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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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车间忽然像开了的锅似的忙得沸腾起来。天天加班不足以达到出货的需求,而是需要天天加到晚上十二点钟。生产线上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小伙儿,正是睡下去就醒不来的年龄,两周下来,严重缺乏的睡眠造就了一车间的人全部眼眶深陷清一色成了国宝――熊猫,个个面有菜色,双目失神。
那天我用最快的速度吃过午饭,腾出点时间趴在流水线上准备小憩一下,连续作战让我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见到桌子就有一种想趴下来的欲望。
眼睛还没闭上,肩头就被敲了一下,这是我前一个工站的安徽女孩林菲菲的小把戏,她总是这样敲我一下,然后找机会跟我讲话。
我头也不抬地说,别搞,我困死了。
田丽的声音响起,起来啦,组长找你。
我依然趴着,心里纳闷起来,我一直都是一等良民,最近也没犯什么大小王法呀。通常组长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找生产线上的员工,那就是那人该被修理修理了,我曾经看到生产线上田丽和二条摆不平的“顽劣分子”被叫到办公室后出来时明显有流泪的痕迹。
这让我既好奇她是如何修理她们的,又担心有朝一日也被她弄去修理修理,那是多闪面子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这么快就来了。
田丽拉我衣袖说,别装睡了,快点。
我心不甘情不愿意地站起来,不去行吗?
田丽被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搞得咯咯笑,不是骂你啦,看你吓得,快点,她们都等你呢。
我说,她们,都谁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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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坐了两个人,聊得正起劲,看她们嬉皮笑脸唾沫横飞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在聊家长里短,这让我对X宝电通的会议室的功用有了新的认识:不只是用来开会的,还可以用来聊天。
两个人我都认得,三条朱雪和那个小雀斑杨钰莹二条吕青。
看到我跟在田丽后面进来,朱雪就停止了聊天,说帅哥挺难请的嘛,咱们派了一朵花都请这么久才来。
如田丽所说,我还不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应答话题。
田丽说,组长,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看他尴尬的。
吕青哟了一声,说这么快就胳膊肘向他拐,护着他。
田丽一下就红脸了,说我是怕你们吓着他,搞得他不答应。
朱雪对我说,坐下吧,看你一头雾水,我直说给你听。半个月后我们还要进两百个新人,准备开夜班,但是干部不够,就要从各线抽领班出来带新线,所以你们领班吕青半个月后就要被我调出来,田丽就要出来带你们那条线。
我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雪继续说,但田丽缺一个全能员,我让她自己挑一个合适人选,结果她挑你。
突如其来的晋升机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我这个进厂不到一个月还在试用期的新员工身上,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关于晋升,我不是没有想过,拿破仑哥哥曾经牛逼轰轰地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我在饭堂二楼被当包子蒸的时候,在员工手册上模仿了拿破仑哥哥的口气写下了另一句牛逼轰轰的话,“不想当课长的员工不是一个好员工”。只是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这个机会过早地从天而降。
我说,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朱雪说,对你来说,yes or no,对我来说,没有时间,你如果NO,我就要寻找下一个人选。
我回头看看田丽,田丽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又看看吕青,吕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最终看看朱雪,朱雪正摸着左耳垂下的一颗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想,三个女人逼供一个大男人,如果闪了,不但丢尽男人的脸,还让田丽这小丫头片子挺没面子的,既然她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让她失望,豁出去了,老子高中能拿大满贯,这小小一个全能员,绝不会比三角函数难。
于是,我说,yes!
于是,三个女孩子都笑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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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做“说话怕闪舌头,抬杠怕折骨头”,意思是说无论大小事情,办起来都有各自难处,哪怕是小到说几句话,也有闪舌头的风险,更不用说抬重物有折骨头的风险。
全能员,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它的意思,就是这条生产线上的每一个工站都得会做,不但如此,还要看得懂材料清单(BOM),学会看生产排程,根据生产排程拿着BOM备料……
这些其实都不难,除了材料料号我不能在一天之内背完,其它的我一个上午就弄得一清二楚。下午田丽过来考核我的学习成绩时,让她大吃一惊又兴奋不已,她从员工开始接受全能员的培训,到具备我当前而今眼目下的水平,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
但还是有让人难处的事,生产线上有三个资格老得长了青苔而且已经是娃儿他妈的老员工对我的破格提拔愤愤不平,连带对田丽的管理一直持不合作态度,并在人民群众中散风点火,说无论从资格还是人缘上,全能员的“江山”应该她们坐,轮不到我这个不知从哪里才冒出来毛头小子。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线上的花花草草们都挺配合我的工作,她们除此之外也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我心想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也就不怎么理睬
直到有一天我拿着总检报表过去跟其中的一个说她今天一共有三次作业不良需要集中精神工作时,那人泼妇本性就立马发作了,用组合二区车间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高昂的声音连珠弹似的说了五句话,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嗓子不去唱《青藏高原》太TM可惜了。
以下是她的五句话,抄录如下,以飨读者。
“你是哪根葱?”
“在这条生产线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当初朱雪就跟我一起锁过螺丝。”
“三次不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天少说也要过四千个良品。”
“还没见过你这样仗势欺人的。”
听到这个杀猪也似的声音,田丽急忙从线尾跑过来,其它线的领班全能员也纷纷围拢过来,生产线的员工更是偷偷扭头看热闹。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来一招阴毒无比足以令她家族绝后的“撩阴腿”废了眼前这个泼妇,但一想她是个女的,废不了她什么玩意儿,而且已经是娃儿他妈,已然有后,于是作罢,心平气和地说下面的五句话来回敬她。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叫苏阳,不是一根葱。”
“其次,我不敢教训谁,我只是提醒你有不良品,我进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有错就改。”
“再次,朱雪当初跟你一起螺丝,现在已经做到组长了,是大家学习的好榜样。作为老战友,又在她的团队里,是不是更应该起表率作用?”
“还有,做四千个良品就了不起呀,有种一个都别错!一个都不做错的好员工线上多了去了。老祖宗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老祖宗的话你都记不得的话,那就是数典忘祖!杀一个人跟杀十个人,都叫杀人犯。”
“最后,我一介平民,党中央、国务院、政协、全国人大等等一概跟我没有半点裙带关系,谈不上仗势欺人,我只做一个全能员该做的事。”
当时她的脸臊得像猪肝,急忙找田丽领了离位证,埋头向洗手间冲去,把洗手间当地缝钻了进去。
后来田丽对我说,你挺能耐啊,当时听到她的叫声,我的腿都软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差一点就直接去找朱雪了。其实我一直顶怵那几个老家伙,现在好了,都焉了。你那几个首先其次再次听着还真在理,比我们课长说话还有水平。
我问,课长是谁,怎没见过?
田丽说,课长叫阳长江,去泰国工厂支持去了,听说明天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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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开夜班的前一周忙得我们几乎两脚不沾地,用田丽的话来说是有史以来最忙的,幸好有我帮忙,才不致于忙到吐血。
那天一早朱雪就分了二十个新人给我们这条生产线,说一周后要抽二十个老员工去开夜班。田丽一听就跟朱雪讨价还价地说十五个行不行,朱雪说每条线都抽二十人,没有特殊,然后做了一个勿庸置疑的手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田丽看着那二十个楞头楞脑刚从大山里骑毛驴坐拖拉机再用火车拉出来的黑妹妹,忍不住花容失色,哭丧着脸过来找我商量办法。
我想了想说一周时间是紧了点儿,但还勉强来得及。如此这般把我的计划跟田丽一讲,田丽听了虽然没有马上多云转睛,但脸上的愁云散了不少。
我们首先放了一堆螺丝在一个大料盒里,让这些新员工用最快的速度轮流去取螺丝,每人各自用左手拿二十颗右手拿二十颗,然后我在旁边用码表测她们的速度。用这个方法将先完成任务的一半人归为可以胜任稍微复杂一些的工站,原理是“心灵手巧”这个成语,另一半人则安排到普通工站。
分出优质萝卜普通萝卜后,我们兵分两路,田丽将优质萝卜集中起来培训使用电动起子与烙铁,我则把普通萝卜则直接放到生产线上一些不太重要的工站上由老员工一对一手把手的教,每隔十分钟去确认一次学习进度。
两天后,那些普通萝卜基本上可以胜任正在学习的工站,我试着让新萝卜们在那些工站上独立作业,一个小时过后,我统计了一下生产数据,产能竟然没有影响,总检站的不良也只是比平时多出一件而已。
这个结果让我和田丽大受鼓舞,第二天就把那些由新萝卜们替出来十个老员工提前交给了吕青。
下午的时候,我们进行第二阶段的计划,把那些培训了两天半的电动起子人员和烙铁人员安排到生产线的相应工站,也是由老员工一对一手把手地教。
田丽和我都不敢丝毫大意,因为这些工站才是对产能和品质产生决定作用的细节部份。我们一刻也没敢掉以轻心,确认,纠正,再确认,再纠正……,由于不停的说话,下班的时候,我们俩都觉得嗓子眼在冒青烟,一人抱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到打了个饱嗝。
隔天早上洗漱完毕,看到山鸡还在呼呼大睡,走过去踢了他的床一脚:“山鸡,再不起床就迟到了!”却发现我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才感觉那里还有一丝火辣辣的味道,嗓子眼发炎了。
我不禁要对高三时那些补习班的老师五体投地,他们可以一刻不停地讲一天而依然声如洪钟,是不是老师都有一种保护声带的独门绝技?
进了车间,田丽塞了一袋金嗓子给我,指了指喉咙,一声不吭,看来她的嗓子也未能幸免。
那两天的晨训会上,车间安静了许多,领班们一改往日唾沫横飞指点江山的作风,转向整块白板板书的风格,都是新人训练惹的祸,嗓子眼全TM哑了,个中辛苦,不历其事,不能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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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丽在星期五的上午就提前半天把二十个老员工全部交给吕青,这让朱雪对她刮目相看,回头对坐在后面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