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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鹞子翻身-第7章

小说: 鹞子翻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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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泥泞的乡间土路还冻着,水凼里结着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不小心,或者两脚踩踏不当,很容易滑跌摔跤。西邨背着少说也有二十多斤重的背篮,拣有茅草的路边沿小心翼翼地走着,已经浑身是汗,额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因为怕摔着了,他不再与丝丽姐讲话。两人都沉默了。

    迎面的东方渐渐地亮了起来。终于,冬日的太阳从锯齿形山峰的上空缓慢地露出来,被破絮状的云彩遮挡,像一块被撕破了又被抹平的圆圆的红布挂在天上。

    然而,西邨并没有感觉到好奇,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一下。这样的日出,他不知见过多少次。他走惯了夜路。从“鸡叫”走到“鬼叫”,已经有几年了。几年前,从他七、八岁上了学那年开始,他就跟随爹外出卖鹞子了。后来,与丝丽姐结伴到邻村、邻镇卖鹞子,从五、六里路走到七、八里,再到十几里,越走越远。再后来,周围的路、周围的村庄、街镇都熟悉了,他开始单身闯荡。

    鹞子,在西邨他们家乡,是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娱乐活动,也是当地少有的带有文化色彩、有些情调的活动。据说秋收以后,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向上苍放飞心愿,很多人家都会买几只鹞子的。有钱的人家买的是大型的、龙型的,甚至会请专门的工匠到家里来做;钱少的穷人家就用粮食去交换,譬如用半升稻米、半升豆子或者几个山芋等等去换。这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祖祖辈辈乐此不疲。

    放飞鹞子又通常是在冬季和春天,尤其是在过年这个美好的时光。小孩子拿到大人给的压岁钱,穿着新衣服,买来鹞子在空旷的谷场上村落边欢天喜地地放飞,牵着长长的线在田野里欢笑追逐奔跑,就好像手里牵着的是幸福、是欢乐、是甜蜜;鹞子上的风笛在高空中发出悠扬或者是激扬的声响,仿佛是上苍对着大地对着他们在歌唱,给他们送来祝福、送来希望。这让孩童们喜笑颜开,让大人们乐在心怀。

    但是,就如同住着瓦房不知泥瓦匠的艰辛一样,放飞鹞子的大人孩童们哪知道做鹞工徐雪森及其同行们的辛酸啊!他们更无法想象年幼的西邨会忍受怎样的苦难。七、八岁,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天真活泼的年龄,应该无忧无虑。可是,家庭的条件,父亲的教诲,母亲的榜样,全家人的愿望——造新房子,使他过早地懂得了人世的冷暖,过早地承担起长子的责任,抛却了孩童的欢笑。

    每天放学了,第一个跑出教室的一定是西邨。他几乎是跑着步赶回家的,拎起竹篮,挎上镰刀,有时还要牵着牛、赶着山羊,上山岗、去田野割草。天擦黑的时候,篮子里的草装满了,再赶着牛、羊回家,切草喂猪。母亲把晚饭做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一家子匆匆吃完北瓜加山芋或者是其它杂粮的晚饭,西邨在油盏灯下匆匆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便去帮衬爹妈干些碎活。父亲劈竹、削篾;母亲调好浆糊、裁好丝绵纸、麻线等等,做好糊鹞子的一应准备。

    西邨父亲做的鹞子通常有三类,一类是硬翅的,有蝴蝶状的,其外形又如盛开绽放的梅花;有蝙蝠、仙鹤状的,按大小又分为三个规格,适合孩童放飞,系上风笛,在空中发出古筝般“嗡嗡”的声响。另一类是软翅的,形如各种吉祥鸟和动物,色彩艳丽,形象逼真。再一类是圆形盘篮状的大鹞子,那上面可以扎多个风笛,适合大人放飞,因为大,放飞的线必须用很粗的麻线。其它形状的鹞子,比如有五、六丈(合十几米)的龙形、蜈蚣状鹞子,西邨的父亲也做,但是必须事先定做。

    做鹞子是手艺活、细活,每只鹞子就是一件工艺品,大小尺寸、形状、竹篾、扎线、纸质、花饰等等都有严格的标准,如同雕刻玉镯,必须细心加耐心。

    到夜深了,母亲就会催促西邨去睡觉,她和父亲继续做下去,不到后半夜是不会上床的。农闲时的农民“上床”,无非就是男女间床上那点事,有的是无聊,有的是为了传宗接代“播种子”“种小人”,也有的享受皮肉之乐。但西邨娘与爹上床就没了那份心思,想到的是快点睡过去,争取多闭一会儿眼。

    老公鸡打第一遍鸣的时候,无论身子多么软弱,他们都要挣扎着挺起来下床。如果学校已经放假,西邨就被母亲叫醒,外出叫卖。同龄的孩子正在玩耍的时候,西邨却是最忙最苦的时候。就如现在,大年初一,西邨不但没有上亲戚邻居家拜年玩耍的机会,就连睡懒觉的时间都没有,背着责任、冒着严寒、顶着星月,走进茫茫的田野、村落、街镇。

    “嘭、啪!”前后左右的村庄里稀稀落落的爆竹声此起彼落,在荒野寒冷的晨空里炸响,村民们宣告新一天已经开始,新的一年就从现在开始。然而,对于西邨来说,新的一天早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就开始了,父亲甚至更早,去了一百多里外的窑山。

    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升到一丈多高,它的光芒有点刺眼了。

    “西邨,看,前面好像就是东青了!”丝丽指着前方密密匝匝的房子,很兴奋地说。

    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钟头了。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村庄的村口,西邨看见二只与他们家差不多大的老公鸡伸长脖子朝着太阳“喔喔、喔——”地连续叫了三遍。按照他们家老公鸡打鸣的规律,再看看太阳,西邨在肚子里估计现在应该是七点半钟的时辰了。

    “走的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就是了。好大的镇子啊!今天的鹞子一定很好卖!价钱会很高的。”西邨同样非常激动。他是第一次独自走那么远的路,又是第一次到这个只听父亲说过却从未来过的街镇。

    “你晓得不晓得——,西邨,东青再往东十多里,就是胡州,那可是大城市哦,从前叫胡州府。吾爹说过的,城里繁华得很,人多,商店也多的!”丝丽很自豪地对西邨说。

    “你以为吾不知道啊,哼,吾爹也说过的。”西邨听出丝丽是在他面前卖弄。“明年,嗯,说不定过几天,吾一定要去胡州城里卖鹞子,把吾家写有诗句的鹞子卖到胡州城里去!”

    “拉倒吧小北瓜,你要是进去了就摸不到东南西北了,不是被城里人骗了就是被关在城门里头出不来,不是饿死就是把你急死!”丝丽冷笑道。

    “呸!你才饿死急死呢!吾爹说的,路在自己的嘴上,怎么会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你想去吧,怕吾跟你抢生意?”西邨反驳说。

    “那你走得动吗?你看看你,背篮快要跟你的人一般高了,光吃饭也不见你长个子,还是这么矮,与你同岁的子长比你高出了小半个头,只有你,只长口气不长个子的矮北瓜!”丝丽用手摸着他的头,与自己相比。

    “吾矮呀高的关你屁事!吾的脚板比你硬,哪次落在你后头了?倒是你崴呀崴的喊脚疼!”西邨揭她的老底嘲笑。

    “好好,你的脚是马脚,脚底板上不长肉!”丝丽挖苦说。

    “不跟你废话了。丝丽姐,吾们到了镇子里,分开找地方,不要挤在一块。你去东边还是去西边,你先挑,行不行?”西邨说这话是很认真的。

    “不用分开,吾们俩就在一块,吾好照应你。把你弄丢了,吾回去不好向你娘交代。”丝丽的话是这样说,其实内心是想与西邨合在一起。因为每次都是西邨家的鹞子卖得快,而且价钱也比自己家的卖得贵些,所以想与西邨合在一块鱼目混珠。

    “吾不用你照应!本来吾就不想让你跟着来,你非要一起来。到时候吾家的鹞子卖得快、卖得贵你可别眼红别操蛋。要不然,吾就离开你!”西邨说道。

    “随你便,到时候吾们一起回家,你别走岔了。”丝丽回答他。

    二人一搭一说地进了东青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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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镇子真的很大,至少比西村的西桥街大多了。一条长长的街弯弯扭扭的一眼看不到头,中间还分出好几条支街巷子。街面上都铺着青石板与黄石,而且街面很宽,比西桥的街道宽多了。黄石与青石板相间的街面上落满了爆竹屑和纸灰,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有的飞上屋檐,有的落在了窗台,有的又落到了街面的石板上,等着下一阵风再飘起。

    街面两边有好几幢高高的楼房,门窗大多是红红的油漆刷过的,有的门楣上挂着店面招牌,有些店面的招牌是挂在门框边的,有白底红字的,也有白底黑字的,少数是黑底金字的。大多数门上都贴着对联,门框上面粘着红红的剪纸窗花。这情景一看便有年味,有了过年的氛围。

    一条巷子的尽头有座圆筒形的房子,尖尖的屋顶直插云霄。

    但是,街面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从房子里出来的人头都不回、眼不张望地匆匆出门走了。

    “矮北瓜,你认识那圆圆的、尖尖的房子叫什么吗?”丝丽指着插入云端的房子问。

    “吾爹说过的,说东青有个西洋人造的房子,叫做——,好像是‘鸡笃土’做礼拜的庙堂。‘鸡笃土’说心愿的时候都是到那里面去讲的。”

    “哈哈!笨死了!叫‘基督徒教堂’!”

    “噢,对,是吾没把字念准,吾爹是这么说的,是叫基督徒教堂。哎,丝丽,吾考考你,你知道那个基督教堂的房子是怎么造起来的吗?”

    “西洋人造的时候吾又不在场,吾怎么知道?”

    西邨很得意。“不知道了吧?告诉你,吾爹说,西洋人是用水泥砌的。水泥懂不懂?不是用水加泥巴和起来的‘水泥’,是比荞麦面粉还要黑的粉。懂了吧?”

    “你家除了北瓜山芋,就只下荞麦了!只知道荞麦面粉,哼,丢人,坍台!”

    “你才塌台呢!你家的砖瓦房是用河水掺和了烂泥巴砌的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子长、子良他爷爷有几幢楼房就不是用水加泥砌的,喏,看见了吧,前面那几幢红门红窗的楼房肯定也不是用水加泥巴砌的,是用很特别的办法砌的。”

    “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调戏子良哥呢,连这个都不知道!告诉你吧,吾爹说,那是用糯米熬成浆再掺石灰加纸筋砌的,讲究得了不得!”

    “用糯米去砌房子?你胡吹吧!你爹就是个嚼百蛆的,你也跟着胡吹!有哪个傻瓜白白糟蹋香喷喷的糯米去砌房子?而且,糯米怎么可以当粘砖头的泥浆?”

    “天底下有几个跟你爹和你是那么小气的?吾爹说,从前有钱人家、大户人家,别说是砌房子,就是造坟墓,都很考究的,舍得花大本钱,是用糯米浆掺石灰加纸筋砌的,那样才千年万固,比西洋人用水泥砌的房子结实多了,千年不倒,万年不歪!”

    “拉倒吧!矮北瓜,你爹就会嘴上嚼百蛆,做大头梦!你家还住在二间又矮又漏的破草房里,看着吾家用泥巴砌的砖瓦房都在背地里淌口水,还说什么用糯米砌房子!真正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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