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剑(短篇,已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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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那小子,你杀了我家金爷,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为首那人手中长刀一晃,声势极大的砍下来。
希敏跳起来就去撞那人的腰,却被沈濬抓住,甩在一边,轻轻巧巧以两根手指夹住了那足有数十斤重的砍刀,低声道:“你家公子重伤不治,与我何干?”
那人红了眼,却又拔不出刀,怒喝一声道:“是我家金爷!”
沈濬依然以二指擒着刀,并未松开,微微一笑道:“金爷一身外家功夫出神入化,谁有这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况且,你有何证据,说是我杀了金啸天?”
“你!……你就是来报仇的!”那人大声道,“莫要装模作样!”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林三娘与及水道人竟也到了,悄无声息的看着这一幕,眉头微锁。
彼此僵持的时候,那人已知自己不是沈濬的对手,先前那一股气势也渐渐淡了下来。
“这位爷,金爷是谁杀的,这里人人都有嫌疑。不若你放开沈少侠,大伙一道去金爷房内察看察看,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开口打破这僵局的,却是绿柳庄的老仆,声音不大,凛然却有一股气势,迫得那人松手,大刀哐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金啸天的厢房是左手第一间,尚未踏进去,已闻到了血腥味。沈濬走在希敏身前,微微皱眉,轻声道:“希敏,你在外边等我。”
希敏被血腥味熏得有些头晕,忙不迭的点点头,立在了院落中。
金啸天死状极惨,一双眼睛怒目瞪着,肋骨尽断,肌肉松松塌陷下来,周身全是喷出的鲜血,竟将床褥也染红了。
林三娘看了看,叹气道:“金家的金钟罩功夫向来强横,想不到竟有人内力充沛至此,一掌便将金爷的心肺震碎。”她与及水道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寒,对方下手如此之快,转眼间己方三人,便失去了一条臂膀,这后续,便难走了。
沈濬一直立在门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直到及水道人回头看着他道:“沈少侠瞧出什么了么?”
沈濬脸上的笑略带倦意,又似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
“既然再也瞧不出什么,那么各位请离开吧。”老仆慢吞吞道,“我会着人来清理这里……”
“等等——”林三娘用脚触了触尸体边的一滩已经凝固成暗黑色的血迹,又蹲了下去,仔细的看着。
黑血之中,有一小块布料,颜色已然不可辨识,只能粗粗看出材质。
林三娘以指尖挑起来,目光冷冷落在沈濬脸上,道:“沈少侠怎得不穿昨日的衣裳了?”
沈濬只是微笑:“前夜激斗一场,衣物有些脏了,如今还晒在后院呢。”
“这一小块布料,想必是凶手身上落下的。这一掌够狠,金爷一口血喷出,必然如疾箭一般,连对方身上的衣料都切割下了一块。”林三娘顿了顿,续道,“这衣料瞧起来甚是粗糙,非锦非缎,倒有些像那一日沈少侠所着的外袍。”
沈濬嘴角照例挂着一抹笑,似笑非笑间,轻轻揉了揉眉心:“衣料怎样,咱们暂且不管。许凶手穿这样的,便不许我穿了?只是照三娘的说法,凶手的衣料上必然沾了血迹,且袖口或襟口,会有破损。如此……诸位不妨随我去瞧瞧我的外袍,这样可好?”
后院拉着数道竹竿,沈濬那一晚穿着的衣袍,就晾在竹竿上。
虽不是上好的布料,却完完整整,只在袍角处有些磨旧了,密密的针脚,缝补的十分细致。
“布料倒是一样,只是……”及水道人沉吟道,“只是并无破损痕迹。”
“你们瞧,这件衣物,肩口处可不是有几道破痕么?这!这!这……红色的血迹尚未清洗干净!”
金家数人蓦然转了脸色,问那老仆道:“这衣物是谁晾着的?”
老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同你们一道进来那汉子的……”
“你?!”年轻人闻言失笑,“当年名震江湖的洛阳金刀,原来死在大爷手里,失敬,失敬。”
老掌柜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杆烟枪出来,吧嗒吧嗒吸了数口,眼睛舒服的眯起来,嘎嘎干笑了几声道:“年轻人,莫要取笑。想那金啸天,跟铁塔似的,当年为在洛阳立威,听说连挑了三位少林罗汉。我哪有那本事,将他杀了?”
“那你……那衣服?”年轻人凝了神情道,“莫非有人嫁祸?”
老头搔搔不多的头发,咳了数声道:“那衣服……其实是我婆娘发病的时候扯破的。加上又吐了几口血,便成我杀人的证据了。”
“那金家的几个徒弟,红了眼奔至我房中。那是我婆娘还躺在床上,一见气势汹汹的几人,翻了白眼便晕过去了。我当时啊……嗐,那把刀就抵在我喉咙口了,当真吓得屎尿齐流——”老头又抽了口烟,吐出几口浊气,“当时那几人,杀个人泄愤也是好的,这刀啊,都戳到这里了——”说着她一把扯了身上的老皮袄,露出喉头那一块儿,一个甚是明显的疤痕。
明知这老头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可坐着的人却无不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如今他们看着的只是一具鬼魂。
“谁救了你?”那年轻人低低问道。
嗤,老头笑了一声,道:“还能有谁?”
叁
金家的弟子,都似门主金啸天,长得异常魁梧高大。这一剑携了雷霆万钧之势劈下,那汉子武功低微,断无躲过之理。
喉头一痛,闭目待死的时候,那刀却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下。汉子一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坐在了地上。
再一睁眼的时候,那气势汹汹的男人却被扣住了背后命门,被沈濬往后一甩,啪的一声,一张厚实的梨木桌,登时四分五裂。
他头一次看到这个温和的年轻人怒意勃发,许是侧着身体的缘故,他瞧见沈濬如剑般斜飞入鬓的眉,眸色深敛如墨,声音虽是平缓,却能听出克制了怒气。
“就算要杀人报仇,总得问个清楚罢?”沈濬缓缓道,“这可不是洛阳,不是你金家的地盘。”
汉子结结巴巴将该说的说了,最后拨拉着身上这件衣服道:“这件,你们看这件,也是被我家婆娘扯破的。”
金家数人半信半疑的神色,只是碍于沈濬拦在中央,一时间无人说话。
“你家门主,比起你的功夫如何?”沈濬开口问被摔在地上的男子。
“自然是好上许多。”
“那他比起你的功夫如何?”他又一指身后的男人,淡淡问道。
“比……比不上我。”
“那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正午时分,一干金家惹事的弟子都被逐出了绿柳庄,只留下了重伤的金坤一人。
林三娘低头饮了一口茶,淡淡道:“这事透着古怪。”
“你怕了?”及水道人慢慢的往自己杯中斟茶,嘴角一抹莫名的笑意,“金家的人走了,也是好事。至少六合剑中的心法,不必再分给三人。”
“这么看来,连我们俩人都脱不了干系。”林三娘笑了笑,“你倒是猜一猜,会是谁杀了金啸天?”
及水道人道:“没有把握之前,胡猜一气有什么用?”
“那你再猜,下一个会轮到谁?”林三娘深深呼吸一口,目光锐利,“我有种预感,若是此时离开,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你准备离开么?”及水道人缓缓问道。
“不。”林三娘的回答亦是简单,“当家的手成了这副样子。况且,六合剑……可遇不可求。”
“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是打算信任你。”及水道人一抬头,额上是数道干枯的皱纹,“乐神医回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隔开太远。若是有万一,能互相有个援手。”
林三娘点头称是。
“那么六合剑呢?”
及水道人沉吟片刻,“那女娃子他看的紧。只有他师弟,也唯有从他下手了。”
“须得乐神医回来之后?”林三娘道,“否则撕破了脸,这事便不好办。”
“自然,还得逼那小子将六合剑心法一并说出来。”及水道人点头道。
当下商议已定,及水道人将徒弟从自己厢房中挪到了此处。这一日已是腊月二十九,他们还需忍耐两日。
一日之中的酉时,据说是阴阳交替的时刻。因是冬日,天暗得极早,林三娘手中掌了油灯,起身去后院寻些吃的。
厨房的灶头上还热着几蒸笼包子,灶膛里还有火,比起一般的屋子,多了几分热意。她将油灯置在一旁,正欲伸手,忽得掌心向下,抚至腰间薄刀,轻轻一提,便横向身后黑影。这一招甚是巧妙,劈向身后时,她全身如同不受力一般飘向门扉之后。
刀尖恰好抵住来人颈间。
哗啦一声,借着是哐啷一声巨响,一大盆水往前泼去,恰好将油灯熄灭。漆黑一片。
林三娘并不急着点灯,不惊不躁,刀尖向前一送,手中察觉出温腻的质感,心知已然插入对手皮肉间,厉声问道:“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
那人浑身都在颤抖,牙齿上下磕了半晌,哇的一声大喊起来:“师兄!”
喊声太过凄厉,远处灯影晃动,惊扰了整个山庄。
不过片刻,林三娘收了刀,歉然道:“原来是沈少侠的师弟,误会一场。”
希敏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白着一张脸,竟尔说不出一句话来,铜盆倾翻在地,一大片水痕。
沈濬是第一个赶到的。他一言不发,只是倾身看了看希敏耳侧的伤痕,伸出手指揩去那一粒血珠,方慢慢道:“三娘子莫非连来人武功高强与否的脚步声都听不出么?”
林三娘笑道:“实在对不住,金爷刚死,这庄里的人,不可不防。”
沈濬沉默一会儿,淡淡一笑。“三娘,身正不怕影斜。你看,我便不怕。”剑眉之下,他的一双眸子凝亮如星,又许是多了些意味深长,当下携了师弟的手,转身离开。
油灯在灶头明灭不定,林三娘拾了干柴,重将灶头燃起来,却愈想愈觉得不安。刚才身后的脚步声分明有些沉重,并不像习武之人。可多年在刀尖上舔血过来,那种莫名的危机感却让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后劈了一刀。
怎会如此?
难道……真正的对头,是掩在了那少年的身后?甚至……还未离开?
这般一想,林三娘心底莫名起了一阵寒意,手一抖,一块柴火扔进灶头里,压住了一蓬火焰。
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油灯噗的灭了。极细微的呼吸声近在耳侧,林三娘心跳几乎停滞,全身姿势不动,只是指尖轻轻一动,伸手去触腰间的刀柄。然而尚未转身,微风已至颈间。她此刻不能大声呼救,若是出声一喊,只怕劲力一松懈,顷刻成为对方手下冤魂。
她反手一掌拍向身后,自己借着这一掌之力往旁边掠去。那人的身法比之她,却更为轻灵鬼魅,仿佛卡了那个位置等着她,一双冰凉的手已然成虎爪之势,等在那里,等着她自己将咽喉送上。林家的绝技虎爪,但凡在离人要害数寸之内,绝无逃脱之理。林三娘习此技多年,又怎会不知。一颗心已然渐渐沉下去。炉灶内的火光终于彻底吞噬了那一块巨大的柴火,亮光一闪,她临死之前,视线已然模糊,并看不清凶手的模样,只是周身感官并无就此废去,鼻中竟嗅到一股奇怪至极的味道。
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是你——”
凄厉的叫声传遍了山庄,林三娘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眼角迸裂,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