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与寞的川流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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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让公司马上派车从外环高速绕去机场,也要一个多小时。
恐怕程某人今天真的要被晾在机场了。
我打电话给苏雯,她也毫无办法,在电话里冲我发火,怪我不提早出发。
我不吱声地听她数落,目光无意识瞟向穆彦,见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支着车窗,歪头从后视镜里看我,唇角勾着,像是在笑。
我心里一跳,忙把目光错开,拿着电话却不知道苏雯在讲些什么,眼前都是他的笑。
好容易等苏雯挂了线,我叹口气,遇上高速路大塞车,也只能先发条短信给程奕,以免他落地之后看不到人。
“现在的工作还顺手吗?”穆彦突然不咸不淡问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下,“还好吧。”
他看我一眼,“以前不是很烦跑腿打杂的事吗,现在不烦了?”
我笑笑,“干一行,爱一行。”
“是吗。”他淡淡反问。
我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没出声,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叩。
“早上您找我?”
“嗯。”他顿了顿,像是在想怎么开口。
我有古怪的预感,从后视镜里不安地看着他。
“你是学设计的,为什么一开始就转行想做企划?”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才回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心血来潮,那时候觉得新鲜,喜欢有挑战性的事……以前你问过我这问题吧。”
他点点头,“现在还喜欢吗?”
我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转过头看我,“把你调去行政部,是不是一直觉得委屈?”
“怎么会呢。”我不假思索地否认。
他笑了,“以前没这么口是心非,现在学精了。”
这语气让我气恼,听起来那么高高在上,好像只有他的营销部门高人一等。
我硬声回答,“没觉得委屈,都是工作,又没有高下之分。”
他皱眉,“我的意思是,你的才能可以发挥得更好。”
听到“才能“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我要回味一下,才能确定不是讽刺。
尽管如此,我还是装傻,“您对我的工作有不满意吗?”
“没有。”他看着前方,平淡地说,“我想调你回企划部。”
我僵在座位上。
他将车窗滑下,傍晚的风,已经褪了热,CD里放着一支懒洋洋的曲子,低哑女声哼唱着琐碎缠绵的歌。歌声一直唱着,车里却陡然静了,他在等我开口,我却像喉咙里被人塞了一只酸甜苦涩滋味齐全的果子。
起初我一心想去企划部的时候,他说我没有资格。
为此我安安分分做了半年的助理,半年的销售,最后灰头土脸地放弃,在行政岗位上又熬了半年,当我终于适应过来,打算将这份平稳细碎的工作认真做下去时,他却突然要将我调回企划部。
这是怎样一个玩笑。
以前是他说,没有整体观、个性清高的人不适合待在他的团队,像我这种性格,最好及早转行。那些话我还清楚记得,现在想起来,不是不忿然。
当我在销售部最不如意的时候,处处被孟绮打压,吃了暗亏也无处申诉,一行自有一行的游戏规则,穆彦对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却毫无公道之心。
他喜欢看这样的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跟随他的脚步,这就是他的生存逻辑。
当我提出辞职时,他不理会我提出的种种不公平,却把一切归咎于我的性格问题。
“为什么?”我转头看他,“你曾经说过,我的性格不适合。”
“以前满身的毛病,现在磨掉一圈,好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若是以前的脾气,一定当场被激得根根刺倒竖起来。
现在我最大的尖刺只剩下沉默,习惯于用沉默表达反对,而不再是冲动无用的言辞。
穆彦并不在乎我是否回答,悠然看着车窗外,夕阳把他睫毛的阴影投下,加深了眼周轮廓,“安澜,你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在哪里可以得到发挥。”
他的语声变得柔和,这柔和却比咄咄逼人更能拆掉我的防御——我可以克制怒气,却克制不了委屈,这委屈在心里已积压得太久。
一直隐忍于心的话,我终于说了出来,“从一进入公司,我就没有自己选择的立场,总被调来调去,刚刚适应一个地方又要调走……这不公平。”
话说出去了,覆水难收,我等着他生气,等着接受后果。
却什么也没等到。
穆彦支起手肘,斜靠车窗,看着前方长长车龙,只是沉默。
过了好一阵,他摇头笑,像在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我不能给你完全公平的环境,因为我也没有。”
想起程奕,我心里一揪,顿时无言以对,后悔说了那句话。
车龙开始慢慢往前移,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平静地说,“我想要一个有执行力、有才能,尤其可以信任的人,你是合适的人选。希望你能回来,安澜。”
信任,这两个字像振翅盘旋的美丽蜂鸟,在我耳边嗡嗡飞舞。
手机滴嘟一声,有短信进来。
是程奕,他回复了,“已到达,在C出口等候。”
句号后面是个两点一弯的笑脸符号。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内容较多的章节,我分上、下两次贴,晚上和白天各贴一次。
第三章
路上足足堵了一个半小时,赶到机场天都黑尽了。
我跟着穆彦走进大厅,一边拨程奕的手机,响了好多声才接通,那边听上去像刚睡醒,带点懵懂的平常男声。我说我们到了,问他在那儿,他却反问我的位置。我看了看四周,刚描述两句,就听他问,“你是不是长头发,穿白色衬衣、格子裙、蓝色高跟鞋……”
“是,是我,程总您在哪儿?”
“Hi,我是程奕!”
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我一大跳。
转身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皮肤晒成铜色,穿黑色运动衫,扣棒球帽,拖着巨大行李箱的男人站在我跟前,一笑露出灿亮整齐的白牙,“刚才坐着睡着了,没听见电话,对不起。”
我还没有从错愕里回过神,穆彦已微笑伸出手给程奕,报上自己的名字。
两人热情得像是失散多年的手足重逢。
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横过我眼前,一黑一白,黑的是程奕,白的是穆彦。
穆彦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袖口一丝不苟。
程奕的手……陡然让我想起大学里刚刚打完篮球的哥们儿总用脏爪子嘻嘻哈哈拍我。
我愣愣看着这两个人,竟忘了向新副总做自我介绍,还是穆彦将我的名字告诉了程奕。
程奕笑嘻嘻把大手伸给我,用力一握。
到车上,程奕径自坐到副驾,让我坐后面。
两个男人一路谈笑风生,话题从今天天气、沿途所见、近期球赛、航空公司的机上服务……一直聊到哪家航空公司的空姐形象气质最好。
听得我啼笑皆非,从来不知道穆彦还有这么,这么难以形容的一面。
我在后面默不作声,努力把自己变成块背景板。
“公司的女职员都像安小姐这么文静吗?”程奕出其不意冒出这么一句。
穆彦静了一下,大笑起来。
我很无奈,“程总……你们的话题,我没有发言权。”
“为什么?”他大幅度转过身来。
“我没怎么注意空姐,只注意哪家提供的机上零食好吃一点。”
“都很难吃。”穆彦笑着接话,“你还是自备零食比较好。”
“哦,对,我有这个。”程奕像被这话提醒了,竟从包里翻出一包巧克力豆,很开心地递给我,好像在哄小朋友。
我只能接过来,还得跟他说谢谢。
湘菜餐厅的包厢里,所有人都在挨着饿等候。
营销部门几个经理主管都来了,孟绮也在,苏雯也出乎意料地来了。
穆彦在前,替程奕推开门,程奕却没有迈步。
两人在门口停步对视,也只一两秒,程奕把我让到前面,笑着一伸手,“Lady First。”
他说着摘下棒球帽,露出剪得短而精干的头发。
灯光下我才仔细看了看他的样子,单眼皮,上扬眉毛,轮廓鲜明,很明显的南方人特征,虽然刚下飞机有点疲倦,还是显得活力充沛——只是皮肤实在太黑了,一般人里少见这种亮铜似的肤色,并不像出身农家劳作晒出的黑,方云晓男友就是那样,但程奕显然阳光得多。
这人,如果不是黑得让人忽略了眉目五官,其实还算得上英俊。
一屋子的人个个衣冠鲜亮,唯独程奕这一身打扮,让进来上菜的服务生都多看了两眼。他自己笑着说,“我以为下了飞机就直奔酒店,早知道要见这么多美女,就先做个美白面膜。”
大家都笑。
穆彦扯下领带,闲闲挽起袖口,招呼大家随意。
有了他这声招呼,在座的男同事才纷纷摘下领带,有说有笑。
营销这群人私下里玩起来是有名的OPEN,要多疯狂就能有多疯狂,穆彦也绝对是个能玩的人,但只要他没说话,就没人放肆。
苏雯不只一次试着从我这里了解,穆彦带领他的团队究竟有什么法门。以他锋芒毕露的个性,年纪又轻,凭什么把这群自视甚高的人镇得服服帖帖。
没有在他的团队中待过的人,很难理解这不合逻辑的现象。
席间谈笑风生,营销部里个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一杯接一杯的酒,直把程奕喝得应接不暇,眼看脸色黑里透红,上了几分醉意。孟绮和苏雯坐在他左右,跟他喝得最多,大概没想到程奕喝酒这么痛快,渐渐也有点喝高了。
穆彦今天很低调,喝酒也少,我坐在他身边,心思不在吃喝上。
酒到酣处,人趁酒兴,话就多了起来。
孟绮不知对程奕说了什么,我还没听清,一桌人已哄然大笑起来。
程奕居然低下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一个大男人像这样笑,实在好玩。
大家笑成一片,我也乐不可支,穆彦靠了椅背,懒洋洋笑着,额角有一丝头发挂了下来。发觉我在看他,穆彦微微一笑,低声对我说,“都跟程总喝过了,你这样稳着不好。”
他一句话点醒我,自顾出神,忘了这一茬,难怪老觉得苏雯在拿眼色看我。
给上司敬酒是最最可厌的事,但有些场面话和敷衍事,走到哪儿也免不了。
程奕正被市场部一个女主管劝着又喝了一杯,见我又端了杯子起身,顿时露出惊恐表情。
“不行啊,穆彦你不能这样!”他已经跟老熟人似的直叫穆彦名字了,“这胭脂军团太厉害了,爱将一个接一个出马,看着我要阵亡了,也不伸个援手!”
“胭脂军团?!”孟绮第一个嗔怪起来,一桌子女人纷纷不满这个名号。
我端着杯子颇有些尴尬,她们是名副其实的胭脂军团,我却怎么能算……看了眼穆彦,他倒笑得心安理得,程奕也乖乖认了罚,主动给自己斟满酒,我便不好再说搅兴的话。
“安澜可不是穆总的爱将,她是行政部主管,程总说错了,这杯罚不罚呢?”
苏雯笑吟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把一桌人的视线都引过来,齐刷刷像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程奕望向我,显出诧异。
在座的人都知道我是从营销部门离开的人,尤其孟绮,尤其销售部同事……我有些笑不出来,不知苏雯是什么意思。好在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