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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酸腐书生到灵魂医生:魂桥-第5章

小说: 从酸腐书生到灵魂医生:魂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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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衬衣好像要被结实的肌肉涨裂,还戴着帽子,帽扇耷拉在天门上。他喜欢把铁锨夹在后背弯腰走路。他说:“尝一尝,我家里烧的。”
  张雪烽笑了,接住,说:“一人一个吧!” 三青皮对烧洋芋瞪一瞪眼笑道:“我哪能再吃?家里已经吃了。”张雪烽感到烧洋芋很烫手,拿不住,左右手轮换,吹气,“你在家里专门烧吃洋芋?”
  “我爱吃,女人蒸馍馍,顺便灶火灰里烧的。”
  “你吃吧!我在家里已经吃了两个。”他又说,把铁锨插进水沟,溅起泥水点儿,脊背靠着杏树树干蹲下,掏出莫合烟卷起来。张雪烽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烟盒扔给他。他表示不要,但看到空中飞来烟盒,只好接住,仔细看烟盒的名称商标,没有抽出一根。笑了一下,望着张学烽说:

3乡村夏夜(2)
“你们城里人吃惯了鸡鸭鱼肉,吃这种东西好,透一透肠子。”
  张雪烽隐瞒了这个国家城市里的豪族们过着历史上从未有的腐化生活,恍如明清王公再世,天天吃鸡鸭鱼肉算个啥呀?小菜一碟。听说富豪现在宴饮时品尝“满汉全席”里的“红烧天鹅”,还偷喝“养生婴儿汤”呢,害得女人们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他们偷吃,紧紧地抱在怀里,还吓唬夜哭不睡觉的孩子:“再不要哭!再不要哭!再哭叫人吃了心肝哩。”他回想城市,再回到眼前,谦逊一笑:“哪里的话,天天吃鸡鸭鱼肉?逢年过节改善改善。”
  张雪烽剥开皮吃起来,烤得黄而不焦,环绕热气,绵甜适口,口感极佳。洋芋淀粉多,性凉,烧熟,则性温。他边吃边剥皮,三青皮忽然抢着说:“你不用剥皮!我的女人擦干净,皮吃起来香。” 张雪烽再没有剥皮,他也知道皮格外香甜。其实,明亮的月色下细细看,皮上的深凹里还有土粒、黑灰。他再没有剥皮,用指甲抠了黑灰,接上原来的话茬说:
  “也没有每天吃鸡鸭鱼肉,有钱人确实是那样,何况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不过不管啥东西,吃可口就是好营养。这东西好,我们小时候偷着才能吃到,我有一次偷洋芋,还让人逮住啦。历史上,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命。”三青皮不解地问:“救活了多少人?”
  “救活的人就多得很了!自从这里有了人,自从洋芋在这里种植开始,应该从南北朝开始吧。”
  吃完, 张雪烽擦嘴,擦手,看一眼碧绿的田野,清凉的空气和月光,倍感心底踏实,精神奕奕,胸腔里一股元气环绕。张雪烽掏出自己的烟盒,抽出递给他一支烟,他高兴地接住。各自点燃抽起来,小小的烟火明灭。
  一颗星星跌入南山。张雪烽喷了一口蓝烟,不解地问:
  “人们为什么叫你三青皮?你也不生气?”
  月光真亮。三青皮笑了,嘿嘿了好几声,脸上瓷实的肌肉两个疙瘩,呈现暗色,肌肉瓷实得像拳击士,好象别人提起了他幸福的往事:“我以前爱吃青皮杏子。人们叫了就叫吧,我这人不生气。”
  “一个男人家,怎么爱吃青皮杏子?”张雪烽后仰身体,大笑。
  “年轻时的事了,转到湖湾里,没事干,爱上到树上摘青杏子,摘的迟,早让人摘去了。我这人奇怪,经常吃,牙也没问题,现在还能把啤酒瓶盖儿咬开,吐掉。我女人当姑娘时爱吃,爱到这湖湾里干活,平地,打土块,薅草,揪燕麦,捋黄楙菜籽。每年夏天我都摘,湖湾里好一片杏树。我们就熟悉了,开玩笑,帮着她干活。我有一次问她:给你摘几年的杏子,你也不感谢人家?她说吃几个杏子,也想感谢?我说,我家里有杏子一样大的一块金子,给你砸个一个金戒指,一个金耳环,一条金项链,嫁给我吧!她没有说话,拿杏子砸我,说问一问家里的大人。后来就同意了。我女人脾气好,老实,不惹事情。”
  张雪烽好奇,紧问:“你没有金块?砸了没有?”
  远处月色朦胧,大漠那面似乎狗吠。三青皮后仰身体,咯咯粗声笑:
  “哪里那个玩意儿?她从来没有说起过。”
  “现在别人叫你绰号,你为什么不生气?”
  “一个绰号也没有啥。白生气,生了也没用。我这个人奇怪,如果生了气,反倒能吃能睡。”
  “脾气好,寿命高;晚上在干啥?”。 最好的txt下载网

3乡村夏夜(3)
“也没事干,吃过晚饭,喂牛,拉土,出羊粪,村里打打纸牌。我这人不爱打麻将。躺在炕上看电视,不知啥时就睡着了。有几次女人回娘家,娃子们睡在厢房里,我早上醒来,电视怎么嗡嗡嗡响着,原来晚上看电视睡着,忘记关。我爱拉二胡。冬天晚上拉一拉。”
  张学烽惊异:“你的本事还不小。”
  他高兴啦,把衣服箍紧,树身上靠得更舒服,说:
  “祖祖辈辈种地当农民,不知从哪辈子先人开始拉二胡了,说不清,一代代传下来。我那把二胡是爷爷那一辈买的,音色厚重,木头油腻,现在换了两次蛇皮。拉什么曲子?《王哥放羊》、《游龟山》、《西山小调》、《四郎探母》,也拉《赛马》、《林海雪原》、《沂蒙山小调》,还有现在的流行歌曲。”他忽然问张学烽:“听说城上有专门培训二胡的?”
  张学烽点头:“当然,什么都有培训班;恋爱都有培训班。”
  三青皮高兴问:“恋爱?培训班里讲啥?”
  “不会说话的人,教一教怎么说话。”
  他哦一声。静默,远处很亮,又朦胧,小路格外明亮。野猫忽地窜过去,可能发现了鼠类。夜空里蝙蝠乱飞,夜蛾不少哩,专门吓唬女人。他来了兴头:“我的娃子从小就拉,可听说方法不正确,要想提高,得请学校里的老师。”
  张学烽答应,他到城里,给找一个拉二胡高水平的人,好好教几年,将来说不定要靠二胡吃饭呢,祖先,不就是走江湖挣个毛毛钱吗?张雪烽心里想:“这个家庭,如果他们的娃儿学成了本事,将来有个好的职业,比真的上了天堂还要幸福;可是这样的家庭在农村里很多,如果娃儿没有本事,整个家庭就没有了大幸福,碰碰磕磕浑浑噩噩也就过了一辈子,没有大悲。”他问:“你拉二胡,媳妇听了不聒噪吗?”
  他惊奇地笑,按灭烟头,踏一脚烟蒂,笑得粗声爽朗:
  “怎么不聒噪?结婚的那年,我一拉,她就把二胡抢掉,说听了难受。我说你怎么没有音乐细胞,她说她是高中生,城里都念过书,怎么没有?只是太不喜欢二胡的声音了。她喜欢吉他,电子琴,小提琴的声音,你能拉出来吗?冬天,晚上可没事干,恰好半个月停电。我慢慢拉,好听多了。她听习惯,连怀里的娃娃也不闹腾了。后来,她还给我出个难的曲子让我拉。冬天几个月就睡在热炕上;其他季节忙呵,没时间。”
  在很远处,有个移动的动物,毛发灰白,田埂上小跑。近前来,行动诡秘。“三青皮”说:“沙狐,沙漠上没啥吃的,乱游荡,抓个野鸡、土鸡、沙鼠什么的。去年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它让老鹰逮住,抓到半空中,挣扎掉下来了,它还一瘸一瘸地跑呢。”说完,他拿一块土块,扔去,沙狐吓跑了。
  张雪烽奇怪:“天空掉下来摔不坏?”
  “你问得好!”三青皮饶有兴趣,“多少人听我喧谈没有问过,糊糊涂涂活人。当时天空不高,有二十米,沙狐的皮肉被抓破,掉下来时,它懂得猫旋运动,始终肚皮朝下,后爪子着地,又是松软的沙堆,还要掉落在斜面上翻滚,减轻撞击力,——所以才活下来。”
  张雪烽月夜里静默,忽然问:“你怎的这么清楚?”
  他忽然站起来,笑容消失,好像把刚才的话题忘记了,只记得庄稼地里的事情:
  “啊呀!差点忘了,有块地可能湾了水,泡坏苗。”说完,拿铁锨,夹在身后走去。他回过身来,对张雪烽说:“有机会给你抓几个野鸡,到我家里爆炒吃。” 。 想看书来

3乡村夏夜(4)
三青皮脚步声响亮,呱啦呱啦走远,隐入麦田旁边的树荫里。
  张雪烽抬头,月空的光度有白天的三分之一。眼光升离黑沉沉的麦田,挣脱黑黝黝的树木,天空里的银河多么灿烂呵!各种星星,各种光色全部汇集在遥远的那方,组成梭形的巨大花篮,率领着天琴座里的织女星和天鹰座里的牛郎星,向南方而去,产生宇宙的动感。假设把自己当作一艘大船上的人影,呆在有点黑的露天头等舱里,跟随大船和人们向宇宙里行驶,心里惊喜,也茫茫然,真如此啊。看得久了,人好像要变成一颗星辰,升上去,如火星儿溶入大炉,加入那种永恒的运行。在银河系里,星辰们不甘安静,象孩子们做游戏,在城堡里快活,滚动闪耀无声的火花,制造各种造型,冰糖葫芦,圣诞老人,弥漫雾凇,串串珍珠,大堆汽球,绮丽的光色或直射,或斜射,或衍射,或融合产生新的色块。在那壮丽的景象中,只用眼睛和心灵感应,似乎有更美丽的生命形体在舞蹈,飞翔,化来化去,似乎有庄严优美的“天歌”,有天体旋转滑行的声音,有蓝白色亮星因为拥挤热闹而像汽球一样破了,有上帝温软的话语。静听,却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这种感觉过后,躺着椅子随便看,天空所有的星星都像钻石闪闪发光,天上的钻石!它们距离我们多么遥远呵!张雪烽的想象和感觉徘徊在银河与地面之间,思绪迷茫,喝了一口茶清醒头脑。他抓了一把水沟旁的青草,闻到青草味儿,薅下来捏在手心。他的头顶正中,是最亮最大的织女星,他想:“这颗星给人稳定美好的幻想。”她银白色,像优雅客厅里的鸽蛋大小的圆形水银灯,但是比水银灯更亮。她像一颗优美的心,不刺眼,也不暗淡,包容无限,温软可人,放射美丽感化芸芸众生。她像一双柔美深情的眼睛,透视着人的心,温软微笑,高贵典雅,虽然比太阳的光辉还要灿烂,但远离地球26光年,使我们可以接受,不要让爱的火热蒸发了我们。芸芸众生呵,如果再强烈的光辉照耀,却会惊慌失措。她像一个人的口,在清晨的湖畔练习美声唱法,音色宛如黄莺一样翠丽,天籁促使自然的和谐律动,口腔里呼出兰花般的气味,散发到每一颗星球上。她像一种人的面色,由大自然的各种花色融合,才变成润泽晶莹的银白色,又仿佛是基督徒心目中女神的面色,适合地球上各种纬度经度的人,也被地球上的各种生物偷窥。当然了,也被宇宙间好多的大星们觊觎。张雪烽看高兴了,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向织女星呼出一口气。可叹呀!这微弱的气息怎能到达她的身旁?还有更感叹的事情呢,由于地轴运动; 公元14000 年,织女星將是北极星。她按照上帝的旨意,不与我们在一起了,真是我们的不幸。她是宇宙骄子,不只依恋一方水土。人们那时即使活着,她已经不在头顶上了。美丽,宁静,缓慢,不可逆转。 
  张雪烽蹲伏,再弯腰,头伸入麦苗间呼吸,好像一只羊把头埋入草丛里吃草,头脑清凉,思绪回到人间。
  月亮升到东南方的低空上,被一排浓密幽暗的白杨树托着,好像月亮就是从那树团里升起来的,向田野、大漠洒着柔和的光色。树团的阴影安详、神秘,一道黑黑的高墙,走进去几个人影都会隐秘不见;若再走出树丛,则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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