愣了数秒。梁夏的意思,显然是让他去找菱角。就是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文化部女孩儿。可那女孩在北京,又是文化部,和这事八竿子打不着,就算她家里有关系,等到运作成功,只怕梁夏早被批捕了。
艾北的舅舅张处长如今是张局长。张局长听上去名头颇大,细究起来其实是个分局的头。张局长得知是梁夏的事就说把他关着吧,关起来就对了,这小子一直都危害公共安全。艾北说这事也不复杂,农民们无非是要钱,把钱退给他们,让他们撤诉就完了。张局长说你要是肯烦这神你就去吧。
退钱说起来简单。艾北看到梁夏公司的细账后才知道,梁夏只拿了其中的小部分,大部分都被周恕淳拿去了。而周恕淳却与此案毫无关系,他的身份不过是被聘用的专家而已。
周恕淳会把钱吐出来吗?艾北知道没可能。
但时间紧迫,一周之内如果不解决此事,等到正式起诉就晚了。艾北想到了那个文化部女孩儿。可他没有那女孩的联系方式。
艾北给周恕淳打电话,说周导你认识苏杭婚礼上那个梁夏带来的女孩子吗?
周恕淳说不熟。
不熟就是认识了。艾北又说,没别的事,就是我们科里女同事到北京出差,想找个女孩做向导,买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我想麻烦那女孩陪陪。
周恕淳直接让菱角去艾北单位。
艾北倒吃了一惊。怎么这女孩不在北京却在昆明?
菱角听艾北把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不知该如何作答。梁夏从没教过她。她尽量不多说话。
“我帮不上忙。”菱角说。
艾北进一步解释:“不是让你去北京找人,是借点钱先把事平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菱角看着艾北伸出手指比了个数。数量多少在她都没有区别,她没有钱。
她的态度让艾北非常失望。
菱角和艾北相对无言闷坐良久。菱角冒出一句:“周恕淳有钱。”
还用你说吗?艾北没好气。
菱角说:我找他要钱。
菱角真的找周恕淳要钱去了。她的底气是她手里的录音笔。
那是梁夏交给她的。
梁夏说假如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周恕淳办,而自己又无法出现的时候,就拿这支笔去找老周。
菱角把录音笔寄存在银行保险柜,自己拿了份复制的U盘。
周恕淳用螺丝刀把U盘拧成小碎片,丢进垃圾桶。然后他开始打菱角。
梁夏曾告诉菱角,拿这东西找周恕淳的时候千万不要一个人去。
菱角本来想让艾北和自己一起,但当她发现艾北仍将自己视为梁夏女友的时候,她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她不愿意让艾北发现自己和周恕淳混在一起,也不愿意让艾北知道自己是什么人。那与自尊无关,她早就忘记什么叫自尊了。那只关乎承诺。
“好多人都有这个录音。”菱角一边躲闪着周恕淳的皮带一边说,“你打死我也没用的。
周恕淳最懊恼的就是这个。
这几乎还是个孩子的丫头居然是个探子。他花在她身上的心血,竟没有收到半分功效。她的心竟然从未为他所动。
周恕淳放下皮带,把遍体鳞伤的菱角抱在怀里:“我把这套房子过户给你。以后你就不是借住了。然后我再给你五万块钱现金,你看怎么样?”
菱角不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反对,她想了想,找到一句最有效的谎言:“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周恕淳看着她。
菱角又说:“你必须出钱。不然大家一起死。”
周恕淳抓住菱角的头发往茶几上叩,菱角的头被撞出连续不断的闷响。菱角居然还在说话:“你打好了。我从小被打到大,我的腰都被打断过,我冬天被人扔到冰河里冻过,我被倒过来吊过一天,卖到山沟里去那次,他们全家把扁担都打断好几截,我打赌你打我到天亮我都不当回事……”
菱角说到这里中断了。她倒在茶几下方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周恕淳把她拎起来摸她的鼻息。还好,她没有死。菱角很轻,像个断手断脚的布娃娃挂在周恕淳腿上。
周恕淳将她甩回地板。
周恕淳倒了杯红酒。他需要慎重思考。假如梁夏出来了,这小子会如何对付自己?假如他不出来,这次他罪不至死,那么等他在深牢大狱里经过那些精英的培训之后再出江湖,又会如何对付自己?没准那时候自己已经死了。周恕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法律百科,他要查查梁夏这回到底能判几年。
看错梁夏了。周恕淳想。
艾北给周恕淳打了个电话,他说:“菱角在你那吗?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艾北也是同谋。
那说明苏杭也是。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关系这么铁?
艾北接着说:“我给苏杭打过电话了,晚上一起出来坐坐吧。”
连艾北也是笑面虎。
周恕淳没工夫想钱的事,他发愁拿这个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菱角怎么办?就算是梁夏可以暂时丢在一边,可菱角这样子要是被那俩小子看见,大可以兴风作浪,没准诬告自己意图先奸后杀,最可怕是菱角还不满十八岁。
梁夏此局套得叫一个狠!
梁夏被警察带进了看守所。警察检查完身体,按规定搜走了腰带、皮带后,梁夏拎着裤子、光着脚进了“仓”。大铁门里面,房间有二十几平方米,呆了二十七八个人,在押人员忙着做灯花、编织、穿珠子,这是看守所规定的劳动任务。
梁夏的到来让大家很兴奋。
“脱衣服,浇头。”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后来梁夏知道他是号长。屋里有个天井,梁夏被叫到天井中央“过关”。凉水浇了二三十桶,还有二十多个人围着,盯住看,梁夏脱光了站在那里。
浇完头,号长叫去劳动。穿了一上午珠子,中午一口饭没吃下去。晚上10点,大家陆续睡下。50厘米高的大通铺上睡了十几个人,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这时号长发话了,你睡“皇宫”吧。
“皇宫”在这里指的是茅坑。因为铺位有限,有一半的犯人要睡到通道和“皇宫”边。
这是个很特殊的社会。号里有28个人,分为3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为“一斤”、“二斤”、“三斤”。“一斤”是号长和当头的几个人,即“高层”;“二斤”是中层;“三斤”是新来的和地位低下的嫌疑人。
起初也有人欺负梁夏,打了一次架,人家就不敢小看了。在号里如果是软蛋,那就有洗不完的衣服,洗不完的碗。有一个房管局的前科长就比较软蛋,总是受人欺负,这种人是多数。
并不是所有的牢头都是狱霸。只有当牢头太凌厉霸道,警察又不够负责任时,才会变成“狱霸”。
在这个看守所,一个警察要管两个号,每个号都有二三十人,直接管理是不可能的,都通过号长来遥控。
做号长意味着有利益上的好处。在外面,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资源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成为人人羡慕的东西。号长,吃东西会多一点,少干点活,晚上睡觉位置大一点。
当号长还有一个好处,每天都“出仓”两次,向干部汇报工作。这是了不得的待遇,绝大多数的犯人,无论关几年,只有进仓、出仓两次。
号长也掌握着资源分配的权力。比如睡觉,每天晚上,睡床上和“皇宫”,天差地别。值班分成早、中、晚三班,中班正好是半夜,是最难受的,怎么排班,也是号长一句话;饭菜很差,一菜一汤,青菜都煮黄了,可是能否吃到一口菜,也得号长说了算。
熄灯以后的看守所,是炼狱般的世界。躁动难安的男人们还原兽性,尽情释放出最彻底的阴暗。
18 情潮
今天是第五天。
看守所里犯人的皮肤都白。松软轻浮的白,很像是冲气玩具,拔了气门芯便会瘪缩成一张低劣的塑料薄膜。梁夏把手里串好的珠子举起来对住光线把玩,廉价的彩珠在光线中发散出水晶般动人的光芒,就像是夜半时分盛装出现的灰姑娘。
灰姑娘的教母是仙女,仙女的魔法棒在闪耀。
梁夏也被魔法棒点中,他自由了。
只是短短五天。
一百二十个小时。
生与死究竟是什么?在过去的一百二十个小时里梁夏想过无数次。每一天结束时每一天死去。究竟怎样的人生才称之为圆满?睡去了,假如不醒,那便没有明天,那便是一生。什么才是死去的最佳时点?应该是没有遗憾的那一天吧?
就是那样的。
梁夏走出看守所大门时看见了自己的三个同学:艾北、苏杭和宋般若。还有被纱布包成了小尼姑的菱角。
菱角戴了顶帽子,用以遮挡头上的纱布。
有首歌这样唱:请清风休将他叫醒,请轻风吹得更加轻,月亮下望着我的他,心底的情潮涨未停。
宋般若把菱角往前推,菱角犹豫不肯,用手拉住帽檐往下拽,梁夏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会,说:“拉什么拉,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菱角不确定这是赞扬还是讥讽,求助地望向宋般若。宋般若对梁夏说:“结婚吧,这样你就知道什么是责任了,起码知道珍惜自己。”
艾北说:“苏杭和周恕淳谈了一个小时。要不然老周……”
苏杭不让艾北说下去,打断了他:“出来就好,找地方吃饭吧。”
同学聚会,就是梁夏的批斗会。永远如此。
他在批斗声中吃完了午饭。
批斗中始终保持沉默的苏杭开口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改,以后你闯的祸只会更大,我们也帮不到你。”
宋般若误会了梁夏的沉默:“我们知道你的财产被查封了。你现在又没工作。阿普奶奶家也不在昆明,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去苏杭家里住,我们的房子给你和菱角。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梁夏说:“那你们可得把房间收拾干净了,别让我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杭恼火:“说什么呢!”
“说你呢!”梁夏瞪他一眼。苏杭扭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