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入仕-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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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军到了。临近中午，新上任的县委书记精神抖擞地来到古月亭古老的破败院子里，后面跟着李镇长。汽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因为崭新而宽大的奔驰500，没法进入这个只有红缨骡马车才能走进的石板小路。当一跨进石板路，街道两边破破烂烂的明清式的建筑就映入黄军的眼帘，一种凄凉和历史的沧桑感油然而生，昔日那种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目光呆滞而又面黄肌瘦的人们出现在黄军的脑海里。古老文化和落后经济的巧妙结合同样创造了辉煌的历史，黄军很感叹。为什么不把发展旅游业当成县域经济发展的“龙头”呢？，而非要盗掘国家的地下资源呢？黄军的思路和崔宏星一样，不管干什么首先想到了“龙头”，也许这和中国人自诩是“龙”的传人有关，或许和中国官场上的帝王思想有关。不管怎样，黄军要丢弃煤炭这个“龙头”，捧起旅游这个“龙头”，他要用旅游为“龙头”，拉动小城镇建设和各种名目的农业经济。内宅院里也是五间的上房，中间堂屋挎两个主房间，最两边是耳房，院里有东西厢房。五檩四挂的高歇山顶的起脊大瓦房庄重而华丽，只是容颜的破败同样掩饰不住昔日的兴旺。黄军进到屋里，胖老婆喜咪咪地迎出来，古月亭一直跟在黄军的腚后面。进屋就吃饭，这是小镇里人们的习惯，李镇长说：“边吃边聊吧。”介绍说：“这是从市里刚调来的黄书记。来考察旅游的事儿”。李镇长的话土的掉渣儿，黄军即不理会，也不谦让，装出农民的模样，坐在炕的最里面，脱掉皮鞋，是花格袜子，像田野里的土地一样，阡陌纵横。条形的衬衣和他的思路一样清晰。金黄色的领带像将军手里的令箭，黄军坐在炕上，也是喜咪咪地样子，“他不像一个县委书记，而像一个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古月亭这样想。胖老婆一见如故，忙着斟酒夹菜，嘘寒问暖。黄军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正面墙上挂着道家的乾坤图，条案上摞着厚厚的算命书籍，墙角供奉的是张天师。大概那就是古月亭供奉的堂口了。黄军不由想起老子那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开篇名言，他感觉这里是“道”的世界，一种无名的敬意从心底产生。酒喝足了，胖老婆端上饭来，是韭菜熏豆腐干炖肉，此时，黄军才看清，漆红的筷子，花红的碗，讲究的雕花食盒摆着简单而可口的菜肴，酒樽也是乾隆年的青花瓷。“太有文化底蕴了！内涵太丰富了！”，黄军一边吃着黄糕儿，一边呷着美酒，这滋味比起西太后西逃路上吃糠菜团子的感觉并不逊色。黄军还没有看清古月亭“夫人”的容颜，他放下碗筷，点燃一支香烟，胖老婆沏了茶，端上来，黄军双手接了，只见胖老婆胖乎乎的嫰手上几个深深的小坑坑，黄军抬头一瞥，胖老婆的脸白里透着红润，粗细均匀的黛眉下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肥臀大奶，头上扎着髻，耳垂上挂着银制的大耳环，俨然一副唐代贵妇图。黄军喝一口茶，上好茉莉花茶里还夹杂着香烛和脂粉的味道，黄军像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那样，重新审视了古月亭，在黄军的眼里，古月亭的家庭和学识正是中国古老文化的缩影和典型代表，让他当旅游产业的“龙头”，一定不会辜负县委和自己的期望。黄军这样想。此时，古月亭才注意到李镇长，他不是原来那个李镇长，个头差不多，容貌差不多，举手投足也差不多。黄军看出古月亭的疑惑，马上解释说：“这是新提拔的李镇长。原来那个李镇长因和崔宏星有牵连，已经被逮捕查办。”，古月亭放心了，给李镇长点了烟，续了茶。他感到自己腾达的日子就要到来，只听黄军说：“你就当镇里专管旅游业的副书记吧！”，又说：“回去就下文。当然常委会还得通过一下。”。李镇长赶紧掏出自己的好烟递给古月亭，悄悄叫了一声“古书记！”。下午，古书记和李镇长陪着县委书记黄军，考察了小镇里的几个旅游点。无非是魁星楼、老道观、阎王殿和街衢里的几个水池子，还有几个旧宅院儿。考察就要结束，黄军一行路过一个设置华严寺旁边的厕所，几个农民正在掏粪，李镇长解释说：“为了整顿镇容镇貌，这几天，正在突击搞搞卫生。”，黄军刚到农村，还不熟悉农村人的秉性，一时好奇，问：“粪多吗？可用来肥田？”，一个农民回答说：“这年头，放屁的人多了，拉屎的人少了！”。黄军品味着话里的意识，像骂他，也像骂镇里的干部。为了掩饰眼前的尴尬，他指示古月亭和李镇长：“要建一个现代化的星级厕所，牌牌上要注明英文。”。
东方刚刚发亮。黄军睡不着，他穿了休闲服，来到县城中心的早市。早市里只有廖廖的几个小商贩，有卖蒜的，有卖生姜的，还有一个不知从哪个小水库偷来一筐小鱼小虾，诡秘地在那里兜售，围着几个上年岁的老人。太阳一杆子高了，早市里没有了人群，街衢里冷冷清清。黄军来到蓝鲸大厦，楼前停着两辆轿车，十几辆自行车，几个卖糖葫芦和卖冰糕的人，见有人走过来，吆喝了几声。黄军没有买，那个卖糖葫芦的人骂道：“穷鬼！”。黄军不以为然。门口一个面色发黄的青年人，瑟瑟发抖，脚下摆着几捆卫生纸，黄军看看天空，火红的太阳，心里说：“天不冷，你打什么摆子？”。进了大厦，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摆满货架，一楼是化妆品，二楼是鞋帽，三楼是服装，四楼是体育健身器械…，顶层是餐饮娱乐，还有小姐服务。黄军一口气跨上顶层，点了一杯豆浆和两根油条，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子上吃起来。黄军望望四周，就餐的人只有他一人，也许过了早餐的时间。黄军这样想。远处那个露着胸和大腿的女人见状，马上走过来，坐在离黄军不远的地方。黄军吃完早餐，女人问：“打洞？”，黄军看看表，不到十点，心里说：“不时不晌，打什么洞？”，嘴里问女人：“生意好麽？”，女人说：“他妈个屄！煤矿停了产，老娘的生意也没有了！”。话不投机，黄军来到二楼一个摊位前，女老板笑嘻嘻问：“给夫人买两件？”，黄军定睛一看，是卖女人内衣内裤的，女老板穿戴时髦，白金翡翠项链，纯金耳环，钻石金戒指，满身珠光宝气，不由问：“夫人如此富丽堂皇，为何还做这类生意？”，，女老板见问，怒气从天而来，开口就是脏字：“他妈个屄！奴家那个耐砍刀的，原来开煤矿，赚了几个钱。头年又花了几百万，扩了图纸，办了新手续，省市县乡村都盖了大印，到头不认帐，现在不知哪个耐砍刀的，一声令下，不让开了。到如今跳井上吊都来不及！不干这个喝西北风呀！”。黄军像老板娘一样，一大早儿，运气不佳，女老板们没开利市，自己白白耐了两顿臭骂，实在不划算。黄军心里憋气，不得不走出大厦外面，见到那个卖卫生纸的年轻人，也许是一个县委书记的职责所在，不由地又问：“生意如何？”，年轻人回答：“他妈个屄！卖个逑，下饭馆的人没了，还有拉屎的吗？”。黄军想：“混在闹市里，非买即卖。你即不买，又不卖，耐骂是避免不了的！人们不认识你是黄军，你又没有穿黄军的衣服！”，这样一想，黄军的心里似乎宽松了许多。他突然想起今天是腊月二十三，随便推开一户人家的门，小小一个院落，两间破土坯房，出来迎接的是老两口，黄军问：“高寿？”，老汉说：“俩人加起来，一百七十七岁。”，老汉把黄军让进屋里，老婆婆正在给灶王爷贴对联，上面写着“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灶坑里烧的是柴草，烟雾呛人。老汉说：“他妈个屄！受了一辈子罪，到老连个窝也没有？”，接着又说：“炭贵！”，黄军说：“拆房，明年给你盖大楼！烧气儿。”，老汉看看黄军不像喝酒的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黄军又重复一遍，老汉说：“我命大，等着哩！”。出了小院，黄军心里更不痛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