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亭眼风一扫,胡玉娘后话哽在嗓子眼里,面红耳赤地盯着一脸肃容的小姑娘。
那个小男孩也盯着长亭,背过手去将手里头的松子攥得紧紧的藏在身后,眼神渐黯,侧过身去膝头微曲,手肘向上。
这是随时随地预备发起攻击的姿势!
他以为她会将原先给的松子也抢走!
长亭先是一惊,紧接着心头一软,放轻了话,“谁都在挨饿受冻,并没有谁比谁的处境好一些。松子和板栗明明就是自己自食其力便可以得到的,这比在如今的世道中活下来容易多了,为什么一定要伸手向人要呢?”
隔了许久,那小男孩深望了长亭一眼,转身而去。
借着忽上忽下跳跃的火光,长亭恍恍惚惚中看见了男孩离去时的眼神,心下莫名一慌,眯了眼再看向树丛那头,那一拨衣衫褴褛,身份未明之人全都站起身来毫不加掩饰地向她们这处看来,长亭胸口一凛,牙关紧闭。
那拨人在用这个小男孩试探她们。
左看右看是在看除却刨出来的果子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东西则是在观察三人的个性与态度,甚至走过来还有看一看这儿除了三个姑娘还有别人的意思在。。。
其实给与不给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吧!
不仅世道吃人,人更吃人!
长亭脊梁骨挺得直直的,手上慢慢握成一个拳。
待黑影走远,胡玉娘才从面红耳赤中缓了过来,身子向长亭处一靠,似心有余悸,一边拍胸口一边道,“你说你个小崽子家家的,眼神咋就这么利,这么骇人呢!跟爷爷杀狼时候蔑我的眼神差不离!”
胡玉娘看长亭许久未答话,伸出胳膊肘又要开撞。
长亭赶紧一个侧身躲开,伸手挽了挽胡玉娘的胳膊,声音发轻,“除却那把匕首,你身上还带着别的真家伙没?”
胡玉娘笑起来,“也就那把匕首你拿得动,还带了一匣子银针。爷爷会使针,我就学了几手好自保,使出去,能让三五大汉近不了身!”
怪不得她敢带着两个拖油瓶闯天涯!
长亭心下大定,微扬起下颌来又朝那处瞧,小男孩已经穿过层层树丛回到了那处空地,人一下子就围到了男孩身边儿,气氛瞬时喧杂起来,声声长短亦不知说了些甚,长亭沉下心来挨个儿数,那拨人约莫有三十来个男人,十来个妇孺,男人干瘦精干,女人拖儿带崽,若当真那拨人借夜里突然发难,纵然胡玉娘有自保之力,可凭她们三个小姑娘,到底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长亭默了下来,想了想,突然笑着拿胳膊肘撞了撞胡玉娘的手肘,语气轻快。
“嘿!要是晚上出了事儿,你记得背上装干馕饼的包裹和胡爷爷的牌位向北走。”
就别管她与长宁了。
胡玉娘是她们姐妹花光所有的好运气才遇上的人,可她们带给胡玉娘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劫难。
本就是萍水相逢,胡玉娘没有义务为两姐妹殚精竭虑。
胡玉娘愣了一愣,展眉笑了起来,“出什么事儿?”说着便又转过头去,神情欢愉,一道拿长木棍去打火堆,火星子飞溅出来,沾在雪上,澄黄得发亮的火星子在白绒绒的雪堆上待了一会儿就歇了,一道笑着道,“就算是出事儿也没道理我背着吃食跑把你和阿宁留这儿。别忘了我可比你们两年纪都大!”
因为比她们年纪都大,所以自觉自愿地担起了凡事冲在最前面的职责。。。
这个傻大妞!
长亭侧过脸去,胡玉娘的鼻梁很挺直,所以侧面显得十足挺立,深窝的眼睛,斜长的眉毛,微微翘起的嘴唇,不像花儿,像一长杆芦苇结成低低垂下的扑簌簌的花儿。
“今夜怕又不太平。”
长亭却由衷希望自己的猜测错了。
究竟是对是错,在三更半夜静悄悄的野外里,一切都得到了印证。
毡毯被风呼呼地刮卷起了一角,两人轮换守夜,长亭排在第一个,抱着包袱坐在毡毯棚里,靠火堆很近,长亭支着耳朵听,山野小径里夜半最不太平,兽群的嚎叫、树叶窸窸窣窣的细碎声、水流涌动、还有人来来回回鞋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那一拨壮汉也派了人守夜。
他们未免也太过小心了,明明是以一抵十的料儿,却也时时刻刻地防备着这群饿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
呸呸,什么时候还在想着旁人的事儿!
怪不得往前父亲总在埋怨她乐意“做事三心二意,常常乐意走神”,可不是嘛,黑黢黢的荒郊野岭里她独个儿守夜脑子竟然还在思索旁人的故事,不仅“乐意走神”,还是个“傻大胆”。
“傻大胆”是长兄陆长英喜欢挂在嘴上的。
也不晓得他在哪儿,往哪儿去,还。。。活着吗。。。
长亭心绪微颤,神容一哀,阖眼良久,再睁眼一抬眸却见低低垂下的毡毯边角有只人手正往里摸摸索索地抠!
长亭揣了揣怀里的尖刀匕首,紧咬牙关,一把将刀鞘拔开,匕首刀面的冷光一闪被人向下一挥,长亭大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刀把,手举高过头,再重重砸下,狠狠地朝那只人手斩去。
“啊——”
外头那人的哀嚎登时响彻山涧!
----------------------
阿渊今天要食言了,唉,很晚才从医院检查回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身体出了问题。医生说是不许熬夜了,好像还蛮严重的样子。所以一回来又是塞药又是抹药,折腾了很久,这章还是躺在床上码的,所以今天的第二更应该是没有了,但是阿渊肯定会还的,如果明天有精力写就还。阿渊是信口舌报应的,前几天才跟人说了健康问题,现在就兑现了,唉。。。
第四十三章 难测(中)
第四十四章难测(中)
小姑娘的气力不大,一把砍在男人的手背上,匕首是胡玉娘爷爷特制的,刀刃上垂着一挂倒刺,先砍破了皮肉,长亭再咬着牙狠狠向上一挑,倒刺勾住皮肉,血一下子便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殷红的血顺着刀尖向下滴,一滴接一滴砸在白绒绒的雪上。
长亭心一横,热气上脑,单手摁住那男人,又将匕首一把拔出,咬紧牙关沉下一口气来,将毡毯掀起一角,趁男人疼痛难耐之时,再下狠手。
“呲啦!”
匕首深没进男人的大腿外侧!
“啊!”
刀起刀落,两下动作不过在一晌之间!
一只手被伤了,人的行动力还不足以被削弱到无力抵抗的地步,匕首不长,长亭力气也不大,压根便伤不到人跟腱!
男人左手右腿伤痕累累,连声哀呼,站立不住了一下子扑倒在了雪地上,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只出气儿没进气儿。
血顺着身子流,淌在雪上,一点一点地向雪堆下头浸染开来。
像不合时宜地开在冬天的红莲。
长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雪地上一滴比一滴更鲜红的血,不可遏制地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住匕首柄,极深地吸了几口气儿,再缓慢地呼出一口长气,热气儿被寒凉一激,瞬时就冻成了一团迷迷蒙蒙的白雾。
人是这样脆弱,这样容易流血,这样容易受伤。
这样容易。。。死。。。
“噗啦”一下,尖刀穿肉,便能够造成伤害了
她怕看见血,可现在有比怕更要紧的事!
男人是那拨人的先锋兵,是来探路的,先锋兵大都只身独行,是警惕也是防范。。。
对付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要让先行人来探路。。。
简直愚蠢!
从树丛那头窜过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更何况她不知道男人身后还有潜伏待命的别人没有!长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握手拳头的手却一直不听使唤地抖。
她需要将这个男人拖进毡毯里,等那拨人逼近的时候,是当作筹码也好,是当作人盾也好,总有个后路走!
长亭思路很清晰,脑子一直在转!
那头静默之下陡变喧哗,人潮暗影如黑云压城般迫近。
“魏六出事了!”
“魏六死了!”
胡玉娘被那一声嚎惊醒过来,脚一蹬便起了身,小长宁也被惊醒了,手脚一抖,在黑乎乎的幔帐下一眼便看见了地上那一小滩血下意识地“嘤咛”一声哭出了出来,胡玉娘赶忙伸手拍拍长宁的背,再一把站起来将长亭拉到身后,言语利落,“你照顾阿宁,我来应付。”
长亭手上死死握着那把匕首,被胡玉娘向后一拉,兀地回过神来,耳畔边外间纷杂喧乱的脚步声越发近了,长亭拿指尖掐了一把掌心,疼得让人清醒,脚下未动,只回过头声音放得很柔,语气却异常坚定,神情凝肃地告诉长宁,“阿宁,不要哭。一哭别人更以为你软弱可欺!”
话头一转,语调变快,“玉娘,我们两个一道将男人拖进来,你力道大,制住他,他受了伤没力道挣扎!你拿胳膊肘扣住他脖子,再拿匕首对准喉咙,站在我后面!”
她知胁迫为质子一招无用,人命不管钱,米粮、银钱当前,那拨人没可能因为一个受了伤的魏六撤手!
可至少这样,她能有时间把话说完!
胡玉娘未问缘由干脆点头,将毡帽向上一顶,几个跨步一撩幔帐,蹲下身将匕首向外一拔,胳膊肘死死扣住男人咽喉,不让他动弹,男人双腿无力地拖在雪里,被铐着飞快地往里拖!
男人哆哆嗦嗦,凑不出句完整话,土话官话一并向外冒。
“别杀。。。别杀我。。。我们不偷。。。不拿粮食了。。。。”
胡玉娘手上力道加重,恶狠狠地,“别他娘废话!”再偏过头来,面露担忧,告诉长亭,“起码十来束火把。。。我怕是拦不住,到时候我使飞针,你领着阿宁从大石后头绕道走,我有功夫加身,怎样都逃得脱!”
长亭手一抬,让胡玉娘别说下去,认真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嘴唇发白可救命话一直没停下。
“他和那个男孩说的话。。。是一个地方的吗?”
长亭轻声问。
胡玉娘不知所云,只好点点头。
“是蓟州话吗?”长亭再问。
胡玉娘愣了一愣后,才道,“你咋知道。。。”
长亭默不作声了,点了点头,再一把掀开垂下的毡毯,来人已逼得很近了,那一拨已然孱弱得需相携前行,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三个面白年弱的小姑娘,身上一定带着充足的给养与钱粮,才敢从外城向北走。。。
或许是哪户人家流落下的姑娘,又或许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娘子,不宰白不宰,若是没得钱粮,这样多人制服下三个小姑娘,再到中间的地段转手便将人一卖平白得几斤白面——反正这是外城,无人管无人顾;反正这夜里,一路北行的大家伙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