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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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把我攥到领书处,掏出报名收费收据递给老师。老师从书堆里拣出几本书递给我,还向我微笑。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礼貌有文化的人。他说:“祖国的花朵好好向上啊!”我说:“老师,您是哪个派的?”老师一愣,我继续说:“我是说您是哪门派的。如峨嵋派,武当派,全真教之类的。我觉得您这笑容特像灭绝师太的笑容。”
“多谢这位新同学的夸奖,我是灭绝师太他丈夫灭绝师公。”老师乐呵呵地咧着嘴说。发黄的牙齿楚楚动人。“这位新同学叫甚名?”
我说:“本人乃江湖中无人不晓的——坐不改姓,站不改名的王屎霸!”
老师还在笑,朝我爸说:“你这孩子有出息。一身正气。难得,难得啊!”
“多谢老师的夸奖。望以后多多照顾我家这兔崽子。”王大山说。
我十分想和眼前的这位发书的老师再多聊一会,跟他说话特别舒服。可我爸一领到书他就死命把我拉走了。我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老师,屎霸我告辞了,后会有期!”
老师乐呵呵地说道:“后会有期!”
和我一起一个班的有尿桶、三根、失德、瘪三等人。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可我的书包还没个着落。尿桶他妈用粗麻线为他织了一个网状的书包。只能放书不能放笔。挂带是用一块坚韧的粗布做的。三根和失德的书包一样是用粗麻线织的网状形书包,像个捞鱼的网兜。当时村里就流行这类型的书包。原因是穷,没钱。瘪三就不同了,他爸中奖,有钱。骑着二十八寸凤凰牌单车载着瘪三到镇上去买书包。左挑右选的。瘪三想要哪一款就要哪一款。瘪三挑了一款印有皮卡丘的图像的书包。此书包有两条均匀好看的背带,书包又分有很多个功能区间。有放笔的,有放水瓶的等等。两外侧还有两个抽拉式的小口袋,装弹弓和石子正合适。
“急啥急,明天你妈再给你织!”
“后天就要上课了,明天织肯定织不完。”我几乎要哭了。
王大山脱下鞋子,我倒退好几步。王大山说:“织不完你就用院子里那水泥袋装。他妈的。”
我打算绝食一天。一气之下,我冲到厨房里拿出锋利的菜刀把院子里的那几个水泥袋砍得七零八碎。小龙女和郭靖飞过来叽叽地叫着,似乎是在安慰我。我骂道:“你俩他妈的走开!不然我连你们一块砍了见姥姥去……”小龙女和郭靖见我朝它们发火,心惊胆战地飞走了。我特别恼火,特别委屈。我把刀一扔,坐到门槛的石阶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屎霸,吃饭了!”是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不吃!不给我织书包我死也不吃!”
“别管他,吃不吃是他自个的事!”是老爸的声音。也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我就在门槛上坐着。肚子越来越饿。但我之前说了,不给我织书包我死也不吃饭。我挺后悔自己说这么一句话的。小龙女和郭靖飞过来陪我玩了一会又飞开,我倚在门框上睡了过去。梦中美味佳肴整片整片,货架上的书包多种多样,数不胜数,都不知要挑哪一款较好,傻站在原地看着,看着……
当我再次睁开眼,小龙女和郭靖立在我的肩上。我妈坐在我旁边上穿下出的拿着麻线织东西。我高兴,傻了眼。
“桌上还有点饭。”
“是!我肚子正饿着呢。妈,您不是没麻线吗?”我兴奋地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道。那一刻我觉得她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麻线是你那臭老爸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快去吃饭吧。”
囫囵吞了几碗米粥,把小肚子填得饱饱的。我又恢复了活力,在院子里来回跑了几圈,满身大汗。我妈叫我别跑了,我越是跑得猛烈。
“织密点,不然掉东西。”我督促正在织书包的妈妈道。我看了看又说:“妈,您再加点别的颜色的线上去。这样我就活得更有色彩了。是不妈?”
我妈的编织能力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除了织笼子,竹筐之外。不到一会的工夫,一个崭新的网兜书包就织成了。我把书包往身上挂,喜笑颜开。我站在镜子前照了一天的镜子。感觉整个人都变样了。焕然一新。妞死(news),太妞死了。
一年级的教科书有语文的,数学的,还有《思想品德》、《健康常识》、《美术》、《音乐》。尿桶大失所望。一本鸟语书也没有。
九月一日,天还没亮我的眼睛就按捺不住万分激动,自主睁开了。我把睡在旁边的尿桶摇醒,又拉了拉电源开关,灯泡亮了起来。三根、失德、瘪三也从床上爬起。穿好鞋子,大家一起站到门口外边的一条长石阶上,排成一条长龙,脱了裤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小鸡鸡撒起尿来。
“舒服!”
“真舒服!”
“真的太舒服了!”
“真的very very very舒服!”尿桶又操鸟语。
失德从书包里抓出一本《语文》,在灯光下开始摇头晃脑地读:“a o e;a o e……”三根毕竟也有一定的a o e基础,学着失德摇头晃脑地a o e。我取出一本《健康常识》。里边的字我一个不认得,我就一页一页地翻。尽看插图。翻了一本又一本,一下子把六本书的全部插图全看了一遍。
“失德,你说到上学时间没?”我问失德。
“差不多了,咱各自回家吃早饭吧!”失德拎起书包说。
我家离王宅小学不远。走四五分钟的路就到了。早晨的太阳光明媚地普照大地。放牛山那边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在去学校的这条小路上,路面坎坷凹凸不平。但今天我走得舒坦,觉得自己是在梦思床上踏步,赋有人生的弹性。路边的桉树和榕树高高地笼罩我的上空。尿桶和瘪三他们跟在我的身后,大家都十分高兴。期待着待会会发生什么新鲜的事。
“校长首先在大会上讲话。”失德说。
“就是胖胖那个?长得像周伯通那个?哪个村的?”
失德白了我一眼,说:“对老师要放尊重点,特别是校长。哪能说他胖呢!”
“不说他胖说他啥?”
失德答道:“说他肥。”
“还上过一年级呢,你那鸡蛋营养白补充了。胖和肥有啥区别?”
“和你吵素质低。不吵了。”
说着说着,走到了小学。小学里除了一年级的新生外,没来什么人。新生们激动万分。一会儿坐在这石块上,一会儿又找块草地翻跟头。脸上笑容拘束,显得分外害羞,不好意思。
渐渐的,上学校的同学越来越多。凤凰树上挂着的大喇叭响起了《小螺号》,接着传来校长的声音。
“校长叫大伙到操场集合了。”失德说。
“校长的声音咋到喇叭上了?”我疑惑道。
“走啦!说了你也不懂。麦克风懂吗?不懂就算了。”失德领着我们走到了操场。操场上早已站了许许多多的人。发书的那位老师也站在主席台上,十分慈祥地对着同学们笑。失德指着校长给我介绍。校长长得确实像周伯通。青蛙一样的肚子,不高不矮,头发点缀着些花白。是邻村老鼠村的人。今年他儿子也到王宅小学就读一年级,分到了我们班。
“他儿子叫甚名?”我问失德。
“矮洞耨。”
尿桶在一旁咧咧嘴说:“这英语是我教他的。”
校长发表讲话了。容光焕发,锵铿有力中夹着和蔼可亲。校长每次讲话稍一停顿,台下掌声阵阵。看到周围人都鼓了掌,我也兴致勃勃地鼓起了掌。发书的老师也跟着鼓。校长让老同学们齐声喊“欢迎新同学。”我也忍不住跟着喊。
大会经过了半个小时,最后在一阵喧哗中结束。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老师。王宅小学里的老师都是男的。班主任姓王,和我们一个姓。瘦骨嶙峋,走路时稍微驼背,头上发根稀稀疏疏黑白交集。王老师让我们排成队伍,从高到矮,进行座位分配。
“你叫什么名?”王老师拿着教鞭指着我问。
我说:“屎霸。”
王老师问站在我左侧的一个新同学:“你又叫甚名?”
新同学眨了眨眼,说:“二狗子!”
这个叫二狗子的新同学跟屎霸成了同桌。接着王老师继续给其他同学分配座位。
“好了,大家听着,我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明白什么叫‘班主任’吗?新同学们。”
大家摇头表示不知道。
“班主任相当于皇帝的意思。”
“那王老师您是太子吗?”二狗子抢说道。
王老师解释说:“老师不是太子,老师是皇上。你们是皇上的臣子。”
坐在后面的一个小女孩细声道:“那我们以后可以叫您做王皇上吗?上课时要喊王皇上万岁吗?”
王老师思索,乐得笑开了嘴,站在讲台前又是沉默了半会。“可以。”大家在下面报以热烈的掌声。王皇上问:“你叫甚名?”
小女孩温柔细声地说:“大家都叫我一支花。”说完抿抿嘴。
一支花不是一般的女孩。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独特的一支花。一个不毛之头,头顶五彩缤纷,像被菜叶虫啃过了似的。整个头一个恶心。再往下看,双脸脏兮兮的,穿着短袖的花布上衣。裤子是黑色的,像是老人的寿衣。脚丫子中间夹着泥巴,穿的鞋是印有两只小天鹅的小拖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如此丑陋的小女孩。我托着下巴,想着一支花的前世是什么样子。二狗子像是看穿了我的思想。悄悄地说:“你说一支花的前世会不会是巫婆?”
“没见过这么小的巫婆。”坐在我们前面的尿桶转过头来说。
我说:“她不还是没长大吗!没准长大了她会重操旧业!”
众人点头默认,恢复平静,听王皇上讲话。
第一节课不上课。因为第一节课被王皇上用来分座位讲守则了。第二节课是语文课。由王皇上任教。下午也是两节课。一天共四节课。
课间大家陆续走出了教室。虽然大家之间更多的是相互陌生,但初次见面也能嘻嘻哈哈的。有的甚至还比起了武。三根今早上忘了带木剑,随地拣了条小木棍,一甩头,长发也跟着一甩。又向上吹了一口气,刘海一飘而起。双眼斜视脚下,右手拿着木棍,身体稍微倾斜。一支花站在一边看呆了。场面严肃。一片萧条的肃杀。没人敢下去与三根比武。三根站了一会,把木棍折成两段左右扔了。
我问失德:“语文课是啥模样?”我的确迫不及待。
“语文课就是a o e a o e的。”
尿桶和瘪三等许许多多的新同学和我一样,对学校里所能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大伙绞尽脑汁地去想下一步该发生些什么事。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回到了教室,坐回自个位置。“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皇上站在讲台上目瞪口呆,随后明白了原委,乐呵呵道:“众爱卿请坐!”全体同学坐下。
过了一会。尿桶提议把王皇上的“王”去掉,不然拗口。王老师说可以。全体同学又站起来重新喊了一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王老师说:“众爱卿请坐。”
“什么叫‘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