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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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啥哩?还不赶紧回去,小心我告诉你爹,有的是钱,那钱是你爹开眼镜行挣来的,你整天游手好闲到哪挣钱呢。”
小伙悻悻跑出了丽春院。
李湘平问:“县长认识?”
陈县长笑道:“眼镜行王掌柜的儿子,娇生惯养,一天到晚啥事也不干就在街上游荡,跟个二流子似的,年前结的婚,新人长的蛮俊俏呢,咋就拴不住他哩?”
“县长坐。”张惠梅拉开椅子开玩笑道:“我姐也长得俊俏,还不是拴不住我姐夫。”
县长笑道:“严重了,严重了,咋能这么说你姐夫哩。”
李湘平问道:“听说贵公子去英国求学了?”
“对,”县长点头,“犬子自小就喜欢读书,我就干脆托人帮忙把他送到英国去了。英国现在很发达啊。”
“就是,当年八国联军就是英国人带的头。”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李湘平对张惠梅说:“妹子,上酒。”
“来了,马上!”张惠梅碎步匆匆地去拿酒。
酒拿过来先给县长斟了一杯,再斟一杯给刘旺才,最后一杯才给李湘平,又吩咐厨子炒了几个下酒菜,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留声机里传来女人的靡靡之音,橘红的光线在客厅里飘摇浮动,酒喝了三壶,三人都有些醉意,尤其刘旺才,喝高了就开始醉话连篇,打嗝喊王桂花的名字,伸手要去搂陪酒的张惠梅。
李湘平脑子尚清醒着,给张惠梅说:“叫个姑娘来把我老哥扶上楼去睡觉。”
张惠梅问:“陈县长咋办?”
李湘平说:“叫飘飘过来陪。”
张惠梅问:“那你哩?”
李湘平说:“我就甭管了。”
张惠梅吩咐人将县长和刘旺才扶上楼,执意要留李湘平,抓住胳膊不让走。李湘平说不走不行,张惠兰知道他来这了,不回去没法交差。张惠梅只好松了手,李湘平披着呢子大衣缩着脖子回到了督察队。
王桂花带张惠梅的嘱托回了家,樱桃这一劫是躲不过了。王桂花收了张惠梅的银元,回去和樱桃谈了大半晚上,要不是张妈在一旁曲线阻拦,倔性的樱桃早被王桂花抽耳光了。最终还是延长了些时间。可刘旺才一回来就催命鬼似的催她。
本来天气已开始转暖,没想到又来了倒寒。地上草叶打了薄薄一层白霜,村前女儿河的河面结了冰,天灰阴得像王桂花的脸。她正襟危坐在客厅里,刘旺才躺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吧嗒吧嗒吸着烟。
土炉里新添的煤渣烧得很旺,火星乱溅。都后晌了,就是没人说话。
樱桃住得偏房狭*仄,空气里泛着潮湿,却漂浮着女人独特的体香,有些沁人,有些醉心,天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光线太暗,太黑,只听得到女人嘤嘤的哭声。樱桃在哭,雪丽在一边劝她。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秦殇 第九章(8)
“我该咋办?”樱桃泪水涟涟的哭道,“我不想去,为啥不是别人是我。”
雪丽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说啥才好,站了半晌,樱桃还是哭哭啼啼,她也不好再劝,天平在门口叫她走,雪丽说:“樱桃,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别再哭了,眼睛都肿了。”雪丽看到满脸泪水的樱桃,心里很不是滋味,做个女人咋就这么难呢?雪丽虽然与樱桃认识时间不长,但同是女人,能够理解她心里的感受。于是心一狠,决定为樱桃出一回头。
雪丽跟天平来到客厅,看到王桂花一脸怒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正踌躇着,天平从房间拿出风筝叫雪丽去放,刘旺才见雪丽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雪丽,你是不是有啥事要说?”
雪丽小心翼翼地说:“樱桃在屋子里哭得很伤心,她不想去县上。”
刘旺才说:“这事情你就甭管了,她哭一阵子就好了,这是好事儿,又不是坏事儿,人家那吃得好穿得好,啥活也不用干,多好的事情。”
雪丽有些激愤地说:“可那是妓院呀!”
“妓院咋了?只要活得衣食无忧比啥都强!”王桂花接过话茬怒道:“她以为她是谁?要不是咱家收留她,早就饿死了。现在长大了,会和人顶嘴了。又不是你去,你顶啥顶?她不去也得去,钱我已经收了,让她哭吧,看她能倔到啥时候,把眼睛哭瞎了还得去。”
雪丽缓声谨慎劝道:“娘,樱桃在咱家干了这么多年活,从小就在这长大,就不要让她走了,咱把钱退给人家好不?”
王桂花怒道:“我把人家钱都收了,你说退就退?她现在已经是人家的了,自己不去,过些天会有人把她带去的。”
雪丽又说:“娘,就别让樱桃去那里了,她还小哩。”
“雪丽,这事儿你少管!谁说也没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王桂花斩钉截铁地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娘……”
“别说了!”王桂花铁青着脸说:“雪丽,不要以为你在我家吃了几天饭就可以说啥,我给你说,这些事情不要掺合,本本分分做媳妇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雪丽低头不再言语,天平见娘正在气头上,给雪丽递了个眼神,雪丽不理,天平叫她:“雪丽,跟我放风筝去。”
“去和天平放风筝去,这事你甭操心了。”
雪丽闷闷地跟着天平来到河畔荒地放风筝。天平在荒地上一路小跑,裤边都打湿了。风筝飞上天空,天平远远地叫她过去,两个人并排坐在田垠上,抖一下手里的线,风筝就飘高一些。寒风迎面刮来着,感觉有些刺骨。后晌的霜已经解冻,草尖上挂着水珠,泛着亮光。入冬就下过一场雪,麦苗像上了年纪的老汉无精打采的,随着风摇摆。
天平风筝越放越高,越放越远,一轱辘线放完了,天平把线头绑在枯草根上,手已经冻得发肿,雪丽问他:“手冷不?”
天平点点头,龇牙咧嘴地笑,雪丽拉着天平肉乎乎的手掌放在心口给捂暖,天平脸上竟然蹿起了彤彤红晕,轻磕上眼睛,害羞起来。
雪丽说:“天平,你知道不,你樱桃姐姐要去县城了。”
天平说:“我知道。”
雪丽叹气说:“樱桃不想去,她实在太可怜了。”
天平把手从雪丽掌心抽出来自己揉搓起来:“我知道,娘都生气了。”
雪丽问:“还冷吗?”
天平摇摇头:“不了。”
天平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看见了建平,建平正远远地站在崖上看着这边。雪丽顺着天平的目光看过去,与建平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天平说:“建平哥在崖上哩。”
雪丽道:“呃。”
阴天,黑得早,村子里交叉错落的低矮土房上空炊烟袅袅,一屡一屡蹿入灰白的天空。
风筝在天空里飘摆摇晃着,西北风强劲地吹刮着,突然牵线一断,风筝呼啸着卷进了云层。
“风筝飞了。”天平慌忙去追赶,雪丽仰面而视。线断了,线终于断了,风筝自由了,可是它终究飞不上天,还是会掉落下来。人何尝不是如此?
追了一程没有追到,天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云层,缓缓落在远山虬枝荆条之中。
雪丽说:“算了,不要了,过几天叫人给你带回个新的来。”
两个人回家,见到樱桃的时候,她双眼红肿,愁容满面,整个人好像老了几岁。她已经没哭了,乖巧地在厨房里做晚饭。
张妈感叹樱桃命运多舛,眼圈也是红红的,装着一肚子苦水。樱桃知道自己反抗没用,她自小在刘家长大,现在让人家当商品一样卖了,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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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殇 第十章(1)
初二一过,时间就加快了。元宵节前一天,樱桃被张惠梅接到县城去了。临走时那泪眼模糊的样子让雪丽他们看了心里发酸,张妈硬是捂住嘴没有哭。樱桃一直跟着她,算是半个女儿,可是有啥法子,她也是给东家打工的,这个年代,谁管得了谁哩。
元宵节的黄昏,街上灯笼早早点燃,人渐渐多起来。丽春院的留声机里又响起了上海滩特有的靡靡之音。
张惠梅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她答应樱桃只卖艺不卖身,飘飘端来了一盘子胭脂水粉头饰雕花之类的东西,跟在张惠梅后面进了樱桃的屋子。
樱桃在床沿静坐,低头不说话。
“樱桃,来,打扮下,还要见人哩。”张惠梅扶床坐在她的旁边平和地说。
“姨,我想见个人。”樱桃看来又哭过,鼻尖粉红。
张惠梅说:“不是说好了今晚下去见客人么?顾客都等着哩。”
樱桃说:“我想见见他,等见了他我啥都答应你。”
“你想见谁?”
樱桃说:“我建平哥。”
张惠梅之前见过建平,问道:“你是说督察队打工的那个小伙子?”
樱桃点点头。
“那行,我叫人去叫他,就说你找他。”张惠梅吩咐飘飘:“你下去给小六说下,让他去督察队找建平。”
“是。”飘飘将盘子轻放在妆台上退了出去。
“樱桃,给你化点妆吧,你看你把眼睛都哭红了,小伙子看见了不好。”张惠梅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发,樱桃一头黑发像绸缎一样垂顺下来,泛着亮光,张惠梅不禁羡慕道:“樱桃,你这头发咋这么黑这么亮哩。”
樱桃苦笑着没有作答,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表情是那么僵直麻木。
头发绾成一髻圆,红纱发带绕几圈,鬓角留下几撮云遮月,尖滑的下巴托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容,好看极了。
张惠梅从盘子里拿起一管口脂为樱桃点唇,拖到唇边:“樱桃,来,把嘴张开点。”
樱桃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嘴唇干裂发白,轻启双唇,张惠梅将口脂均匀地涂在她的双唇上,鲜红如血。
又拿了胭脂水粉给她点脂擦粉,苍白的脸庞有了些血色,却显得那么不协调,微微翘起的唇含有多少委屈多少无奈。眼睛又有些泛水了,张惠梅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甭哭,哭啥哩?你看多好看的姑娘,谁有你漂亮。”
“有人去叫我建平哥了么?”樱桃侧面淡然问道。
“去了,去了,飘飘下去叫人了。”张惠梅应道,“咱去大厅里等吧,还得一阵子哩。”
“嗯。”樱桃点头。
张惠梅在前,樱桃在后,踩着木制楼梯翩然而下,一身红纱旗袍,轻飘飘地摆动,木制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大厅里除了几个姑娘还剩下不少喝酒的男人。他们全都屏住呼吸失魂落魄,像掉了眼珠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樱桃,樱桃并没有看他们,只是低头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
张惠梅拉开圆桌旁的椅子说:“来,坐下。”
樱桃顺从地坐下。
飘飘很有眼色地倒了杯茶水端给樱桃,笑道:“樱桃,喝点水吧,他马上就来了。”
“谢谢!”樱桃接过,凝眉看着手里的青花瓷碗发呆,一直当是睡梦,可是这里的灯红酒绿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大厅上悬挂的灯笼发出颓靡的光线,众人瞠目片刻,渐渐喧哗起来,有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说:“这姑娘是新来的吧,长得俊得很,来,咱们认识认识。”
男人口中的酒气熏人,樱桃将脸转向一边。张惠梅说了,要找戏班老师教她唱戏,她只表演,不和男人睡觉。这男人冒昧出现,让她感觉局促而害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秦殇 第十章(2)
“咋了?不给大哥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