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说永远-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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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我努力试图想要使自己安定下来,来适应我所在的城市时,事实证明都是徒劳无功。我大概是一个注定了没有根,到处漂泊的人,这点,lilith你远在异国他乡,是否可以明白?
当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写作,写出你心中的感觉。我永远都觉得,我和你之间的不同,只在于我写完了,而你还未动笔,只要你和我一样完结了你的故事,必然是一样的轰动,甚至过之。和你谈话的时候,你的一些真知灼见,确确实实震撼了我,让我产生“为什么我就想不到”这样的遗憾。也许是因为我的工作缘故,我写作的时间和机会比你多,可是也正是这个工作,让我作为代价而舍弃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
我高中的时候曾经恐惧,万一有天我不再爱写作,换而爱上了一种荒谬肤浅的东西怎么办?我祈祷神,让我永远爱写作,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永远,不过就是比暂时长久一分钟而已。我平静地等待着不爱它的那一天到来,可是随着几年时间过去,我越来越喜欢它了。
我现在正在设想,你的二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在你家里的那些天,老实说,我有些不习惯呢,因为我觉得你家真是太豪华了;而对于我,一进到这样的地方,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头脑也迟钝很多。我小时候寄居在外公家里时,过着军事化的生活,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不和外婆睡,而一个人拥有一张四姨那样带着蚊帐的小床。因为不停地搬家,再搬家,或者旅游,又旅游,我的东西都是打包放置,家里也搞得像个集中营,什么时候想走了,抬腿拎包就好。大概也只有狗窝似的家,小丁点的房间最适合我了——你可不要笑我啊。
我现在和你,应该算是天各一方了吧。对于热爱漂泊的我来说,能够去塞纳河畔,未尝不是一件令我向往的事。只怕我写一辈子小说也没那个能耐呢。也许某一天,我想你了,就会努力赚钱,等够买机票了,我就飞去看你,等我变成穷光蛋了,再被移民局遣送回来,哈哈,那也是一种可爱的相见方式。
如果说有一千个写作的人,恐怕就有一千个迷恋它的理由。这些原因,因为时间流水的冲刷,或者渐渐消逝或者慢慢积淀,形成了另外的风景。只是有句话叫“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最美的景色永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我觉得只要是你路过的地方,都是一道地平线,美丽永恒却无法触摸;而只有你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才是属于你的,在这个地球上真正的领土。
所以,写点东西吧,哪怕一段话也好。你学心理学,一定知道捉迷藏的道理——永远别把自己藏得太深,让人找不到。那是悲哀,并不值得高兴。
在异国,保重身体。
年
往手里呵了口气,不知不觉,手指已经有些僵了。我揉着关节回忆起记忆中的死角,从来没有小孩敢钻的柜子里,黑黝黝的石洞里,有毛毛虫的树上……为了不被人找到,我全都躲过。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比起那些轻微的恐惧,被人发现藏身之处简直就像灭顶之灾一样可怕,这驱使我一定要克服各种艰难、障碍,把自己严实地隐藏起来。
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只不过是被找到,刮一下鼻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
第85节:一直不说永远(85)
17
从峨眉山下来后,我去了秘密基地。
我人生的第一个藏匿之处。
赤水河上有一座桥,分隔四川和贵州两个省。桥的一边是贵州的赤水,另一边则是四川的九支。
桥很小,在地图上不用标出来。小时候我站在桥上,觉得它是建筑中的庞然大物,当我得知它竟然连接了两个如此大的省域,对它更是充满了崇敬之情。
它对我而言如此特殊,以至于后来,无论是号称东方威尼斯苏州的三百八十多座形态各异的桥,还是连接天堑变为通途的长江大桥、扬浦大桥……通通无法取代这座无名小桥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从成都坐车到泸州,再从那里转车去赤水,一整天都在长途汽车上颠簸。
到了赤水,交通就变得便利起来。随处可见的面包车、摩托车,全部都是出租的交通工具,因为数量多,而且路途近,计程车不按照公里,而是按照人头计算——一个人一块钱,就像公共汽车一样,这真是我坐过的最便宜的出租车了。
只消五分钟就抵达目的地,一个叫赤天化的地方。
整个赤天化,实际上就是一座天然气加工厂。几乎是垄断式的,除了厂房,还有几千员工的宿舍,以及供他们娱乐的电影院、游乐场、浴室、文化宫,供员工子女受教育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
在这里的人,完全可以不用踏出几平方公里面积的赤天化,就可以终老一生。
我一直觉得它是一个世外桃源,如果我从来不曾离开的话。
即使我隔了十几年回来,它依然是那个样子,没有改变。卖着一块钱一碗大肠粉的摊子,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味道,原来的布置,连物价都不曾涨。
在这里,时间几乎就是停滞的。
我挽起裤脚下了小时候下过的河,爬上小时候爬过的树,骑在小时候骑过的大象滑梯的鼻子上,躺在小时候滚过的草堆里……我的心情就像小时候一样,什么也没多想,只是单纯地玩耍。
也有一些轻微的改变——比如我小时候始终坚信是一个无底洞,人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水潭,我现在毫不犹豫就能赤着脚下去,并且大大咧咧地跋涉到对岸;小时候始终不敢靠近的几块墓碑,现在则很好奇地揪着野藤爬上陡坡去,仔细辨认上面的字:人民……黄……
我逗留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是为了缅怀过去的自己。离开的时候,我想着要带点什么作为纪念,很巧的是,墓碑山下的殡仪馆里,有人刚刚去世。我一从山上跳下来,一朵白色的纸花就随风滚到我的脚边。
我把它放进了包里。
离开赤天化后,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在长途汽车站徘徊的时候,接到高傲的短信。
“你现在在地球哪个角落啊?或者你现在在哪个异次元空间?”
我回他,“太阳系第三大行星亚洲中国贵州省赤水市长途汽车站左边一排小面店儿的第三家进门第二张桌子。”
“感觉你很潦倒,贵州那边是不是很穷啊?你有肉吃吗?”他说,“有空的话,到上海来吧,我正好要去那里出差,9月17号,逗留一个礼拜。这个礼拜我管你饭、管你住。”
“怎么会没肉?我吃豆花饭,番水鱼,过桥米线和烧烤都快活死了。”我编辑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倒回去重新看他发来的信息,“你出差?你出什么差?难道……你工作了?”
“不要像火星人进攻地球了一样的恐慌。就这样,17号上海见,你会坐火车吧?你个穷鬼!我是坐飞机,就不去接你了,你也别来接我,我和公司里的人一起。”
17号……我算一下,也没剩几天了,但愿赶得及。
虽然9月5号就已经从赤水动身前往上海,却因为我玩心太重,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17号晚上10点多了。
高傲可能以为我无论如何都该在他之前到,所以当他收到“我还在火车上”这样的短信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复道:“你!说!什!么!”
结果还是他来接我。
高傲再三嘱咐我要从北广场那个出站口出来,我心想,又不是第一次来上海,难道还能迷路不成。这样的心态往往会报复我,于是我迷路了。
高傲等在北广场,我却跑到西南广场;等我经过地下隧道跑到北广场,他又冲到东南出口……最后他火了,勒令我除了站在一块出租车牌子下面之外哪里也不许去,要是他抵达那里看不见人,他就立刻抬腿走人。
我哪敢怠慢,这位将是我未来一星期的衣食父母,我立刻连滚带爬地赶往出租车牌子下。
那块牌子虽然不大,但因为有内置灯管,所以非常显眼。我远远地看去,并没有看到高傲,心里一惊,难道这祖宗真的气跑了?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四下张望好一会儿,还是没发现他的影子。
第86节:一直不说永远(86)
混账,真的走了?我咋办!我气势汹汹地把包往地上一掷,掏出手机打算发信息,但是编辑了几个字又打消了这念头,明明是我迟到,哪能怨别人啊。他走就走了吧,我也不是一个人就对付不过去。
刚要转身,一只手从后面捂着我嘴,声音低低的:“老实点,把钱都拿出来。”
我耷拉下肩,回过头,毫不犹豫地就把手机塞给他,背包也丢过去,“都给你,只要你管我吃管我睡。”
高傲笑说:“你倒不怕嘛。”
“又没几个钱怕什么啊。”
他打量我一番,“晒黑了不少。”
我说:“我本来就不白!”
高傲穿了西装,虽然不难看,可是看惯他穿休闲类服饰的我,怎么瞧怎么别扭,刚想反唇相讥两句,被他看穿企图,立刻警告:“不想流落街头就少评论别人的衣着。”
我说:“你也知道你这身很奇怪?”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衬衫扣子早就解开了两个,“没办法,有人穿着夹克和客户谈业务的吗?”
“客户?高傲,你还真是人模狗样啊!”
此人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打得我往前一个趔趄。
“快点,计程车11点以后起步价就涨到13块了。”
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说:“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干吗跑来接啊。”
“你单独去,总台会盘问啊。”他打开皮夹,抽张卡片出来,“我叫他们多做了一张房卡,白天我工作的时候你进出可以稍微自由点。”
我接过来,放进口袋,“你还挺细心的嘛,不过——我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他立刻瞪我一眼,“标准间两张床,你还想怎样!”
我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会那么没良心地要你另外开一个房间给我——就算要我睡你房间的地毯我也认了。”
他哼了一声,对司机说:“曲阳路1000号,兰生大酒店。”
出租车在夜色里快速无声地疾驰,我忍不住问:“高傲,你做什么样的工作?”
他低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丢给我,“业务代理?。”
我仔细一看,是一个经销展览会的工作入场证,我说:“你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
他说:“医药公司,这次是想买几条专门负责医药包装的流水线设备。”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懂,不过似乎很厉害——你工作的会场可以让我进去吗?”
“你想去?”高傲有点意外,“我是有一叠子票,不过很枯燥,而且会场又远,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