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记忆-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奢侈了。”萧剑假作矜持，“苏婷婷同学如此破费，真让我们不好意思。”
“我可没有破费。”苏婷婷卖弄玄机，“这羊肉可是不吃白不吃哟。”
萧剑不解：“天底下哪有白吃的羊肉？”
苏婷婷小声说：“前些时候，内蒙闹了大雪灾，牧民的牛羊都冻死了。部队为了支援灾区，把冻死的牛羊全部收购了，运了一些送到北京，后勤部给军职以上的领导家里挨户送上一只羊，这不是不吃白不吃么。”
萧剑突然忿忿不平：“这是在搞特殊化呀？”
王彪见怪不怪：“特殊阶层特殊化，没啥好奇怪的。你不是说过吗，连他妈的军装还分两个兜和四个兜呢。”
杨威一脸无所谓：“管丫的特殊不特殊，咱们沾婷婷的光，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田丽打抱不平：“你们真是的，白吃羊肉还这么多牢骚。”
萧剑不理会田丽，一脸疑惑：“闹雪灾？报纸怎么没有报道呀？”
血色记忆（十三）（4）
苏婷婷充满嘲讽：“现在的报纸只会报道形势大好，闹雪灾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上个内参。”
萧剑满心忧患地叹了一口气。
杨威有些急不可待：“咱们别耽搁了，快点去吧。”
萧剑点点头，然后对苏婷婷道：“你和田丽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苏婷婷笑着叮嘱：“你们快点呀，我和田丽在家等你们。”
说罢，苏婷婷和田丽骑车而去。
萧剑、王彪和杨威等苏婷婷和田丽骑车驶远，情不自禁地发出兴奋的欢呼，雀跃着各自奔回家中。
片刻之后，三个人骑着自行车重新在营房的出口汇集，都已然是穿戴整齐，焕然一新。
三个人的装束依然是统一制式，几乎一模一样——上身内穿将军呢制服，外罩人字纹咔叽布旧式军装。这样的穿法表面上看既体现了将军呢制服垫肩的平直和整体的挺括，又敛住了外表的张扬，有一种含而不露的贵族气质。实际上，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充满创意的选择。将军呢制服刻印着历史的辉煌，是失而不可复得珍贵之物，自然要倍加爱惜。如果直接外穿，风吹日晒和自然磨损，肯定会导致提早破败。而且洗涤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自家手洗无异于暴敛天物，拿去洗衣店又要花费不小的开支。于是，不知是哪位将军子弟发明了这种套穿的方式，既不失当前的风采，又可以延长衣服的寿命，多些炫耀的年限，还能够节省洗涤的费用，一举多得。此种穿戴方式一经流传，将军子弟们纷纷效仿。
三个人的下身都是穿着肥肥大大的旧式军裤，看上去放荡而飘逸，有一种随意的洒脱。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并非刻意展现。当年，父辈的军装均是一衣一裤成套配发，而实际穿用却是裤子的磨损大大超过上衣，往往上衣还有半成新的时候，裤子已经是破损不堪了。一般军常服一年配发多套，穿用不了可以成套积存。像这种昂贵的将军呢制服三年才配发一套，上衣少有存留箱底，裤子却是随发随穿，荡然无存。外人不知内情，往往会以为这是将军子弟们在故作潇洒。
三个人头戴水獭剪绒皮帽，外披军呢大氅，两只手上是褐色的羊皮手套。这三件衣饰才是北京城最时髦、最风光，最有标志性的招牌之物，尤其是头上的水獭剪绒皮帽，那可绝对是将军才能获有的荣耀，本身价值不匪，再加上如此特殊的身份含义，真正是千金难买的无价之宝。北京四九城那些叫的响的顽主们，为抢得这样一顶军帽不惜大动干戈，甚至流血杀人。
三个人年轻俊朗，身材伟岸，再穿上这样一身服饰，愈发威风凛凛，光彩照人。不知底细的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三个生活优裕，家庭背景深厚的高干子弟，殊不知却已经是家庭破败，生计艰难的落难公子。如此装扮有招摇之意，实质上更是原由根本无钱购置新衣，困窘之下只能继承老子的衣钵展现无奈的风光。
少年不知愁滋味，有点阳光就灿烂。一顿涮羊肉又焕发了无限的欢乐，三个人疾行如风，摇动一串清脆的车铃，直奔苏婷婷的家。
苏婷婷笑盈盈地开门迎接，田丽殷勤地送上茶水，三个人大摇大摆，装模作样。
苏婷婷的家对于萧剑、王彪和杨威来说，毫无生疏之感，几乎就是自己原来家居的真实翻版。同样是宽大的客厅，同样是配有浴缸的卫生间，同样是专门配置的沙发和地毯，同样是统一式样的木制家具。也同样是客人只能局限在一层的范围，因为楼上不仅仅是首长的起居之处，也是首长在家里的办公重地，有着机要的保密纪律，不经允许不得擅入。
部队干部的家庭除了衣物被褥和一般生活物品属于私有财产，其余一切均由公家统一配置，包括房内设施和全部家具，按照不同任职级别享受不同的配置标准，每个月从工资里扣除少许折旧费用，就算是有偿使用了。这样的干部家庭迁居和调动十分简单，几只皮箱便可装走全部家当，到了新的住处依然又是配置齐全。据说，地方上的一些部委机关也仿效这种制度，可能是因为那些部委机关的领导干部大多是从部队转业的，沿袭这种制度也就是无可厚非了。因此，那首流行的革命歌曲唱道：“哪里需要哪里去，打起背包就出发”，也就绝对不是空洞的革命口号，那是源于生活的真实写照。试想，如果这些干部拖着床拉着柜，怎么可能打起背包就出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血色记忆（十三）（5）
苏婷婷十分热情，还准备了一大盘苹果。萧剑三人毫不客气，一人拿起一个张口就是大咬大嚼。
苏婷婷提示：“你们削了皮再吃呀。”
杨威一边大嚼一边摇头：“平常时候想吃苹果皮还吃不着呢，哪儿舍得削掉呀？”
王彪憨声憨气：“我们这些落难户比不得你呀。”
萧剑笑着调侃：“婷婷，你每天吃苹果削掉的皮千万别扔，留给我们吃。”
苏婷婷有些尴尬，也有些委屈：“人家一番好意，却换来你们讽刺挖苦，真没良心。”
田丽反客为主：“你们再惹婷婷姐生气，就不给你们吃了。”
杨威急忙表白：“我可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挖苦的意思。”
王彪也自我辫解：“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挖苦。”
萧剑更是甜言蜜语：“苏婷婷同学盛情准备了如此珍贵的苹果，我们吃在嘴里甜在心上，万般感激涌上心头。希望苏婷婷同学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经常为我们准备更多更好的水果，我们也就不会再吃苹果皮了。”
苏婷婷被逗笑了：“你们就会卖弄口舌。”
萧剑很快吃掉了一个苹果，然后抹抹嘴，故意表现殷勤：“婷婷，你分配任务吧，大家一齐动手准备，也好快些吃上涮羊肉。”
王彪响应：“我报名，我会洗白菜。”
杨威不甘落后：“我也报名，我会拌芝麻酱。”
萧剑不相信，指着杨威奚落：“我看你丫的会吃芝麻酱，不等拌完了就会被你偷吃光了。”
杨威不服气：“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打击我的革命积极性。”
“不用你们动手。”苏婷婷笑着回绝，“我家阿姨从早晨就在厨房开始准备了了，等准备好了会叫咱们去餐厅的。”
王彪恍然醒悟，顿生感慨：“不习惯了，忘记了有保姆侍候生活的日子。”
“是呵，连餐厅的概念也忘记了。”杨威感叹，“现在是吃饭睡觉都在一个房。”
萧剑假意批评：“人家都是忆苦思甜，你们却在忆甜思苦，明显是对现实不满，当心抓你们的阶级斗争。”
“爱抓不抓。”王彪满不在乎，“真被抓去更好，有人管饭吃了。”
杨威装作不甘心：“那可就再也吃不着苏婷婷同学的涮羊肉了。”
“你还想再吃呀？”田丽笑对杨威，“婷婷姐不该你也不欠你，凭什么呀？”
苏婷婷并不在意：“那么大一只羊，家里就我和阿姨两个人，天天吃也吃不完呀，请你们来就是帮忙消灭掉。”
“这样的忙，我们最爱帮了。”杨威得寸进尺，“以后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吃不完，就请我们来，我们保证全部、干净、彻底消灭之。”
王彪鄙视杨威：“你丫的真馋嘴，听见好吃的两眼就发直，能不能装得客气些？”
“都是革命同学，客气啥。”杨威理直气壮。
萧剑掏出烟，刚要分发，却被苏婷婷阻止。
“在我家里，不许你们抽烟。”苏婷婷态度严肃。
萧剑悻悻收回：“吃人家饭，受人家管，不抽就不抽吧。”
杨威兴灾乐祸：“哈哈，大名鼎鼎的萧剑也有低头的时候呀？”
王彪乘机起哄：“这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萧剑瞪起眼睛：“你们俩敢拿我开涮，找揍吧？”
“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杨威亮出上方宝剑。
“毛主席还说：镇压革命群众没有好下场。”王彪也念诵语录。
“你们别斗嘴了。”苏婷婷转开话题：“我提议，吃饭之前让萧剑教我们识谱好不好？”
田丽拍手：“太好了，欢迎萧大哥给我们上课。”
杨威不感兴趣：“识什么谱呀，我五音都不全。”
王彪也摇头：“学那玩艺儿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萧剑推辞：“算了吧，大家一心都想着吃涮羊肉呢。”
“你可是答应我的，说话要算话。”苏婷婷不肯让步。
“萧大哥，你不能反悔。”田丽附和。
萧剑难以推脱：“那好吧，我就滥竽充数，当一回人民教师。”
“你丫的还当真了？”杨威嘲笑，“人家苏婷婷是在跟你表示客气。”
“顺杆爬，乘机显摆学问。”王彪揶揄。
苏婷婷不高兴：“你们俩别捣乱。”
田丽冲着杨威娇嗔：“你再捣乱，我就不理你了。”
萧剑耍起威风：“你们两丫的给我放老实点，别自讨没趣。”
王彪和杨威互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变得乖顺许多。
“萧剑，开始吧。”苏婷婷催促。
萧剑清清喉咙，酝酿一番情绪，然后正襟危坐，俨然一副为人师表：“其实，学识谱很简单，不过就是音符的组合，只要识得音符，掌握发音技巧，也就可以学唱任何一首歌曲。”
萧剑稍作停顿：“但是，如果仅仅识得干巴巴的音符，而没有心灵的感悟和共鸣，既使能够唱出歌曲的旋律，那也是索然无味的呻吟。因此，在学习识谱之前，首先对音乐要有深刻的认知。”
萧剑焕发了情绪：“音乐是什么？音乐是跳跃着生命节奏的旋律！泉水叮咚，鸟虫呢喃，轻风细雨，落叶飞花……都是生命的歌咏。当大潮翻涌，是一曲风云激荡的乐章；当溪水涓涓，流淌着舒缓的旋律；当小禾破土，能听到春天轻盈的节奏；当落叶飘逝，会发出沉重的咏叹……”
萧剑进入了音乐的境界，伙伴们也渐渐听得入神。尤其是苏婷婷，大睁着梦幻迷离的眼睛，闪动着倾心相慕的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