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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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世勋乍认出这沈姓姑娘,当下,心里便就涌冒出百般的感慨,遂是,再顾不得口鼻中还在往外流淌的血汁,待要近得前去,抚慰这沈姓姑娘几句。未料,这沈姓姑娘一时间杏目圆睁,猛丁地响亮出一嗓子,即刻照定他的颜面,铺天盖地激射出来一口唾沫。
“牲口——”
“活牲口——”
“你是一个活牲口啊——”
便是在焦世勋愣怔的工夫,这沈姓女人恶毒着一张脸,疾速地抬手,颤微微用一根手指的指尖遥遥戳定他,并且是,把一迭声如此不堪的话语,冲他劈头盖脸砸将过来。惶惑间,焦世勋如何明得就里?他痴呵呵看到,沈姓女人咬牙切齿把这番不堪的话骂过,复又抚面大放悲声。遂自忖:敢情是,这沈姓女人嫌他把这处院子让予了旁人?是这沈姓女人,嫌他娶了十四岁的小九儿?细细想来,却又好象全都不是!
当年,焦世勋业已是备好婚娶的一应事体,单等这沈姑娘点头,便就要纳她为妾室的。可在那时候,这沈姑娘就是不点这个头,她是执意要走。后来的某一天,沈姑娘果真是不告而别!想想吧,他焦世勋又该若何?至于这处院子,当初虽然言定是为沈姑娘而购的,却是,沈姑娘不贪他的万贯家财,单单会贪图这个单门小院?至于他娶了十四岁的小九儿做妾,有什么大不了的,娶小的人多了,这便又算得了什么?
听得这沈姓女人哽咽道:“冤家,你可还识得我吗?”
闻听此言,焦世勋自是慌不迭地点头称是。他看到,这时的沈姓女人,浑身兀然冷极一般地哆嗦起来,竟至是无法自抑的!跟着,她埋头操了蚊蝇一般细微、颤动的声音,抖抖怯怯地说:“那么,你可识得小九儿?”
这话问的古怪!
焦世勋正自张口结舌,无法做答的工夫,却见从这沈姓女人紧咬着的唇齿间,迸出来一句话:“活牲口,你这个活牲口啊,小九儿,她是你焦世勋亲亲的亲闺女!!!”
马彩云携小九儿出得院门后,见那四位轿夫和挑“四色礼”担子的狗儿,一个个俱各冻得浑身哆嗦,遂在锁门之机,扭头吩咐狗儿暂且将“四色礼”担子置于轿内。随后,马彩云便领了这一干人等出得巷口,来到就近的一家饭肆店铺。 。 想看书来
10。 沈姑娘(4)
马彩云执着小九儿的手,自然是,先将她安顿进里间的一个雅室。之后,马彩云方自独个儿走出来,照旧是苦麻了一张脸子,吩咐狗儿及另外四个轿夫即在大堂坐定,自有这家饭肆的小伙计前来侍应他们。言毕,马彩云复病病怏怏迟滞足步,转将进雅室,自去陪那小九儿不提。
饭菜很快上齐。
在这间雅室之内,虽只是她们二人吃饭,马彩云倒没有丝毫迁就的意思,端的是冷热搭配、七荤八素,满当当地摆了一桌面。都是小九儿平素喜好吃的。是时,这马彩云偷空着意留心小九儿的神色。即是在方才,当小九儿痴痴呆呆和那沈姓女人对视了半天,随后又问出:“这个人是谁,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之类的话后,她便就再也没有言语过,倒如大人那般心事重重,皱了眉头一声不响。看起来,小九儿业已是得悉了这件事情的原委?看着一桌上好的饭菜,看着小九儿蔫蔫埋了头,只是漫不经意使了一双筷子,胡乱搅动摆在她面前的兰花瓷碗里的燕窝汤,马彩云心里自不是个滋味,倒又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去劝解她。
此前,那沈姓女人,马彩云倒是见过的,且,不止是见过一次!
第一次见这沈姓女人,是在前年秋末的一天。那日,小九儿正巧是随了焦世勋,到镇街上闲诳去了。当这沈姓女人迟迟疑疑敲开她家的院门后,只是忐忑地说她口渴了,只想讨口水喝。其时,马彩云因见这女人容貌富贵端庄,而且看上去又是面善的,便猜想她定然是谁家的阔太太,未做丝毫犹豫,即把她让进院门来。
即后,这沈姓女人边是坐将在那儿喝水,边是用新奇的眼神儿,热扑扑在她家的窑洞里左右观望,旋又问及她家是何方人氏,有无子嗣之类的家常话。马彩云自然是隐去她不便说予外人听的往事,却把小九儿的来历以实相告。却不料这样一番话,一时,竟是把这沈姓女人听得呆了,急切地再三再四追问小九儿的情由。于是,马彩云就把小九儿怎地被人卖到“桂香阁”,小九儿是怎地得见到焦世勋,又是怎地把焦世勋认做干爹的事,统统说予了她听。
平日里,只因了这个单门小院,是极少有人来的,马彩云自是憋闷得慌。那天乍见到长相面善,衣着光鲜,言谈举止又很得体的沈姓女人,马彩云自是满心欢喜的,一时兴起,遂把小九儿以及焦世勋的情况,都说予了她听。
之后,这沈姓女人推说她是在口渴难奈之时,随便敲开马彩云的家门,言称,便是和她家有缘,故就言说想见见小九儿,再走不迟。偏巧,那天焦世勋和小九儿迟迟不见回转。即是在二人说说话话的工夫,天色暗将下来。于是,这沈姓女人掏出一锭银子,强自留予马彩云,怏怏自去了。
去年初冬的一个下雪天气,这沈姓女人又一次找上门来。
这次,沈姓女人不是一个人来的,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头戴顶缀红珠的瓜瓣绸质棉帽,身着裘皮大氅,一副生意人的做派。进得院门后,马彩云见这沈姓女人全无拘谨之相,倒如是得见到亲人那般拥了她,即刻热络对中年男人介绍,说马彩云便是她上次来时,结识的一个好姐妹。闲聊过几句,这沈姓女人很快又问起小九儿。偏那小九儿,倒是又出去疯野了。
至于沈姓女人第三次来呢,不说也罢。因为这一天,小九儿已然是被迎娶进焦宅的第二天。木已成舟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
10。 沈姑娘(5)
由此,马彩云做如是想:一切都是命,凡俗之人,如何抗得过命?
现在,马彩云眼见得小九儿是水也不喝,饭也不沾一口,只是耷拉着脑袋,操了一副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去搅和那碗燕窝汤,怎地不让她心如刀绞?遂是,忍不住把身体往小九儿跟前靠一靠,柔声说:“小九儿小九儿,你怎么不吃呢,你是嫌干娘为你选的菜,不好?”
小九儿照旧是耷拉着脑袋,她慢条斯理地说:“干娘,我现在想喝酒呢。”
却是,在这家酒肆店铺,雅室并非只有这一间。乍听得小九儿说出此等话来,马彩云自是吃惊非小。吃惊之余,她只当小九儿是说玩笑话,并未当真。倒是由不得抽了抽鼻孔,果真,马彩云在这既是清清香香,又是混混浊浊的空气中,嗅到了隐约的酒香。还有就是,从隔壁的另一个雅间里面,传出来一阵猜拳行令的吆喝声音。
便就在这个时候,马彩云看到小九儿使劲地把眉头皱一下,她的眼神儿,很快变得恍恍惚惚,恍惚痴呵半吊在雪白的墙壁上,顾自嘟喃道:“怪啊,隔壁的雅间里,怎么可能会有我认识的人?”
说罢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小九儿直了眼睛,急不可耐丢下筷子,着着慌慌走向隔壁的雅间。她的模样,简直就和魔症了一般无二。马彩云如何能放得下心来?自然也就匆忙跟了过去。
设在二道街街口的这家酒肆店铺,通常,不必说是在镇街上开有字号的东家及掌柜们,便是过往的稍有些头脸的行商,也并不到这种地方来。因这酒肆店铺,饭菜虽然还算可口,价格也比较实惠,但寻常所接纳的客人,却大多是拉骆驼、赶牲灵的脚夫,再不然,就是赶集上会的众多乡民,走镖的、沿街串巷的江湖卖艺之人。这种三教九流聚合的场所,休说是旁人,单就说马彩云吧,今日她若不是心中有事,贪图了近便,怎么可能会来这儿?
挨等马彩云进得隔壁的雅间时,她看到,小九儿正自孤零零站在这间雅室的门口,痴痴呵呵着神色,看。一张结实但却显得污秽的桌面上,摆满大块儿鸡的肉鱼的肉猪的肉,当然还有酒!围桌而坐的拢共五个人,每人的跟前,都放有一只硕大的酒碗。看上去,他们果真都是面色黝黑、皮糙肉厚、粗手大脚的外地赶脚汉子。是时,小九儿和马彩云的兀然而至,显然,是把这五个人的猜拳行令之声,给搅扰了。一时间,五个人了无声息,齐齐把各种眼光汇聚到马彩云和小九儿的身上。
便是在此刻,猛丁地,小九儿惊喜地“呀——”出一个声音,她说:“赵恩举?你果真是赵恩举吗?”
这个被小九儿直呼为“赵恩举” 的人,年在五旬开外。他的脸膛是方正紫红的那种,生得人高马大,粗壮结实得似一截黑黢黢的铁柱子,看起来,当真是不怒而威的。更兼在他的左额间,有一条暗红色的刀疤,直似一条粗长的蚯蚓僵硬在脸上一般,且是,一路歪扭僵硬到他的脸颊。尤其是他的一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深邃冰凉的直如一把刀子,又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与他对视,竟至是会让人不寒而栗,心存胆怯之念。马彩云是何等样人?她在“桂香阁”几年下来,花红柳绿的各色人等,自是见识得多了,一望之下,便知道这个被众人拥坐在正席位置上的“赵恩举”,定当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武术练家子。 。。
10。 沈姑娘(6)
情急之下,马彩云手托小九儿的肩胛,正待要呵斥她几句,倒见小九儿灵猴也似闪开她的羁绊,疑惑着眼神儿,顾自走到陪坐在下首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跟前,仔细盯了他,左左右右一阵打量,兀然顿足道:“咦,你莫不是马三宝是儿子马太冲?你小时候的那会儿,我可是抱过你的,你忘了不成?你的父亲马三宝,他可还好?”
马彩云眼见得方才热热络络的一干人等,被这小九儿一时的无礼举措,搅扰得七荤八素,心里自是十分地不安,遂软下脸子,一边与此等众赔不是,一边匆忙过去,即刻就要强拉小九儿出去。这当儿,那个被小九儿称做“赵恩举” 的人,说话了。
赵恩举满脸的不悦,把桌面顿然一拍,道:“这是谁家的娃儿,怎地如此没有教养,竟敢这样无大无小直呼我的名姓。” 稍微停顿一下,再怒气冲冲说:“马太冲你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将她们都撵出去!”
最初,马彩云只当小九儿是魔怔了,是懵懵懂懂发了疯。而今,她亲耳听到愠怒的这五旬老者如是说,竟是,小九儿当真没有说错话,没有认错人的。自忖:小九儿即便是识得人家,也不该这样直呼人家的名姓啊,端的是没有教养!遂赶忙陪了笑脸,与这众人赔不是。
却在此时,那被小九儿称做马太冲的汉子,已然满脸恶气站将起来。
旁人不知详情,那赵恩举和马太冲却是心知肚明的。即是在三年前,马太冲的父亲马三宝和赵恩举押了一趟镖车,来到这碛口镇上。怨不得旁人,也是那马三宝自个儿花心的,晚上竟瞒了赵恩举,独自去到二道街的一处暗娼所在,一夜的*快活,遂是染上了肮脏病,未过几月,即一命呜呼了。这些过往之事,小九儿哪里会知晓?殊不知,她的话,倒正是戳刺到马太冲的心窝子上。因就,马太冲早已憋足了一肚子的恶气,暗想:这个十多岁的女娃儿,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专门来此地羞辱他的?
马太冲虽然已经站将起来,但他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