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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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伸手握了握长英,“阿娇私心里并不希望哥哥像足了父亲,可无论哥哥做出什么选择,阿娇也全数支持。”
陆长英是陆绰一手教大,如同陆绰,如同天下间所有的士族大夫一般,他并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感,经此一役,个性更为内敛,性情温和平缓了许多,内里的清傲与士族郎君特有的风轻云淡却愈发如影随形。
奈何这样的人,仍旧一手反握住长亭,一手将小阿宁往自己身侧揽了揽。
“只要你们欢喜便好。”长英重复一遍,“只要你与阿宁欢喜,哥哥只要你们欢喜罢。”
陆长英如今的毕生心愿大概只有三个,第一,两个妹妹过得好,第二,平成陆氏日益兴旺,第三,他永不负不负他的人,慢慢来吧,终究可以一点一点实现的,除此之外,他的人生不仅仅是他的,还是长茂的。
他只有这三个愿望,为了这三个愿望,纵然负了天下又何妨。
兄妹两个,谁也没将话说透,可任谁都懂对方想说什么。
“小叔母与长平、长兴。。。”长亭轻轻开口。
“成王败寇。我不认为我是复仇,我是自卫。我不指责陆纷背后捅刀,我只鄙夷他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妥当,秦相雍、周通令、平成老宅。。。这三方没有一方是平顺了的,他根本胜不了,陆纷只是凭着一股劲儿在做这些事,那股劲儿完了,他也就完了,二房同理。你挟长平以令陈氏。这个办法只对陈氏有用,因为她浑身都是妇人之仁,若换成大长公主,这个法子不仅没用还会将自个儿折进去。陈氏逼宫兵变之时,她一直在犹豫,她根本就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当遭遇危机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子女而非已经兵临城下的她召集起来的将士。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甚至她根本就当不了一个上位者,她只是一个满心仁慈却又孤注一掷的母亲。”
这是陆长英在教长亭,教到一半。看着长亭亮晶晶的一双眼睛逐渐止了话头,轻咳一声转了话头,“这些你听听就好,不用太过在意。二房的事我来办。血哥哥来沾,你便好好将养身子。孝期过了你都十七八了,阿宁都十一二了,都不小了,学学琴练练字。养好身子骨,也该。。。”
然后陆长英话锋一转,就变成了邻里街坊婶婶伯母的碎碎念模式。
夜很长。团圆却永不嫌久。
至于二房究竟在哪里?
长亭隔了几天才知道——她便纳闷了,研光楼的丫鬟们都是她一手挑的练的提拔的。怎么陆长英一回来,素日里机灵的姑娘们就变成了聋子、瞎子和哑巴了?咋问啥啥不知,说啥啥不应,满秀胆子最大,美其名曰,“大郎君不叫姑娘听些云里雾里的东西,您每天最要紧的是啥?喝药呀!喝完药,您还要干啥?”
现在还时兴抢答了!?
长亭望着满秀期待的眼神,有点想打人。
“哎哟!您看您就给忘了吧!去院子里走两圈啊!您为啥发热?还不因为身子骨不健壮?您自个儿瞅瞅,个儿长了,重量不长算什么事儿?胡姑娘多健硕呀,您得多学学呀。。。”
“谁他娘的说老子健硕呀!你他娘的才健硕!你一辈子都健硕!”
正在努力穿襦裙的胡玉娘现在非常讨厌旁人说她健壮、健硕、健康等等一切和“健”字随意组合的词儿,毕竟她才从岳番那处受了打击,然后她就胳膊肘击打回去了。也是,哪个姑娘家喜欢听郎君说,“我就喜欢你的大腿,可以一脚踹翻石凳子”之类的类似情话呀。。。
约是要尘埃落定了,陆长英大发慈悲地给研光楼通了点气儿了。
“。。。还是住在东苑的。”满秀一面服侍长亭喝药,一面让珊瑚挑了一碟红海棠果子陪药,“可惜东苑已经被人封了,尽数物件儿归了公中,只留了两间小屋子,二夫人和庆二姑娘住一件,两位郎君住一间。小郎君日日哭,哭得染了疾,大郎君便唤人将长兴郎君抱到通州的庄子上去,其余的人还是留在东苑,大郎君说暂时不急慌,他们掀不起风浪。”
陆长英要算总账了。
长亭含了口红海棠果子,觉得满口生津。
长亭的预感一向靠得住,六月还未过,豫州内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长英手腕铁血挨个惩治,只要事涉当晚兵变之人无论官职大小,只要不是兵,全部革职,八个督使问斩抄家,十岁以下的稚童及妇孺没收为奴,成年男丁尽数腰斩。你问陆长英哪来的兵力及实权做这一溜事儿啊?很好办啊,豫州十六个督使,八个遭了难,还剩八个怎么办?杀了他,你是不是就有机会兼并合收了呀?是管一座城池的赋税劳役油水大呢?还是再加一座,顺势翻倍的好呢?
陆长英什么也没出,一兵一卒都没出,只出了个谕令,便将豫州十六个督使合并成了八个。
你无论怎么排除异己,我不管。
只一条,庶民无辜,兵士无辜,商贾无辜,这些人,你不许动。你若动了,还有七个督使等着接收你的布兜子呢。
长亭粗略算了算,豫州十六城,死了大概近三千人,怪道平成近日的空气都有一股血腥味啊,他们死得不算冤枉,你要跟错主子,便不怨旁人借机格杀,成王败寇,权势倾轧罢了。
该去拜灵了。
长亭牵着小长宁走进了陆绰的灵堂,上面竖着陆绰与符氏的牌位,长亭仰了仰头,轻声吩咐满秀,“去把小叔母请过来吧,我有话想问她。而她,也应当给父亲磕个头。”(未完待续)
ps:这章其实应该叫了断(上)的I580
第一百五九章 哭灵(下)
第一百五九章哭灵(下)
满秀佝身应了“是”,便顺势拐出灵堂。
白幡高高扬起,两条带子在空中团了枚易结不易解的死扣,风一吹好像系得更紧了。
长亭踮了踮脚尖,伸手将那枚死扣轻轻薅开了。
灵堂在二门外,陈氏走得急自然来得快,陈氏掀竹帘进灵堂时,长亭半侧开身正站在牌位前借火点香,长亭回过头去向陈氏微含螓首示意,“叔母晨好。”
陈氏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侧开半步,声音拔得非常尖利,“你们将长兴带到哪里去了!你们将长兴带去哪里了!你们又要做这样下作的事情了!先怂恿我将长庆留在稠山,然后捏住长庆胁迫我!你们如何能这样啊!”陈氏说到后头,半路哭出了声,“把长兴还回来吧,求求你们了他还小啊”
“噗嗤”
香被点燃了。
幽幽冒着烟。
才过去多久?不到一个月吧?陈氏竟老了这么多,人可能会一夜白头吗?可能,在雪地里没有撑伞待了一夜并且来不及擦头发。那人可能会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突然老得眼神都浑浊了吗?会,陈氏便是佐证。陈氏这一个月大约过得不好吧,兵变败北,长女恨毒了她,幼子遭人抱走。?不仅仅是内忧外患,更因为一片漆黑的未来叫她背驼了,眼花了,嘴角耷拉了。
长亭点了六根香,分了三根为一束。伸手递给陈氏,看着陈氏,语声平和。“叔母,给国公爷上柱香吧。”
陈氏手一挥,“啪”的一声,三炷香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不敬香!”陈氏脸色发青,“成王败寇!我认了!大不了就是下去陪二爷!我绝不敬这香!”
长亭看了陈氏一眼,将自己手里的三根香并拢在一块儿。敛裙折身,跪在蒲团上安安静静地敬了三炷香后再扶着满秀起了身,陈氏仍旧面容发青地束手靠在柱子上。她身边已经没有丫鬟了,没有人去扶她,她正一点一点地向下滑。
“叔母,阿娇希望你不要在父亲的灵位前失了规矩。”长亭敛眸温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阿娇只想知道一件事。”长亭话声一顿,“您,是什么时候知晓国公爷惨死,其实是陆纷动的手脚?”
陈氏很多天,很多个夜都没睡好了,她满眼都是血丝,她在等那把刀砸下来。那把刀就这样悬吊在她头上,好似是拿最细最细的那根丝线系着的。摇晃啊摇晃啊,摇啊摇,摇啊摇,日复一日地从她头顶的正中晃过。
她晓得她是活不成了,就算陆长英要搏个好名声,真定大长公主也会不叫她活的!
可她怕她死了之后,他们仍旧不放过她的儿女!
陆长亭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陈氏扶在朱漆柱子上浑身一颤,她什么时候知道的?真定带着长亭长宁回来那个晚上陆纷志得意满真定质问陆纷她当时在场,所以她知道了不不不,这样说其实并不真实,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大约在陆绰身死的消息传到平成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可是她并不敢信可在这不敢信的同时,她很难捂着胸口说她没有一点点、一丝丝的庆幸
陈氏翕动鼻腔看向长亭,“若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我力保长兴不死。”长亭微抬下颌,“我陆长亭一向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陈氏猛地抽了一口气,她不明白陆长亭为什么会问,可长兴
“你们回来的那天晚上!”陈氏终究压低声音开口,提高声量再说一遍,“你们回来的那天晚上,大长公主在与二爷争执的时候,我才知道!”
在确定了是陆纷下手之后,陈氏还可以与她、与阿宁言笑慈蔼,还可以带着几位姑娘去稠山上香,还可以摸着阿宁的发辫,温柔地像从前一样低声安抚她“逝者已逝”,还可以腆下脸来在她跟前给五太叔公一家求情甚至,还可以未带一丝愧疚地说出那些问责的话,辣气壮地做下那些事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做她贤淑婉和的好人儿
好可怕。
长亭微微垂眸看着陈氏深吸了一口气。
她小时脾性很别扭,清傲敏感且多疑多思,她受不了旁人说她没有母亲,陈氏却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陈氏个性柔和,会摸着她的头唤她阿娇,她初葵到,她怕得不得了,是陈氏教她该如何是好
或许当真应该由长英来做这些事情。
长亭仰了仰头,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鼻梁,隔了许久,长亭重新走到牌位前再捏了三炷香点燃,佝身递给陈氏,“请叔母给父亲上香。”
香从头燃起,燃灭的灰烬就这样险险立在原处,只消有人、有风一动,香灰立刻砸到地上。
星点灯火燃得一帆风顺,陈氏愣了片刻,回过神后再将手腕一抬,“啪嗒”一声,三炷香又断了。
“陆长亭!你不要折辱我!”陈氏喘粗气,“败便败了!又何须做出在此等小事上无端折辱人!香,我绝对不上!若我上了这三炷香,二爷在地底下都死不瞑目!”
此等小事?
长亭敛眉,心中如雪崩又如惊涛骇浪,她轻笑了两声,笑过之后便缓声道,“阿娇向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长亭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断成几截的香拾起,一边继续说,“这在一开始,阿娇便同叔母说过的。”香上的火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