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诺书-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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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晚眉宇轻扬,眸光一闪:“就凭着,我是枫——林——晚。”
“够了!”
司马顾盼终于不耐,厉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看向枫林晚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似愤怒,又似疑惑,还有一抹不能理解的怅然。
手中的南魅影刀发出一阵妖异的绿光,颜色不再通透,而是带了浓郁的晦暗。
枫林晚却知道,那样的刀光,意味着司马顾盼真正的动了杀意,却也意味着他的真气已经肆虐到几近难以掌控。
枫林晚牵起一抹冷笑,看着有些失态的司马顾盼,兀自说道:“司马家主意下如何?”
“这——”
还未等司马玄衣作答,司马顾盼的刀就出手了。扬起的一刃寒光斩断了司马玄衣即将出口的话,慑人的肃杀顷刻间弥漫开来。
而枫林晚却早有准备——她直直的看向司马顾盼,手中长剑蓦地探出,一剑就将南魅影刀荡开。
真气激荡,冥夜诀的阴寒霸道之气直直的相撞,荡开一阵余波。
司马顾盼怒意更甚,刀锋一转,却不理会枫林晚的攻击,而是扬手向司马玄衣挥去——唇角犹挂着清冷的笑意,司马玄衣抬手出剑格挡,脚下几个连退,堪堪避开司马顾盼的猛烈攻势。
枫林晚冷冷一笑,司马顾盼虽无心与她缠斗,但她并不想放过他。眼见司马玄衣有些招架不住,枫林晚面色一凛,再不多想,提剑而上。
三个人的战局,瞬间变得很奇怪。
司马顾盼虽然恼怒枫林晚的掺和,却尽量不与她正面交锋,攻势始终是向着司马玄衣而去,司马玄衣自然是一心招架,无暇旁顾。
而到了枫林晚这边,则更加奇怪,司马顾盼的招式都被她封住,完全无法伤到司马玄衣,但是每当后者使出狠绝的攻势对抗司马顾盼的时候,枫林晚也会将其悉数拦下——
两边都帮,又两边都不帮。
两边都打,又两边都不打。
司马玄衣很是奇怪,但司马顾盼却浮起一抹笑意——虽然说着一心想杀自己的枫林晚,还是会在关键的时候于心不忍。
对她的这一丝恻隐,司马顾盼有些遗憾失望,却又有一些暗自开心。
然而这一抹淡淡的欣慰,很快就被枫林晚斜刺而来的长剑打散。
寒光荡开微尘,依稀可见剑身上氤氲的气泽。
如霜,如冰。
像缠绵的吻,温柔的贴上来,却又如同见血封喉的毒药,让人心寒。
这一剑,枫林晚向着司马顾盼刺出,幽怨而决绝。那是背叛之后,心死的哀凉——抑或算不上背叛,他们之间原本就无恩情,又何来背叛?
抑或那只是,从一开始就萌生的恨意,深入骨髓,终于在此刻被悉数唤醒,再无眷恋。
一剑破空,一往无回。
司马顾盼还在笑着,却有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失落。
这一剑,他不挡不避,以最洒脱的姿态,迎接枫林晚的全力一击——若是这样的结局,也很好。
司马顾盼看向枫林晚的眼中,那一缕分辨不清的犹疑,让他淡然一笑。
然而却远远不是结束。
身后的司马玄衣缓缓的扬起长剑,寒光一闪,有如青蛇的毒信子,散发着逼人的杀意。
剑锋落下,司马顾盼紫眸里闪过一抹惊讶,惊声唤道:“晚儿!”
——枫林晚的神情蓦然一变,手中长剑微微一滞,然后不由分说的刺了出去。
激荡在空中的翻腾的真气骤然全部停滞了。
司马玄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刺穿自己右肩的长剑,微微有些愕然。
原本应该刺向司马顾盼的一剑,却在那一声惊呼过后,骤然的转向,刺入了司马玄衣的右肩。
而司马玄衣偷袭枫林晚的那一剑,又被司马顾盼瞬间挡下。
没肩而入的长剑,紧紧的卡在司马顾盼的骨头里,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伤的竟然比司马玄衣还要重。
但是枫林晚安然无恙。
看着她在最后一瞬间逆转了剑锋,司马顾盼竟有着说不出的开心。
至少在那一刻,她选择了相信他。
至少在那一刻,他们曾经貌似,并肩作战。
枫林晚侧过头,看见司马顾盼触目惊心的伤势,眼神瞬间变了。手下用力,长剑又往司马玄衣的体内没入了几分,加在剑身上的内力逼得他连连后退。
枫林晚顺势弃了剑,不再管司马玄衣,回身握住卡在司马顾盼肩上的剑锋,用力一折——鲜血涌出的瞬间,三尺青锋也被生生折断,只留了一小截仍在司马顾盼的体内。
甩开断掉的半截剑锋,枫林晚没有理会自己血流如注的手,架着司马顾盼倾斜的身体,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
“司马家主,新仇旧恨,我们改日再一一清算。”
抛下最后一句话,枫林晚足下生风,魍魉舞倏忽踏出,带着司马顾盼几个连身纵跃,隐没在夜色中。
司马玄衣立在原地,抬手止住了血,望向枫林晚二人消失的方向,轻笑出声:“枫——林——晚。”
这一日天阴沉得格外早。从魅影总坛瞭望塔的最高处俯瞰,只能望见一片朦朦的雾霭,依稀可见一两点淡漠的红色,那是不远处的城镇上,百姓为了迎接新年而特地挂上的吉祥装饰,喜庆的色泽,蒙上一层灰白之后,再也看不真切。
这一日魅影的两大护法都心事重重。
高高的瞭望塔上,孤零零的伫立着一灰一绿两道身影,只有魅影中位阶较高的弟子才会知道,两大护法是在等什么人。
远远的,官道上掀起一阵扬尘,和着薄雾,视线更加模糊。袁嵩和飒景的脸色同时一变,齐齐向两边让开一步。
衣袖翻飞,旋身而落,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瞭望塔上的二人心中都是一惊。
“把他带下去治伤,什么时候醒了,就过来叫我。”
冷冷的甩出一句话,疲惫中透着一丝阴沉。袁嵩刚刚看清枫林晚的容貌,就见她素手一抬,将怀里抱着的人抛给自己,然后一个回身飘下了瞭望塔。
袁嵩犹在诧异,飒景却惊叫出声:“尊主!”
皱眉低头,袁嵩这才发现,枫林晚交给自己的正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司马顾盼。
灰白的大衣遮住了半边容颜,却掩盖不住肩头狰狞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枯,红褐的色泽触目惊心。
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司马顾盼——从他们跟随他开始,这个男人始终是意气风发的,睥睨天下的,何曾如此狼狈过?
袁嵩有些郁郁,而飒景分明已经有了怒意:“这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向枫林晚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
飒景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禁握了拳,眼神一寒:“夫人就这么扔下尊主,又是什么意思?”
袁嵩知道飒景对司马顾盼极为忠心,自是见不得他受伤,更容不下枫林晚如此不屑的态度。他不愿多想,只是沉声道:“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是尽快带尊主下去疗伤吧。”言罢就带着司马顾盼跃下了瞭望塔。
飒景“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服气,但是因着担心司马顾盼的伤势,只得先压下疑惑和怒火,跟上了袁嵩。
清池水暖,温香拂面。枫林晚伸手试了试浴池的水温,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屏退了服侍的弟子,伸手去解衣衫的带子。
刚刚褪下外袍,就听见飒景的声音冷冰冰的在门外响起:“飒景求见夫人。”
枫林晚轻轻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夫人正在沐浴,护法还是待会儿再过来吧。”门外的弟子支支吾吾的说着。
飒景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把推开阻拦她的弟子,径自走到枫林晚的门前,又说了一遍:“魅影护法飒景,求见红叶夫人!”
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咬牙切齿。
枫林晚半眯起眼睛,似乎可以想象此时此刻飒景忿忿的表情,没来由的一阵偷笑,却不予理会,兀自去解最后一件亵衣的带子。
飒景见屋内始终没有反应,隐隐有了怒火,不顾弟子的惊呼阻拦,一脚踹开门,迈了两步,抬手撩开重重的轻纱帷幔,一眼就看到了枫林晚——
此时的枫林晚背对着飒景,正好脱去最后一件衣裳,美好的线条被人一览无余,却无动于衷。
枫林晚感觉到身后飒景的微怔,无不嘲讽的一笑,抬脚迈入池中。
莹白的身子缓缓的下滑,直至整个没入水中。枫林晚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缓缓开口道:“护法既然都进来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声线柔美,却有着一种陌生的妖异,让飒景蓦地一阵心寒。
看到枫林晚背影的一瞬间,飒景的确有些失神。
同是女人,飒景自然不至于对着枫林晚美好的身形瞠目结舌,她会愣住,完全是因为觉得异样。
十分的异样。
此前她也曾服侍过枫林晚沐浴,见过她的身子,却在方才的一瞬间,觉得枫林晚的身体同以前不大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奇特,迫使她打量了很久——尽管最后也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但异样的感觉却始终挥散不去。
枫林晚见她不回答,也不恼,只是静静的靠着池边,闭了眼睛小憩。
片刻之后,飒景回过神来,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枫林晚:“飒景是来询问夫人,重伤尊主的究竟是何人?为何尊主的内伤,竟似冥夜诀所为?”
枫林晚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沾了水汽,湿润而魅惑。她牵起嘴角,甜甜一笑:“砍在他肩上的那一剑,是司马玄衣的手笔,至于冥夜诀的内伤,当然是我做的了。”
回答得干净利落。
尽管早就猜到是枫林晚下的手,但是面对她如此坦率的承认,飒景仍然有些意外。她的眸子暗了暗,声音压得极为低沉:“敢问夫人,为何要伤尊主?”
“哈,哈哈。”枫林晚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轻笑出声,手臂划过水面,激起一阵水花。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撩拨着水面,枫林晚的眸子幽暗,看向飒景,眼神深邃,唇角犹挂着一抹笑意,意味深长。
“飒景啊飒景,你难道忘记了,我一直都想要他死吗?”枫林晚缓缓说道,声音有些失控的喑哑,却说不出的邪魅诡异。
“我会出手杀他,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枫林晚又笑,似乎极为开心,“他对我做了些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我会因着他对我好一点,就放过他?哈哈,哈哈哈……”
枫林晚在水中笑得前仰后合,身子轻颤,又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飒景心中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你既然想让他死,又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浴池里枫林晚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侧过头看着飒景,脸上竟然有些迷茫。眉头轻蹙,许久,她才开口道:“你问的真好,我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我为什么要救他?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枫林晚低下头去,脸埋在蒸腾的雾气里,看不分明。
良久,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一闪而过的乖戾和妖异让飒景微微一震。
“我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因为我忽然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我还没有玩够。我要好好的折磨他,司马顾盼,魅影尊主,哈。”
枫林晚的眸子里泛起幽幽的杀意:
“但凡他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不仅要悉数还给他,还要多出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