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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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觉得你我在一起,是不是‘鲜花那个咋的咋的,牛粪又那个咋的咋的’呢?”
“我是鲜花,嘿嘿,梅花,牛粪嘛,我就不知道是谁了。”装清高、贬低她,这个策略我一直在贯彻。
“那最后不还是鲜花插牛粪上了?哟,我真替你感到可惜啊。”菱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在可惜还来得及,拔了它吧?还有更好的花等着呢。”
“你……又来了,没劲。”
……
我有数,婚期已定、请柬已发,再想说悔婚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口舌上再搞笑一下,菱是心意已决,断不会放弃的了。而让我这个时候再去做一些出格的举动背叛她,也无法让人理解和不怀疑的了。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别说我不习惯,就是看见了都会吐的,又怎么可能进得去呢。别说贼胆,就是贼心我也没有。
此时此刻,两人对坐吃着饭,她还非在动筷前检查一下我的胳膊腿在比赛中有没有受伤,单是这份女儿柔情就煽情得可以,我不说投降吧也差不多丧失再次集结发动反击的能力了,斗嘴又以她的全面胜利告终。片刻无言时,我借口快要结婚了,想尝试一下一些没吃过的东西来遏止自己的兴奋,无厘头地大口大口吞着芥末,任泪腺被折磨的肆意泻出透明液体、呛得才吃下去的东西倒翻出来大半。菱在我的对面,想摁住我不许吃究竟是动作慢了一拍。看到我狼狈不堪,她又好气又好笑:“不至于吧?你们这些当兵的男人都啥臭毛病,也不知道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谈完各自的工作、聊完最近发生的社会事件,我们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茶餐厅里已客人很少,服务生也离开我们身边,聚拢在一起一边闲扯、一边等着我们付帐,时机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被旁人听到。
“菱,我有话对你说。”我给她杯里再添了点柠檬茶,压低了声音说道。
“恩,你说啊,我听着呢。”
“你了解我的过去吗?”
“过去?了解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他们对你说过?”
“他们,谁啊?”菱抿着嘴品着茶,波澜不惊地答着,“小马还是你们刘主任?”
“不是,我不是说他们。”我确信她应该是不知道我的过去,他们是不会告诉她的,不然也不需要我自己来面对这个难题。好吧,既然迟早要揭盖子,今天就让它完全揭开吧。付了钱离开茶餐厅,我要求菱陪我走走,顺着佛寺后的直街朝她的单位宿舍走去。
“菱,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不想瞒你,我想告诉你我真实的过去。”夜色中的直街俨然最佳的审讯室,菱正在我的对面审视着我、聆听着我的供诉。
“真实的过去?我不明白,你要玩什么花样啊,刚才吃饭就觉得你奇奇怪怪的,芥末那东西你说过你不会碰的……”
“今天我就是讲故事者,你就仔细听完我讲的故事再说话,好吗?”
“哦,那……”菱本来想说她中间听不明白的地方能不能随时提问,但看到我一脸凝重就不再吱声了。
“没事,要是中间听不下去了,你随时都可以走,我没有权力留下你。本来我就是一堆臭牛粪早该被处理了,而你是鲜花、本该无忧无患的鲜花。”
“很严重吗?你犯过错误?你杀过人?你碰过黄赌毒?”菱发挥着她女性的想象力。
“不是。”
“那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好,听着。”
终于,风来拂我心,叶底传萧萧。
7
(7)
我出生在一个长江边的大城市,成长在一个军队干部家庭中,从小聪慧、学习成绩拔尖,一路走来都很顺利。中考时以全市第一名考上城市中最好的高中后,父亲更是以我为荣,因为在我们这所高中的历史上,第一名从来都没有落选过清华、北大,一种强烈的惯性思维促使他对外总是说“我们家儿子以后肯定是上清华北大”。可事与愿违,进入高中以后发生的事情并不只是学习、学习那么简单。
“你考进来可是全市状元啊?怎么没有一点学习自觉性呢?你看其他同学中午都在认真做作业,你呢?你在干什么?跑到操场上踢足球?像话吗?”班主任(因为他上课老拖课,同学给他取的绰号叫“拖拉机”)正劈头盖脸地训话。
我紧咬着嘴唇,气呼呼地瞪着他、亦如我和父亲赌气时的倔强神情:“中午为什么不可以踢足球?学习要讲究劳逸结合啊。”
“不做作业,这就是你的劳逸结合吧?”班主任把作业本狠狠摔在我脸上。他那张嘴脸让我觉得厌恶,就在一个学期以前我还是全校第一名的时候,总是能给他挣面子的时候,他是那样堆着笑脸对我,而现在我不能每次考第一了,他就像条疯了的狗似的咬我。
“作业多就是题海战术,把原理弄懂了就行,每天做那么多作业干什么?”我忍不住大声反驳。虽然我成绩下滑,但我明白我的问题出在一些单科上有了偏科的倾向,而并不是因为我不做作业造成的。
“你什么态度?爸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他显然恼了,歇斯底里地又叫又跳。
那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我居然数学、物理、化学、英语、政治、历史都不及格,创下了一个学校新记录,学年品德等第更是被打成了良…。面对成绩单,我一点都不惊讶,除了品德等第差这个是班主任在利用私权外,其它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按我们高中的惯例,高一时成绩很差的学生都会选择到文科班,这样我才能摆脱这个神经质、根本不懂什么是教学的误人子弟者——他带的班进学校的时候是平均分最高的,但一学年下来倒数第一、而且落后人家很多。
正当我想进入文科班好好翻身时,父亲却粗暴地打断了我的学业。当那个班主任频频到家中“骚扰”我们,还很不知趣地去我父亲单位宣扬我的情况后,极要面子的父亲终于雷霆暴怒了。他立刻给自己的战友打了电话,秘密协商好了一件决定了我今后所走道路的事情。
那一年秋天,开学后我莫名其妙地被父亲拉去体检,随后说我得了肝炎要在家中休养,学校方面估计也得到了消息,没有人来我家过问情况。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我被父亲送上满是绿军装、大红花在眼前晃悠的绿皮火车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新兵蛋子了。
我本可以哭着赖着死活不上车,吸引部队接兵干部注意得以向他们澄清真相的,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心里当时只有一种感觉:我被最亲的人戏耍了、我被全世界抛弃了。对于父亲、对于我的家庭、甚至对于这个城市我深恶痛绝,故而在上车离开时别人都和父母抱在一起缠绵得要死要活,我却大步上车头也不回。
火车开动了,两旁的景物慢慢地加快速度向后飞退,我不知道火车会开往哪里,脑子里一片星光灿烂。跟着那些新兵兄弟在接兵干部的一顿指挥下唱了几首歌,接下来就是等待漫长旅行了。揣着包里那些我本在认真自学着的高二课本蜷缩在座位上良久,我终于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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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火车应该是开了两天一夜,到站以后我们又被赶上了“大解放”,颠簸了一夜在黎明时分抵达了目的地——西北某基地。时隔那么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它周边的环境,一排排沙柳告诉我这还算是在个绿洲地带,然而随风来去匆匆的漫天沙尘没过多久就吹糙了我的皮肤,似乎注定了我在这个地方不会待太久,但留下的记忆却是那么刻骨铭心。
我的新兵连班长是个湖南人,他姓梅,个子不高,娃娃脸,可以说是新兵连里最好说话的班长了,训练时不太高声训话,也没那么多变态的折磨人方法。但是新兵连的排长就不那么招人喜了,这个瘦马猴似的家伙,老喜欢找梅班长的茬、其实就是修理我们。原因我知道,无非就是在新兵连第一次集合点名时,他念错了我们班新兵雷犇的名字,我也就随口纠正了一声,全连新兵都在笑他,被他记在心里了。明摆着冲我们来他会觉得丢面子,换了个方法盯住了人很老实、话不多的梅班长,逼着他带我们加训、加练。
说起训练,三大步伐训练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丝毫问题,在军营里长大早就耳濡目染,除非你是拿三军仪仗队的标准来苛求我,不然绝挑不出毛病。我学得很快,事实上不用梅班长教我也会。在做那些机械的动作时,我的脑子仿佛不再思考,什么远离亲人的悲伤、远大前途的破灭都不去想,那时的我与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训练结束后,我就乖乖坐在床前,从不主动与人说话,也不积极回话,在新兵连的战友看来我是个怪人。梅班长找我问原因,我撒了个谎,说我从小失去父母,家里生活困难,习惯了话少,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特殊的惊异。
训练中,我也有我的弱项,年龄和体质决定了我在武装越野中吃尽苦头。当时我刚满16岁,身高将将过征兵线,瘦弱,就像现在活跃在军事剧中的演员毛孩一样。第一次武装越野跑5公里,我对这种训练科目一点也不熟悉,上来跑得太猛,到后来体力透支、支持不住了。一直尾随我身后的梅班长突然出现,几乎是一路搀扶着我通过了终点线。
“你这算什么?他得自己跑!”排长冲到梅班长面前吼叫着。
“他太瘦弱了。”很少顶嘴的梅班长居然第一次以不是“是”这样的回答来应对排长。
“瘦弱怎么了?瘦弱就更得练!”排长的话生硬的就像钢板一样。
“他还是个孩子,会练伤身的。”(根据这句话,我一直相信梅班长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我的年龄,虽然他至死都没问过我究竟多大。)
“那你说怎么办?训练还要不要进行?”排长狠狠地瞪着梅班长。
“我现在是他新兵连的班长,以后也会是他下连队后的第一任班长,把他交给我,我会让他不断提高成绩的。”梅班长说这话时却格外大声,震得若大的操场回声不断。
“行,你能,知道你是全基地最有名的带兵班长。”排长悻悻然收起威风。
这以后一直到我下了连队,梅班长都会带着我早晚练腿力、练肩力,绑沙包、扛沙袋,一点点的强壮我的体魄。兴许那时候正值发育期吧,很快我就变高变壮起来,第二年的时候,我已经和梅班长一般高、一般壮了,我的成绩也在一点点往前赶,终于有一天我超过了梅班长。
那一次跑完后,我非常地兴奋,晚上熄灯很久了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邱志嵋,怎么还不睡?”我上铺的梅班长轻轻问我。
“班长,我睡不着。”
“今天跑全连第一,太兴奋了吧?”
“是啊,感觉像做梦一样。”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跑第一啊?”
“当然是班长您的功劳啦,最后几百米您让了我。”
“没有,我也是全力跑的,是你自己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我。”
“那还是班长的功劳啊,一年多了天天陪我练啊,你看班里很多战友都嫉妒我呢,呵呵。”
“都有谁嫉妒了?告诉我,明天罚他们扫食堂。”
“大家都嫉妒啊,呵呵,您想让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