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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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会议记录,念了起来。
这些干部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对方智的水平大为赞叹。
会议进行到一半,只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张永林同志在吗?”
张永林走了出去,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军人,身上背着一把盒子枪,英俊魁梧,不怒自威。张永林认得是派出所的蒋远恒所长,情知出了事情,连忙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问道:“蒋所长,我就是张永林,有什么事,请讲。”
蒋远恒说:“张书记,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区里有人到我们所里来报案,说,最近一段时间,改造对象仇啸天整天和李坚红一家混在一起,象是在密谋什么,苗头不太对头。对这样的动向,我们当然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严密注视。我主要是想来了解一下当事双方的基本情况,核实报案人所说是非属实。我对你们区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所以想请你们配合一下,派人带我去找当事人双方。”
“这个好说,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张永林叫来了区里的干事小王。小王人如其名,个子不高,却象所有矮小的人一样,浑身上下透着机灵和精明。
张永林对小王说:“这位是派出所的蒋远恒所长,他要了解一点情况,你要全力配合他。”
小王说:“张书记,你放心好了,我会做好的。”
张永林就笑着对蒋远恒说:“蒋所长,我们正在开会。有什么事情,你尽管问这个小家伙好了,你别看他人小,但是,对区里的一些情况还是很熟的。”
蒋远恒说:“你尽管忙去好了。我们的事情很容易解决的。”
张永林回了会议室。蒋远恒把小王叫到一旁,问他仇啸天和李坚红一家的情况。小王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蒋远恒沉思着说:“照你这么说,仇啸天是改造对象,李坚红一家是贫农,根本不可能混在一起。可是,报案人为什么要说他们的坏话呢?”
“这个,我们具体也不清楚。反正,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仇啸天一向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难道是诬告?”蒋远恒想,“那他为什么要诬告呢?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恩怨?”
蒋远恒决定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对小王说:“你带我去见当是人双方。”
小王先带着他去找李坚红。一路上,小王说:“这个李坚红我也是认识的,家里是贫农,为人诚实,胆小谨慎,碾死一只蚂蚁都要惊出一身冷汗。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蒋远恒说:“斗争是复杂化的多样化的,我们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表面看实质。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越是阴险的敌人,隐蔽得越是深,表面上看来越象好人。你年纪还轻,工作经验还不丰富,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光靠主观意识和表面现象下结论,要全面地多方位地观察。”
“你说得太好了。”小王凛然受教,“是我太肤浅太简单太不成熟了。今后,我一定要加强学习总结经验,各方面提高自己,增强识别能力,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
蒋远恒笑了一下。
说话间,李坚红家已经在眼前了。
李坚红家是两间破旧的茅草屋,泥墙木门,低矮残败,屋前种了各种各样的杂树,一阵风吹来,落叶飘飘,平添几分萧瑟之感。
门紧闭着,小王走过去,叫了几声,没人回答。小王说:“他们都不在家,兴许下田去了。”
蒋远恒说:“不知道他们家的田在哪里?”
小王说:“我去找个人打听一下。”
抬头看见一位老汉从前面经过,便叫住了他,向他打听李坚红家的去向。果然,李坚红夫妇到田里去了。他们问明方向,就走了去。
李坚红家的田很远,要经过几条河,走过几条小木桥,才能到。
李坚红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见蒋远恒来找他,还带着枪,吓得脸色刷白,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孙萍萍落落大方,横了丈夫一眼,骂道:“看你这熊样,还象个男人吗?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三更鬼敲门。上面的同志不过是找我们了解一点情况罢了,你有什么说什么,难道还怕他们吃了你。”
蒋远恒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家是女人做主的,对孙萍萍的泼辣和果断倒也颇为赞赏。正要开口说话,小王问:“蒋所长,要不要带他们回区里去。”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问一些情况好了。”
蒋远恒转过头,威严地盯着孙萍萍:“你们认识仇啸天吗?”
“认识。”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以前是土匪,现在是改造对象。”
孙萍萍望着蒋远恒,想要从他的脸上出什么蛛丝马迹。蒋远恒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她看出来?喝道:“这样的人渣你还跟他来往,不怕玷辱了你们贫下中农的清誉?”
“什么清誉不清誉的,我不懂。我没有读过书,说不上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本。”
“他救过你?”
“是的。”
孙萍萍把仇啸天如何救她的事情说了一遍。蒋远恒听到王虎的名字时,眉头明显地跳动了几下。
蒋远恒问:“你和仇啸天在一起一共有几次,是他找你的还是你找他的?”
孙萍萍想了一下说:“一共三次。第一次是我去找他的,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呢?第二次,我包了些馄饨请他吃饭,他千不肯万不肯,说他身份不好,会连累我们的,是我硬拉他过来的。第三次,我挑着一担东西回家,在路上遇见他,他见我吃力,就帮我挑了一程。”
“就这些?”
“就这些。哪能还有别的?是谁在你们面前嚼白蛆,说我们的坏话?”
“没有。你不要瞎疑心,我们只是了解一些情况。”
蒋远恒又和他们闲扯了几句,就向他们告辞。和小王一起去找仇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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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曲(46)
仇啸天也在田里干活,看见他们过来,就知道事情不好,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不过他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近段时间又没有做过出轨的事,很镇定。
蒋远恒走到仇啸天面前,不禁暗赞道:果然是条汉子!浑身上下透露着强悍的慑人之气,他有了英雄惺惺想惜之意,要不是他身份特别,他真想交他这个朋友。但是,他们站在对立的双方,必须严阵以待针锋相对。
“你是仇啸天?”
“是的。”
“知道我们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
“这些天你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做。”
“撒谎。”
“没有。我每天准时下地干活准时收工回家,接受劳动接受改造,这点,大家有目共睹,管教干部也可以证明。”
“一派胡言。”蒋远恒冷笑道,“实话告诉你,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来找你的。你还是从实说来,争取宽大处理。”
仇啸天说:“你不用诈我,我做过什么,我自己还不明白吗?我仇啸天虽然为人所不齿,但是,我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从来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不认账的。”
蒋远恒见他眼睛里毫无闪烁之色,堂堂正正,知他所言非虚。但还是喝道:“不到黄河心不死。我问你,这些天,你和李坚红一家在一起干了些什么、密谋了些什么?”
仇啸天再也想不到事情出在这个上面,不过,他也自信和他们没有干过什么,也不心慌,说道:“李坚红我见过一次,李坚红的老婆倒是见过三次。但是,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除了一般的问候外,话也很少,我不明白你说的密谋指的是什么?”
仇啸天一边说着一边心想,难道是李坚红家出事了,若果真是如此,就是拼了得罪政府也要帮他们掩饰。
“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面的,说的详细一点。”
仇啸天想了一下说:“第一次,孙萍萍来找我,我还认不出她,她说起了往事,我才想起来的。第二次,她请我去她家吃馄钝,认认她家,我不想去,是她硬拉我去的。也就是这次,我见到了李坚红,彼此打了个招呼,什么话也没说。第三次,我收工回家,见她挑了一担东西,很吃力,就帮她挑了一程。”
“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什么时间?”
“是国庆节的上午,那天,我刚从牢里出来,记得特别清楚。第二天,她就请我到她家去吃馄钝。”
“她为什么要请你吃馄钝?”
“她说她要报恩,要和我认亲戚。”
“你答应了?”
“没有。”
“为什么?”
“我的身份不好,和她认亲戚,会连累她的。”
“什么时候帮她挑东西的?”
“就前天收工回家的时候。”
“没有了?”
“没有了。”
“全是实话?”
“全是实话。”
蒋远恒见他说话沉稳没有破绽,和孙萍萍所说也是一致,心道:难道是那人在诬告?他为什么要诬告呢?他们之间有什么冤仇?蒋远恒沉沉地叹了口气,对仇啸天说:“你先去干活。我们要随时随地传唤你的,你要随传随到。”
“好。”
蒋远恒和小王慢慢地往区里走。这一行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总算也弄清了仇啸天和孙萍萍一家的关系,并非象报案人所说,要密谋什么?要做什么破坏活动?
正走着,突然后面传来一个气喘的声音:“蒋所长,等一下。”
蒋远恒站住了,回过头去,孙萍萍像风一样地追了过来。蒋远恒心道:她来干什么?
孙萍萍来到蒋远恒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将所长,你要替我做主呀!”
蒋远恒连忙扶起她:“孙萍萍同志,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请起来说。
孙萍萍却死也不肯起来,哭诉着:“蒋所长,冤枉呀,天大的冤枉!“
“孙萍萍同志,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但是,你这样跪着哭哭啼啼的,让我怎么办案?”
“你肯为我作住?你肯为我作住,我才起来。”
“只要是正当的合理的要求,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要你替我义父伸冤。”孙萍萍站起来,擦着眼泪说,“我义父死得好惨呀!”
“蒋远恒说:“你不要激动,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萍萍噙着泪水,说出了几年前的那一桩冤案。
蒋远恒听她说完,心想,这是解放前的案件,究竟要不要接下来。就看见李坚红跑了过来,喊道:“萍萍,你听我的,没用的。现在是新社会了,谁还会去管那旧社会的事?”跑到孙萍萍的身边,拉着她,“回去吧。我知道你一直想替你义父报仇,但是,我们无权无势,还是认命吧。”
孙萍萍甩开他的手:“你走开。我不信这世界是没天理的!”紧盯着蒋远恒:“你答应过我的,会帮我作主的。”
蒋远恒坚定地说道:“不错,你说得不错,这世界是有天理的。你放心好了,只要是真的冤案,我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把凶手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